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半夜没睡好,还是因为心中有事,村长的脸色很难看。
焦七和杜墨倚在木床的两头。
面色发白、嘴唇干涩的杜墨虚弱的靠在床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焦七虽然脸色难看,但精神尚好,他哭丧着脸道:“村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过二人的情况,村长心中起了怀疑,小虎平日里莽撞,却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若是焦七二人故意生病,又多少有些说不通,除非他二人并不想回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定会生根发芽,假意安慰了二人两句,村长言道回家煎药,转身出了屋子。
杜墨实在是太累了,腹泻到无物可泄,趁此时尚无便意,他赶紧闭上眼歇息。
想着熬过这一日便成功了,焦七则将匕首藏在了饿一旁,紧张的盯着门边,不敢入睡。
渔村本就不大,寂静的夜晚,焦七敲门的声音格外的响,震醒了一村浅眠的人。琇書網
村长回家的时候,发现屋内有三个人影,他并未惊讶,将窗户和门掩好,点起油灯,他悠悠地盯着屋内的年轻人。
村长作为海寇的军师,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的老人家无异,但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见村长盯着自己,小虎颇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道:“二叔,我没在狗肉里下药,真的。”
小虎确实没在狗肉里下药,他只不过在给焦七二人的狗肉上撒过一泡尿,怪只怪白日里焦七太不给他面子,他想小小的报复一下。
村长是看着小虎长大的,见他模样便知他撒谎,以为他真的下了药,心中升起对他浓浓的不满。
刘三扫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的小虎,对村长道:“二哥,现在怎么办?”
焦七二人生病,自然不能按原计划出发。
一旦事情不顺,村长的心中就升起不安,他眉头紧皱,道:“拿船上的药丸给他们吃,若他们明日好不了,将人灭口,咱们赶紧转移。”
天色泛白,却不见日光,能预见今日是个阴天。
村长带着红娘再来的时候,杜墨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焦七正大睁着眼看向门边。
许是有些乏累,焦七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唤人,二人已经走到屋内。
借着大开的门,屋内终于亮堂了一些。
红娘看见双眼泛红的焦七便扑了上去,搭边坐在床沿上,问道:“焦公子,你可还好,还有哪里难受?”
被红娘握住一只手,焦七立即清醒过来,感受着红娘柔软的抚摸和喷到脸上的热气,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杜墨。
杜墨身体损耗太严重,对话的声音根本没吵醒他。
焦七嘴角微翘,道:“不,不那么难受了。”
“我这有两颗药丸,”村长道:“村里人常年出海捕鱼,难免有腹泻的时候,这药丸便是专门治腹泻的。”
村长将药丸递给红娘,道:“你二人如今都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便让红娘留下照顾你们吧!”
收了焦七的谢,村长未多停留,他心中已有计划,自然要早做准备。
见村长离开,红娘跟着起身,走到门口,她扫了一眼门外,将门关好。
待再次回到床前时,红娘好似变了一个人,她在刚刚坐下的地方,捏起一小撮粉末,道:“焦公子,不知这是何物?”
昨夜二人摸黑收拾,没想到还有“余孽”,焦七愣了一下,红娘与海寇是一伙的,他不能说实话。
焦七道:“那个可能是杜墨身上掉下来的,他不爱干净,又不怎么洗澡。”
将粉末轻轻吹开,红娘不屑的挑起一边嘴角,道:“宁县没有什么焦姓大户,更没有池塘养鱼浇田的这种做法,你们早就露馅了。”
谎言突然被揭穿,焦七心中一惊,没想到红娘竟然都知道!
就在焦七心内慌乱之时,杜墨缓缓睁开眼道:“姑娘既然知道,却没有告知村长几人,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红娘本以为二人只是离家出走的断袖之人,刚刚看到粉末她隐约有了猜测,此时见杜墨如此淡定,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即使二人服了泻药,也只能拖延一时,总有痊愈的一日,那么他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稍一联想,红娘嘴角的笑便消失了,她看着二人,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见二人互相对视,红娘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焦七略一皱眉,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
红娘注视焦七良久,才道:“也对,知府衙内有内应,你们不可能是知府的人,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红娘的话来看,她若不是来诈二人的,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焦七决定赌一把,他道:“近日有人要来剿匪,”说罢,他还添了一句,“不是知府的人。”
听了他的话,红娘将村长给的两颗药丸递给二人,道:“吃吧,这药确实有效。”
焦七二人决定相信红娘,利索的将药丸吞了。
红娘面色和缓,又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才道:“若是能等到人来救最好不过,若是不能,明日与村里人一同出海,你们便趁机逃吧。”
与红娘又聊了许久,焦七二人才知道红娘竟然是河船女。
宁县靠河,离东海不过几十里。
两年前,红娘与姑娘们陪着几个公子游河,船沿河道向东海行。
待船即将驶入东海的时候,他们与海寇的船遭遇了。
公子哥们虽然带着家丁,但他们哪里是海寇的对手,死的死,逃的逃,徒留一船女人被海寇劫了回来。
骤然受到惊吓,红娘当夜便发热了,高热不退。
海寇自然不会拿药救这么个卑贱的女人,这种用来发泄的人他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就在红娘即将被扔到海里的时候,平日里与她关系不错的一个姑娘跪求海寇施药。
海寇们劫了钱财,又掠了人,正是高兴的时候。小虎见那女子长的不错,言道只要她能将自己伺候舒服,便给红娘治病。
河船女本也是妓、女行当,那姑娘也未犹豫,当即答应了小虎的条件。
几日后红娘得药病愈,那姑娘却被糟践致死。
知道真相的红娘悲痛欲绝,她想过自尽,却不想毁了那姑娘的心意,她也想过手刃小虎,可她打不过小虎。
辗转反侧之后,红娘决定将仇恨埋在心里。
经过两年的努力,如今红娘在海寇中已经能说上话,她等了这么久就是要亲眼看着海寇被一网打尽,她要亲手将小虎千刀万剐。
红娘虽然坦诚,但焦七到底没有告诉她援兵何时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因为轻信一人,导致最终计划失败,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这一日天阴的很,一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渔村内突然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焦七三人冲出房子,发现除了他们的住处,别的房子全都着了起来,可怕的是没有喊叫声,更没有救火的人影。
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松油味,红娘看着已经完全着起来的村长家,咬牙启齿道:“他们金蝉脱壳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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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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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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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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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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