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住进这里,更不会想到,像这样躺在床上,细细打量这里的一切。以前的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打开这扇门,永远将它搁置在心灵最深处。随意丢弃在路边的钥匙,却被他捡起……
她的目光流转于房间的每个角落,像是在有意搜索着过去的印记。
一辆车适时的从窗外经过,车灯的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光影斑驳,岁月流转。从这头到那头,直至消失不见。它就像是专程把她旧时的回忆,欢乐的、畏惧的、难忘的、不愿面对的,全部都带离她的生活,而出现的。
房间里又恢复了暗色。没有,她什么都没找到。壁纸、家具、床、窗帘统统都是新的,甚至是吊灯,也被细心的他换了。
在他如阳光灿烂的外表下,有着一个深沉的内在。性格里又有一股痞气的胡搅蛮缠,时不时酝酿着坏主意。他就是一个让你怎么看都不靠谱,但总能把事办成的怪人。
勒氏家族遗传的精明头脑,他完全运用到她身上,不知是为他可惜呢,还是自己倒霉!
——
唐夫人是经林珞的老主顾介绍的,这位夫人,她早有耳闻,白手起家的女强人,历经商海沉浮,依旧打造一片自己的天地。
唐夫人最大的乐趣是酷爱油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叫不同的画师到家里来,为她量身订制。
唐家别墅是早期的欧式建筑,带有很浓重的哥特式风情。其中穿插摆放着陶瓷做装饰,墙上挂着都是穿着,或中式、或古典、或现代衣着打扮的妇人。
这种中西文化的强烈撞击,却意外的融合出别样的韵味,处处体现出主人的品味独特与学识渊博。m.xiumb.com
林珞很欣赏这位唐夫人,她人虽已年过花甲,但从里往外透出的气质,不难看出年轻时是极美的。
在专门的画室中,唐夫人正在一排衣架前,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件礼服。
林珞上前,从中拿出一件朱红色的锦缎旗袍,建议道。“这件很漂亮,刚好您还没有一幅穿旗袍的画。”
唐夫人接过旗袍,笑涔涔地说。“这是我当年结婚时,跑遍了全城,才到找最好的裁缝师傅做的。不瞒你说,当时我老公还只是个政府小职员,没什么钱,一个月的薪水也只够买这块料子。读书人脸皮薄,愣是放下身段,求着人家给做的。每次想到这,我的心就热热的。”
“没想到,这件旗袍对您的意思这么重大,完全看不出来是几十年的衣服,还很新的样子。”林珞略显惊讶。
“哎!平时哪里舍得穿,结婚喜宴时就穿了一次。那时总想着等日子过的好了,我天天穿给他看。可他没等到这一天。想他的时候,我就打开柜子看看这旗袍,总觉得他就在身边,从来就没离开过。”她不无惋惜地感叹着。
“唐夫人...”林珞明白睹物思人的酸楚。
“没事,人老了总爱想过去的事。林小姐我们开始吧。”唐夫人擦拭着湿热的眼角。
林珞注意到唐夫人的眼中,有着对亡夫化解不开,浓浓的思念。这份思念,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转而减少半分,反而随着与日俱增越来越深厚,无可取代的爱。
她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试探着提议。“唐夫人,我想为您和您先生共同画幅油画,可以吗?”
唐夫人惊异当场,随后又连连点头,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好。”
林珞都是按照往常的做息时间,来结束当天的工作,第二天再继续。今天,唐夫人一边当模特,一边说着她和她先生短暂而美好的过去,直到很晚。
唐夫人希望她能留下来,直到画作完成后再离开。面对唐夫人眼中急切期盼的目光,她无从拒绝。
在答应唐夫人的请求后,林珞想到应该打电话给勒翰,告诉他一下。“我有工作,这几天不回去了。”
“什么人这么牛,要你几天回不了家?”勒翰对林珞的工作稍有了解,但也免不了抱怨一下。
“很重要的客人。”
“老婆我去给你送夜宵。”睡不能睡在一起,退而求其次,见个面总行吧。
“我没在画廊,是在客人家。”
林珞的话尤如一颗小型炸弹,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你是说,你要在别人家过夜?不行,这男人不用看就居心不良,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去接你。”
林珞对着电话翻着白眼,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奈的说。“她是女的,并且这里的人都是女人。麻烦你,把胡思乱想的心收收好。”
他稍安的心又开始唠叨着,“老婆,我刚刚吃饱,这几天就要断粮了怎么办?”
