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陡变,若金大为震惊。她问高剑如何看出梁军有诈,高剑说:“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那队正随梁军策马过来,我才发现那队正在马上摇摇欲坠,双腿姿势甚怪,猛然想到他可能是被梁军擒住受刑所致。因此知梁军是诈开城门。”若金回想方才一幕,仍觉心悸不已,若是真让梁军入城,那后果不堪设想。若金说:“原来是关城反叛,所以乾军才不能到达。”
高剑与若金排兵布防,加紧修固城墙,素戈筹集战具,应对梁军随时可能的攻击。胡潮当夜便发起攻势,梁军如潮水般涌来,乾军密集放箭,弓.弩交织,一夜射出十万支箭,梁军寸步难进。天亮梁军稍做休整,乾军也立即轮换休息,又战到黄昏时分,梁兵疲惫,胡潮撤军回营。
若金说:“挽城难守,援军短时也难以到达,我们不能在此固守孤城,需尽速突围。”高剑看了看若金,又凝望梁营,沉思片刻,说:“公主,敌军有两万人马,我军只有四千兵卒,强突恐难成功。”若金问:“你有何计?”高剑一笑。
梁兵刚支起锅子准备吃饭,城头鼓声大作,胡潮料乾军欲趁夜突围,立即整兵结阵。梁兵个个瞪圆了眼,握紧了刀,聚精会神,准备迎敌,不料等了一夜,直到鸡鸣鼓停,也没见到一个乾军的影子。胡潮在兵士保护下小心翼翼地登上一处高地查看城内境况,发现城头乾兵或坐或卧,防守松懈,城内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乾军待出。他这才明白被乾军戏耍了一番,气恼地令梁兵卸甲休息。梁兵两日两夜未得休息,紧张疲累,一得将令,倒头便睡。
此时乾军突然冲出城门,杀入梁军大营。乾军兵分五路,从各个方向杀出,高剑素戈护佑若金率领精锐骑兵向北突围。梁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弃甲丢刀,四散奔逃。梁营乱作一团,将不见兵,兵不见将,溃不成军。胡潮多方遇敌,顾此失彼,阻之不及,若金军队如一道赤色闪电,劈开梁营,疾速北进。
眼看就要突围而出,东西两侧忽然战鼓轰鸣,杀声震耳,一路增援梁军如海潮般汹涌袭来,乾军瞬间淹没在蔽地连天的橙衣大军中。梁军主力截断若金前路,两翼左右夹攻,乾军虽奋力拼杀,但梁军人数十倍有余,冲势被阻,困守不前。高剑大喊:“公主,速速回城!”若金也知势难突围,摇旗鸣金,传令后队变前队,退回挽城。胡潮营中仍然慌乱未定,兵士各自为战,乾军一番冲杀,挽城守军放箭掩护,若金一路险险闯出梁营,退回城中。但其余四路只撤回两路,其中一路回城时只剩十几个人了,另外两路皆没于梁军阵中。
此时也顾不得惋惜懊悔,若金高剑立刻重新布防,登城查看。梁军援军与胡潮军队会合一处,将挽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情形约有五万兵马。营中飘扬着林如的军旗,另有橙色旗帜上绣一个黑色的“尹”字。若金诧异道:“这是林如手下尹其的军队吗?看来胡潮和林如早就暗中勾结了!”高剑没有应声,若金见他面有忧色,劝道:“你不用如此担忧,虽然此次突围不成,我们可以择机再试,而且我想姐夫很快会派援军来的。”
高剑沉默片刻,道:“乾王殿下或许也遇到了麻烦。”
若金一惊,“什么意思?”
高剑说:“文关两城统共只有两万多守军,胡潮几乎倾巢出动,如此算来,两城现在防守应十分薄弱,不足抵御乾军西进之势;林如在绿柳与乾军鏖战数月,不断招兵,犹恐不足,此次竟能分三万兵力及得力干将远袭挽城,可见其绿柳防线胜券在握。故而我担心乾军遇险,无力援军。”
若金呆呆地望着高剑,眼中浮起深深的担忧之色。
高剑忙说:“公主,即便援兵不至,我们固城坚守,风来墙挡,火来水挡,也不见得就没有胜算。”
若金低低道:“我不惧敌军。我是……我是担心钟铄,不知他现在是否平安。”
高剑一愣,随即笑道:“这小子福大命大,必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才不会有事!”
