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炮平七。”
“后車退六。”
“马二进三,将军抽車。”
不过三步,便把红方逼得上下无门。老林大夫看着棋盘想了半天,方弃子认输,笑道:“宋大人乃天生将才,老夫拱手认输。”
宋鑫听言,只谦恭的摆摆手,道:“学有所长,技有所专。宋鑫知老先生所来必非为这象戏,还请明言。”
老林大夫听言,便收敛笑容,正色道:“宋大人既如此说了,老夫便厚脸一问。不知谷城之事,大人有何高见?”
宋鑫垂目一笑,半晌方略带嘲意道:“某在泗水城时,曾听得说,京湖禁军有四十万之众,另厢军、民兵无数。现元人围困襄阳,初时不过三万来人,而我方上有均州之军,下有新郢、鄂州之军,数年竟困守至此境地。老先生以为那宋闯为何要在谷城重赏招募义士?”
老林大夫不由低头沉思,宋鑫却见紫苏一人出了屋来,冬郎那小子却不见了人影。
“老夫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宋大人解疑!”
宋鑫看了眼紫苏,示意稍候,转脸对老林大夫道:“老先生淡泊名利,只是难知。贫穷人家,为着一分地也能争个头破血流,更何况这半壁江山了。左不过是权相佞臣翻云覆雨,置家国为儿戏,将不听调兵不听遣而已。难不成民间散兵还能胜过正规禁军,谷城之事成与不成怕在两两之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话说至这处便不能再深谈了。老林大夫只叹了口气,便不再深究。起身见紫苏候在檐下,忙笑咪咪招手唤其过来,道:“年轻小夫妻,硬是半刻分不得。不过借了你家官人半日功夫,便眼巴巴的催着,现下心里还不知怎么恼着太师叔了。”
紫苏红了红脸,行过礼,小声喊了声太师叔。老林大夫知其大约是有事,便不再多说,收拾了棋子自去了。
宋鑫却是笑着牵住紫苏的手,打趣道:“真是想我了?那阿苏今日夜里可别再扭扭捏捏,倭国的东西可能不太适合我们宋人,不若这次试试药王的房中术?”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说这个,真是……真是……”紫苏脸羞得通红,甩开手就向屋内跑,才跑两步又停下,回头恨恨的道:“我不和你说,我有正事要去张顺叔家一趟。”
宋鑫拉上木门,上前拥住紫苏道:“我这事也很正的,传宗接代、绵延后裔,重中之重。”
紫苏不由急了,又不敢下重手,躲过了上头却没躲过下头。眼看着那只作恶的手要滑进罗裙,急得只能拼命哀求:“我真的有急事,很急很急的。”
宋鑫抱紧紫苏,推进内室,把她挤在墙上,哑声道:“我也很急,阿苏应能感觉到。”
开了春,便一天一天暖了起来。这两天更是连棉服都减了下去,两人都只穿了身夹衣,紫苏如何感觉不到那处怒张。只身子拧了拧,那东西便似更加贴近了些,全不似以往模样,只急得她都带了哭腔来。
“宋鑫,我们夜间再说好不好,现下真的不行。再晚了,我怕那些人要下山了,若真是那飞狐大仙,阿苏会内疚一辈子。”
宋鑫抱着紫苏喘息了半晌,方才压下身体的异状。心中阵阵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原想着把那事给拖过去,谁知阿苏记得牢牢的,倒把他白白惹出一身火来。
早在昨日鲁大鲁二带了人上山捉飞狐,宋丙便传了消息来。宋鑫刻意把紫苏和冬郎困在家里,便是不想掺和。谁知都过了一天,那些人竟还没走,偏偏又给冬郎这臭小子给撞破。当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真要去?”
“得人恩果千年记,细数来,那飞狐与你我是有大恩的。若非它给的那些金钗,大人岂能好得如此快。只盼他们捉住的不是阿苏见过的飞狐才好!”
如何会不是!宋鑫低头一笑,若不这般,也不是他的阿苏了。可那张家……,现时宋鑫也不放心她单独去。
“那我便陪阿苏走一趟吧。”
“宋大人去做甚?”紫苏整了整衣服,狐疑的看向宋鑫。
宋鑫挑了件春衫披上,歪头挑眼道:“夜间的事我可记帐上了,这不跟着催帐,怕阿苏给忘了。”
紫苏脸又红了,真是不知为何成了亲,大人就变得不正经起来。这两日更是让她招架不住,只能气呼呼的“哼”了声,便打先走了。两人走至张家院外,远远便见得人头涌动,笑声鼎沸。紫苏却没往正屋内瞧,只向冬郎所说的院角看去,果见围了一堆孩子,正拿了树棍向铁笼内捅。“吱吱”声伴着“兹吾”声,不绝不耳。
紫苏听声便想冲过去,却被宋鑫拉住,谁知冬郎却从身后窜了出来。宋鑫看得脸都黑了,敢情这小子一直都没离开,还是布置的功课太少了些,回头得让他每天再多写一百页大字。
浑不知课业平白加重的冬郎,一把拉开拿棍子的几个小孩,气愤道:“飞狐是祥兽,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它!”