“你没认识我的时候,也活得好好的。”林珞完全不吃他这套,说出不争的事实。
“我说的不是吃的。”
“那是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贼笑。“床上运动。”
“去死。”林珞脸红地挂断了电话,这个无赖居然说的这么露骨。
林珞看着唐夫人与她先生为数不多的合影,在那个年代,照片应该是奢侈的影像,最宝贵的珍藏。
几张泛黄的老旧黑白照片,里面的青年男女,一板一眼地站着,表情单一地目视前方。她不想就这样简单依照上面去画,她要给唐夫人圆一个多年的梦。
林珞的灵感,尽情在画布上挥洒,再抬起头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放下调色板,简单地吃了早餐,又开始画。她很困但又怕一觉醒来,灵感不在。只能时不时地,滴眼药水来驱散困意。
下午,大体雏形已经画完,趁着颜料干的间隙,她小睡了一会儿。
经过修改和多次的润色,终于完成。这是林珞第一幅一气呵成的作品,思如泉涌的灵感也是少有的。双腿几次麻木的没了知觉,后颈僵硬的像机器人一样,稍转动脖子就咯咯作响,但心里满是无可言说的喜悦!
当唐夫人看到,画中年青的自己和深爱的男人笑意盈盈,深情对望时,被整幅画的幸福而甜蜜的气息,所感染的热泪盈眶直到老泪纵横。
她哽咽地说,“我先生就是这样的笑容,这么多年了,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他这样笑着看我。今天终于再见到了,好像他从来没离开过我身边。谢谢,谢谢你孩子,帮我完成了今生的夙愿。”唐夫人一再地说着谢谢,感谢着林珞。
香味浓郁的迷迭香茶,轻啜一口,甜中带苦,很像唐夫人回味绵长的过去。
对面的唐夫人,放下透明的玻璃茶盅,轻柔地说。“传说迷迭香可以留住回忆,拭去悲伤。我怕我忘记过去,忘记我的先生,每天都会喝上几杯。”
唐夫人继续感叹着,“都说人生苦短,我却觉得很漫长。在这漫长的人生里,一个女人要想在商界站稳脚跟,付出与失去的,远远与得到的不成正比。”
“当我看到,画师们给我画好的油画后,我被吓了一跳,那个挑眉冷目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自己?”
“我先生喜欢的,温柔似水的那个女人哪去了?我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丢失了自己。我怕到了那边,先生不认得我。我开始不停地找不同的画师给我画像,想让他们找到我年轻时的影子。最后,终于等到了你。”唐夫人脸上,带着一尝夙愿的笑容。
林珞走出唐夫人的别墅,驻足回首。
当所有人都在望着,那非凡的建筑,却忽略了里面住着一位,渴望着与丈夫再聚首的妇人。
当所有人赞叹她站在高处,令众人敬仰的同时,有谁能注意到,她也不过是一个留恋美好时光,缅怀逝去爱人的普通女人。
林珞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匆匆洗了澡便爬在床上。这几天的苦苦支撑,一沾枕头,困意排山倒海地袭来,让她倒头便睡。
——
勒氏大厦
“勒先生,有位雷良先生要见您,没有预约。”秘书小姐一身职业打扮,毕恭毕敬的,对勒翰说明前台打来的电话。
“让他上来。”勒翰捏了捏眉心,他趁着这几天林珞没在家,在公司加班。为了等她回来,可以有时间在一起。
伴着一声口哨,雷良胖墩墩的身体挪了进来。
“不愧是勒氏企业,这办公室就是气派。”他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就连前台的接待小姐,长的也不错,跟空姐似的。刚才那大长腿是你小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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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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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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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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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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