若金想起在沙海之中,钟铄跟自己开玩笑说“星君告诉我,我得遇贵人,必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今人各两地,音讯杳无,心中不禁柔肠百转。可是她也清楚担忧无用,眼下紧要之事是守住挽城。她收回思绪,郑重地对高剑说:“你比我擅长守城,此后城中攻防要务全权交由你来负责。”
高剑“唰”地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多谢公主信任!末将当全力以赴,守卫挽城,保护公主!”
若金一把拉起他,“高剑,我和你一样,只是乾军的一名将领,和这些忠勇的将士也没什么两样。困境之中,不应再分什么尊卑高下,当齐心协力,共渡危难!”
高剑通令全城,征收粮草药品木头布料油脂等物资,召集城中身体健康的青壮男子搬石砍树修筑城墙备造战具,不从者重罚。将原城防军与乾军混编守御作战,懈怠者严惩。高剑与若金将城防营作为指挥中心,轮流指挥休息。挽城虽被重重包围,但城内乾军意志坚定,守备井然有序,不惧敌军恶战。
尹其令弓箭手列于阵前,疯狂向城中放箭。箭矢密如疾雨,遮天蔽日。城头乾兵拿木板挡在身侧,躲在城墙与木板的间隙中,与梁军对射,但不时仍有兵士中箭倒下,便立即有兵替换。百姓都不敢出门,屋顶整日当当噗噗响个不停。兵士在城中行动,需得顶着木板才敢小心翼翼地出街,连门板,甚至床板都用上了。
翌日高剑与若金换防,高剑与素戈正在帐中用饭,忽听“噗”地一声,高剑眼疾手快,一把拽着素戈向旁扑倒,一支箭正钉在木凳之上。素戈心道:好险!
高剑抬头向上看去,见帐顶有好几条裂缝,想是这两日乱箭刺穿所致。他看看素戈,嘿嘿笑道,“看来要委屈你和我挤一挤了。”说着向桌子底下一指。
素戈想都不想就欣然同意。高剑从地上拎起一条棉被,和素戈披在身上,藏身于桌下。伸手到桌上摸到饭碗端了下来,两人捧着碗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刚吃了没几口,又听到当的一声,想是又有一支箭从裂缝落在桌上。两人并不在意,反倒忍俊不禁。
高剑嘻嘻一笑,“天公作美,桌下偷食,被中同坐,也别有一番趣味!”
素戈嗔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寻公主去!”
高剑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你一天没休息了,不累啊。睡会吧!”素戈瞪着他。
高剑叹道:“这种境况下,你就别挑剔了。要不我出去?”高剑作势欲出,一支箭正扎在高剑脚边,素戈急忙拉住了他。高剑忍住笑意,两人互相倚靠,蜷在桌下,将就着睡了半夜。
对战两日,双方互有伤亡,梁军一直被压制在挽城之下,不得近城。尹其暂且收兵,高剑令人迅速收集梁军落入城中的箭矢,墙头、房梁、沟渠、树木到处都是梁箭,河面上飘了一层,街道上积了一地,将完好仍可再用的梁箭送至城头。
刚得喘息一日,梁军又攻。高剑正在营中听一名队正奏禀军备情况,兵士来报,说梁军进逼。高剑命那队正将备妥之物运到各处防御点,起身向素戈道:“咱们去看看。”走到门边,拿起一块木板,同素戈顶在头上,向城头走去。
木板不大,高剑怕流矢伤着素戈,伸手揽过她的腰身,两人紧挨在一起。头顶上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高剑玩笑道:“素戈,这箭木相击之声还挺好听的,不如咱们成亲时让钟铄带神羽营射箭为乐吧?”