那些孩子知道冬郎的出身来历,倒也不敢与其争执,收了棍子仍围在旁边。院外众人见宋鑫来了,渐噤了声息,唯那两个私自下山的还在对着亲友故旧高谈阔论。张顺张虎见宋鑫来了,忙起身出屋相迎,面有不安。紧跟着,屋内又出来个矮墩壮实的汉子,冲宋鑫抱拳笑道:“久仰宋将军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张某之幸,还请将军入内一谈。”
宋鑫拱手退拒道:“宋某早已罢职免官,且又是半残之身,久不问战事。今日只是陪拙荆来看看那飞狐,哪当得张都统如此礼遇。”
宋将军之名,张贵早就听闻。只因泗水关之战,以三千军士,拒蒙古人于关外,当真是骁勇的很。只可惜失了拇指,莫说开弓,便是兵器怕也是拿不起的,更何况现下还是个病歪歪的身子。听了宋鑫之言,神色中便带了些同情之色。
张顺张虎听得宋鑫是来看那飞狐,面色立时有些尴尬起来。只那张贵不明就里,主动上前引了紫苏和宋鑫往院角去,言及很有几分得意。那群孩子见大人过来,都散到边上,硕大个铁笼便露了出来。
笼内一团赤橙如火,见人群散开,只缩到一角瑟瑟发抖。近两尺长的大毛尾巴,把个头面裹得严严实实。单看体形是有些相类的,紫苏正欲近前,却被那张贵拦住。
“宋夫人莫再靠近,这畜生凶悍的很,光为逮它,某手下几个兵将都被咬伤了手。”
紫苏听言,心中一动,问道:“飞狐居于高树,不知张大人用何办法捉得。”
张贵笑道:“若是旁人问,某自是不说的,只这法子是从你们林上村得来,某倒不好藏私了。”
“我们村子?”紫苏讶然。
“这法子是你们村里鲁大和鲁二提供的,说你们这山里有处崖壁的飞狐喜食栝楼籽,只需设下陷阱,那飞狐便会自来。初时只逮了只小的,后来这大的自发撞了进来。小的跑了,倒得了这大的……”张贵正说着,不意那宋夫人竟推开人群挤进正屋,就着那桌上凉茶,泼了鲁大鲁二一脸。
紫苏直气得发抖,指着鲁大鲁二道:“我们林上村不欢迎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给我滚!”
鲁大鲁二原先便是个刺头,现时升做了禁军,自觉身份贵重了,哪肯吃亏,扬了拳头便想打。
“有力气,回头可以用在战场上。莫说阿苏是我宋鑫的娘子,便是对着个妇人挥拳头,可算是义士所为?”
宋鑫见着阿苏向屋内冲,当时便跟上了。见鲁大鲁二竟想动手,伸手一转一推,便把两人跌了个当场。话说完,也不理那两人,只拉了紫苏入怀,道:“一切有我!”
紫苏这才哭出声来,抱着宋鑫的衣袖,气愤道:“别人家倒也罢了,可鲁二家的石头若不是吃了飞狐给的金钗,早就烧得抽死了。早知他是如此小人,我一根也不得分给他!”
此事众人也是知晓,只不知那石头是吃了金钗才退的热,一时也是议论纷纷。鲁大鲁二也是凭着一时之勇,见宋鑫进来,倒底不敢再上前。紫苏只惦记着飞狐大仙,冲二人“呸”了一口,便原出屋去了。
行至笼前,竟有些胆怯。立了半晌,方轻声道:“飞狐大仙!是你对不对?”
笼内飞狐听得紫苏声音,尾巴动了动,露出个凶恶的脸面来,眼鼻处都是血渍。这就是那只飞狐大仙!紫苏立时要开了笼门放出,谁知那铁笼竟上了锁,开不得。紫苏不由回转,拉住宋鑫衣角,泪眼婆娑。
宋鑫最是见不得阿苏哭,不假思索的便冲张贵拱拱手道:“这飞狐与宋某有活命之恩,且与拙荆颇有渊源,还求张都统割爱,有何条件但提无妨。”
张贵听言有些犹疑,道:“本来宋将军要,某自当奉上。只是这飞狐已经过了上面的眼,这却是为难的紧。”
宋鑫又拱手道:“宋某也知这事有些强人所难,只这飞狐毕竟还未下山,中间一个纰漏便可能丢了,还请张都统多为转圜。”
那飞狐之事本就有些不地道,张顺与张虎先前见宋鑫未开口,便也只做糊涂。眼下人家蒋家大娘子讨上门来,再不能装瞎。凭心而论,这林上村待他们不薄。且这一年多来,也是仰仗着宋大人,才混得如下的安稳日子。蒋大娘子说鲁大鲁二的话,听在他们耳中无异于在指责所有外姓人。一时也上前,替紫苏与宋鑫请托。xǐυmь.℃òm
张贵本是个豪爽性子,两个族弟一请托,略一犹豫便开口应下。只鲁大鲁二那事闹得太难看了,宋鑫与紫苏得了飞狐告辞时,张顺他们不好意思再做挽留。
冬郎倒是乖觉,见飞狐没事,喊了声晚上去阿婆家睡,便一溜烟跑了。宋鑫看看远去的儿子,又瞟了眼只顾看着飞狐的阿苏,道:“阿苏可要守诺!”
“嗯?”
“知恩当图报!方才我可是替阿苏挡了拳头的!”
“……”
“还有言必行,行必果,阿苏虽是妇人,但也需守信用。”
“……”
飞狐瞪着凶恶的眼神看看宋鑫,又看看紫苏,“吱”的叫了一声。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是太平不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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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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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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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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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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