西风看着手中拿着一沓信一封封的拆开看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爷,今日净玉公主出宫去了骆府,您要不要?”
长孙恤看西风一眼,转而放下手中她写来的信,展开一张白纸来,取过毛笔,西风忙上前磨起墨。
长孙恤对着净玉的笔迹一笔一划摹写着,清冷的声音响起:“这字是真的不错。”
穿堂风呼呼的刮着,外间花园里种着的桂树花香随风送到了书房之中,长孙恤将笔往桌上一拍,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手指上染了些墨色也似未觉一般。
西风忙撂下墨跟着长孙恤一同跑了出去。
桌上镇纸下压了一角的信纸随着那阵香风飘扬着,其上写着:“瘦影自怜秋水照,君须怜我苦恋君。”
顾影自怜的诗都能被她改到此种地步。
长孙恤脚下更快了些,那日匆匆领命,连她的面都未曾见到过。
净玉在用完晚膳后便立时回房梳洗打扮一番,将百合髻上原本插着的四只枝羊脂色茉莉小簪换成了两支垂珠却月钗,发间又戴了一碧玺蝴蝶花钿,长长的流苏下垂着两粒小巧圆润的东珠,随着她的摇摆而来回碰撞着。
鹅黄出风贸绣竹叶梅花圆领袍之中,浅紫绣枝梅花上襦下着一件浅紫色百褶裙,鹅黄色锦绣腰封上系着浅紫色的腰带,鹅黄色的腰绳长长的搭到了膝盖处。风阁将她长佩戴的那块羊脂雏玉为她系好,待她披上了那条浅紫色的披帛,脚下一双高头云履穿好后,太阳早落了山。
净玉带着胡彧和风阁两人一同出了门,晚间时候阵阵桂花香味更浓,整条街上似乎都弥漫着那香味。
此处街道多居朝廷之大员,故而向来寂静。
等出了街道,到了正街后,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龙津桥南边,当街便有卖水饭、熬肉、干脯等吃食的,桥下此时依然有行舟画舫,其上靡靡丝竹之音飘荡在整条河上,画舫上响起来女子们轻快的笑声,就像是春日里花鸟相欢一般,叫人听了便还想再听。
净玉正看得兴致勃勃时,忽觉身旁多了个人,便向那人看去,油头粉面,穿的亦是花里胡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欲生事,便往后退了几步,收回了扶在桥柱之上的手,还未收回之际,那人却趁机抓住了她的指尖。
净玉瞪他一眼猛地收回手,那人似早有准备一般,净玉非但没有挣脱反而被他抓的更紧,另一手在她手背上摸着,净玉望向他,嘴角弯了起来,那人以为净玉是从了他便听那人一边开口道:“姑娘一人在此可感到有些寂寞啊?”
胡彧此时已走了出来,净玉摇头,明明脸上已是不耐烦了却还任由那人继续纠缠着,风阁不解,上前问:“小姐您?”
净玉在她耳边说到:“你们俩先离开,救我的人马上就到了。”
风阁却只得听命,拉着胡彧离开。
抓着她不放的那男子更加变本加厉,索性把净玉往怀里拉,净玉自是不肯,与他撕扯着。
净玉在心中默数,三二一。
刚刚数完长孙恤那道青蓝色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在桥下看着净玉的风阁不禁汗颜,公主的眼睛可真是非同寻常,夜市上行人颇多,竟能被她早早的看到了长孙公子。
净玉不过一瞥便看到了正往这边来的长孙恤。
净玉泪眼蒙蒙的看着面色不好看的长孙恤说到:“他调戏我!”
那男子还未看清长孙恤什么模样,直觉手臂猛地一痛,立时便撒了还抓着净玉的手,疼的嗷嗷直叫。
长孙恤伸手便将那男子的手折的‘咔嚓’一声,净玉立时委屈的靠在长孙恤身上,长孙恤望了眼她胸前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脚下将那男子一脚踢到桥下。
净玉其实刚刚也想这么做的,听着那声巨大的响动,净玉笑了出来,对上长孙恤那双冷着的眸子,净玉收敛了一些。
顿时有人喊道:“有人落水啦!”
那男子想是个有身份的人,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连忙往桥下跑去,还对着净玉与长孙恤放了几句狠话。
净玉似无骨般靠在长孙恤身上,长孙恤伸手点在她额间将她推开,看着那大片雪白面无表情道:“以后别穿这件了!”
净玉站在他对面,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边说到:“这是特意给你看的。”
长孙恤眼里渐有柔意,面上还是冷着说到:“我不喜欢。”
净玉忽然张开双臂长长的披帛随风往后飘扬而去,衣袂飘扬,遗世独立。长孙恤无奈的摇摇头眼里却满是宠溺,说了一句:“你啊!”
净玉仰着脸,皎洁如天上月一般的笑着,也学着他的语气道:“你啊!”
长孙恤上前拥抱她,在她耳边道:“你及笄那日我不在京城。”
净玉靠在他胸前,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那你可错过了,那日我可是很美呢~”
长孙恤松开她,看着她郑重说到道:“你哪一日都美。”
净玉心中一滞,原以为他板着脸是又要教训她一顿,没想到,说的是这么,这么好听的话。
净玉低下头拉上他的手,长孙恤反手回握住她的手。
天月落在河面上,顺着流水晃荡着,满天的星辰交融在凡间的灯影之中,也随着心随着风随着流水晃荡着。
桥上又走来一对青年男女,女子比赵净玉还要软弱无骨,整个人都似挂着那白衣男子身上了。
白衣男子身个消瘦,乌黑的头发用白绸束着,行至间颇有魏晋名士的风范,风流不羁却又风度翩翩。男子还时不时的在女子耳边轻柔的说些什么,只是那女子有些冷漠罢了,却也算是对赏心悦目的璧人。
长孙恤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挂在那白衣男子身上的女子,脸色不好,病怏怏的,一双凤眼好看却是无神,穿着一身葱绿百褶裙,越发显得孱弱,似乎已是病入膏肓一般。她嘴唇呈深紫色,双眼下青黑,行动迟缓,这是中毒的迹象。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长孙恤和净玉两两相视。
净玉先开口:“那男子没你好看。”
长孙恤满意的扬起了下巴,道:“那女子却是比你……”
净玉又凑到长孙恤面前,问到:“比我如何?”
长孙恤往后退了半步道:“比你孱弱些许。”www.xiumb.com
净玉这才算是勉强满意,看着走近的两人道:“你看他们,应该是恩爱的一对。”
长长孙恤缄默不言。
他们的话落入那白衣男子耳中,他轻笑一声,低声在女子耳边说到:“如慕,你看,别人都说我们是恩爱的一对?”
他的语调阴森森的并不似他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润,如慕勉力的扯了个惨淡的笑容来:“你何时也信别人说的了?”
曾经他是信的,曾经他对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姬随搀扶着她走到桥上,他也看到了桥上相依的一对璧人,如果可能谁想成如今这般境地呢?只是有些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世间之事,圆满者本来少之又少,可与人说者,连半件都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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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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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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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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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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