素戈也玩笑道:“若是你爹娘不觉刀箭送亲不妥的话,我也无异议。”
高剑似笑非笑,侧头望着素戈,“这么说你是答应要嫁给我喽?”
素戈一愣,随即面上绯红,白了高剑一眼,羞道:“谁答应你了。”
高剑得意洋洋,“反正我听见了,你是赖不掉。”
尹其将铁甲兵士列于阵前,持盾掩护弓箭手,乾军所发之箭十之六七都落空了,梁军缓缓前进,已离城墙不远。高剑伏于城头,见梁军所用大多为藤盾,遂命乾军弓箭手换上火箭。火箭早已备妥,是在箭头后部绑上浸过油脂的麻布等物,引燃后射向梁军藤盾,梁兵慌忙丢掉手中盾向后退去,梁阵处处腾起火焰,兵士惊惶,阵势渐乱,高剑命弓.弩手猛烈放箭,梁兵抵挡不住,再次败退。
次日停战,若金逐队清点伤亡人数,并根据前日战况及城墙损毁情况调整防守布局。兵士来报,城中河水突然枯竭,十分奇怪。若金前去查看,果然见前日还水丰流深的小河此时已几乎干涸。若金有了赤水河的经验,知此必是上游被敌军截断所致,惊疑心道,难道梁军要水淹挽城?立即到营中寻到高剑告知此事。琇書蛧
高剑蹙眉道:“挽城地势不低,此河又小,不至被淹啊!”
素戈问:“那敌军截断河水做什么?”
高剑凝思片刻,沉吟道:“这是城中唯一水源,此河一断,就无取水之处。”
若金疑惑道:“尹其是想让我们无水可喝,不战而降?”
高剑道:“可能有这个想法,也可能——”他看了若金一眼,“尹其打算火攻挽城。”
若金惊问:“我们能否夺下上游、保住水源?”
高剑道:“那样代价太大了,且胜负难料。找水而已,城中自有。”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若金着急地望着他。
素戈催道:“这会儿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
高剑向地一指:“打井!”
乾军与百姓连夜打井,一夜凿出数十口井。高剑命军民将所有可盛水之器物皆蓄满水,并将水桶水缸搬上城头。果然不出高剑所料,尹其效仿乾军火箭攻法,令梁军赶制数万支火箭,卷土重来。一时间挽城白日浓烟蔽日,夜间火光映空,军民奋起扑救,常常这处火灭那处又起。木板遇火便着,已不能做挡箭之用,乾兵身陷箭雨之中,却个个将生死置之度外,伏于城头对战。但伤亡激增,战力削减,梁军终于首次冲到城下。乾军用大石滚木对付攀墙架梯的梁兵,并不断抛下点燃的蒿草布料,梁兵如秋风落叶,坠落城下,死伤无数。梁军猛攻一日,乾军顽强抵抗,没让一个梁兵攻上城头。尹其命梁兵暂且停止攻城,换弓箭手轮班不间断向城内发射火箭,恨恨道:“我就不信烧不死你!”
城中几乎已无完好之处,不是正在燃烧,就是已被焚毁。百姓男女老少纷纷出动,一边躲避流矢,一边端水扑火,水井边取水之人络绎不绝。街上不时听见嚎哭谩骂之声,那是某家的房子又被烧毁了,或有人又被流矢射伤了。若金等人缩在城垛之后,头顶箭矢嗖嗖飞过,连头都不能抬。尹其命人在城外展开一幅白布,上写着“投降不杀顽抗必死”,并有兵不断喊话劝乾军向尹将军投降。若金怒道:“别说你小小尹其,就是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投降!”
高剑正望着那白布出神,听见若金的话,忽然眼中一亮,让素戈去城中寻几名善缝纫之人,将乾军收集的白布缝缀成幅。
若金一拍大腿:“好!我要写‘绝不投降乾军必胜’!挂在城上气气他!”
高剑笑道:“公主,我想到一句话,比这个更能气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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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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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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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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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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