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对阿苏说,如果那宋大人想要如何,她一定得好言相劝,这精水是男子的元气所在,失一点就弱一点。可看那孩子都做了些什么,真如个女土匪一般,这才一年多没见,就生成个霸王性子。唉!真是丢死人了,别人还道宋大人凶,看来都是讹传,可真是委曲他了。
愁了一夜没睡安生的蒋娘子,天没亮就爬起了床,翻出昨天特意留下的羊腰子配了杜仲熬起汤来。谁知这汤熬好热了四五回,日头上了三竿,那边还没见着动静。蒋娘子这下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规矩,厚着老脸,抱了汤罐就往那边去了。
蒋湘南也担心的要命,只是这种事他怎么和女儿说,和宋鑫更是没法说。一上午光坐在桌前发呆,甚事都做不了。唉!这儿女都是爹娘的债!
山野人家,也没那许多讲究,蒋娘子连院门都不需出,直接从小菜园抬脚一跨,就到了宋鑫家。
“阿苏!阿鑫!娘给你们送了些汤来,快开门吧!”
娘怎么来了?还有“阿鑫”?这是什么称呼,紫苏肉麻得打了个冷战。先前让改口,娘左一个宋大人,右一个宋将军,死活不依。现下,不过隔了一夜就放开了。紫苏也摸不着头脑,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见宋鑫想起身,忙按下,道:“你还是歇着吧,一会头又晕!”
晨起时和她闹了一回后,就说头晕,把她的心揪得紧紧得。这会儿脸色虽还好,紫苏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苏!阿苏!”
娘又在叫唤了,紫苏打量眼宋鑫,看衣着还算齐整,忙趿拉鞋子向外屋跑。边跑宋鑫还边在笑,说:“阿苏,你那小袄穿反了……”
小袄穿反了这是因为谁,紫苏想及脸又红了。紫苏忙边走着边脱下反转,重新穿。打开门时便有些埋怨,道:“明天才回门,娘怎么今天就……”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娘子扯到屋外,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再不来你都要造反了,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阿鑫那身子才好些,哪经得起你糟蹋。男人的元气就是精血,把他精血耗净回头有你哭的!”
紫苏脸一下烧起,忙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明明是宋鑫他……他……”紫苏说不下去了,这般事情便是娘也说不出口的,更何况宋鑫还在里屋躺着。
“快别说,我这老脸都没地搁,仔细阿鑫听见。反正你记心底就行,娘总不会害你。”蒋娘子说着便抱了汤罐放外屋桌上。
紫苏真是张口结舌,却又无法申辩,最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作无事的转移话题道:“娘拿了什么汤来,怎么杜仲味这么重?”
谁知翻开砂罐一闻,脸立时窘得更红了。这是杜仲羊腰子,她娘难不成把她当作采阳补阴的女妖精了!
紫苏又羞愤又委曲,娘都不知她昨夜有多辛苦,强忍着不适严格按着倭国《医心方》所记的采阴补阳房中术而行。哪些动作又恶心又羞人,她又是按图索骥,完全是瞎子过河摸着走。可那宋鑫偏偏还捣乱,一点都不按步骤来。都反复强调,让他握固不泄了,可他……他……紫苏越想越脸红,真是羞死个人了。紫苏只能拿手打着扇,呼着气。
蒋娘子见女儿这般,也实在不好多话。看过宋鑫无事,又说了些歉意满满的话才离开。
宋鑫喝着汤憋着笑,隐约知道岳母大约是误会了什么,实不敢再逗阿苏了。紫苏又拿了些蒸饼来,见宋鑫老实吃了,再无毛手毛脚,紫苏面色这才好看些。收拾碗筷时,见宋鑫有些昏昏欲睡,便放轻了手脚,只在外屋打包着给准备给何亦良带走的物品。
听何亦良说,襄阳府里现下粮食是充足的,药和盐紧缺的很。山上虽有些,但东西带多了又怕不安全。见宋鑫与手下人讨论了几日,也不知有无想出办法。大人可以艰苦些,但小孩身体却经不起折腾。紫苏把包袱系好又散开,一会添一会减,总觉这也不够,那也缺了。好容易重新包好,便见宋甲带着何亦良他们来了,还有张顺与张虎。
“见过阿苏夫人!”七人都穿着灰布粗麻短袄,外套着羊皮毛半臂,一见紫苏,立时恭敬的拱手问礼。
平日与他们都是随便之极,像张顺、张虎更是叔伯辈的,这么正式的请见倒把阿苏给弄红了脸,站起扭捏了半天才被何亦良“扑哧”一笑给解了围。紫苏这才想着拉出两个条凳让他们坐下,羞道:“张顺叔、张虎叔怎么也跟着他们瞎闹,下月小满妹妹进门,我可得学着你们来一遭才好。”
小满是张顺家的女孩,和二哥议好了亲,下月就进门。张顺是个老实人,见提及女儿“嘿嘿”的挠着头,很不好意思。何亦良却跳出来,挤眉弄眼道:“都说新婚三天无大小,阿苏小夫人可别欺负我们顺爷、虎爷老实人。”
别人阿苏还要怵一下,这何亦良比她还小,竟还敢叫她小夫人。紫苏凑近了,一把揪住他耳朵拎起,道:“我不欺负别人,就只欺负你了,快说,叫我什么?”
“哎——!我这耳朵本就快冻掉了,你还拎,回头找不着好娘子,你赔我个!”
几个人一听都笑开了,宋鑫听着动静,也起身披了件袍子笑着走出来,道:“我正想着那盐的事,你们就刚好来了。昨日菜饭现成的,一起吃个夜饭,我们再把那两件事说说。”
知道他们要谈正事,紫苏也不与何亦良计较了。只忙搬了把交椅,又铺上棉垫子方让宋鑫坐下。转身出屋去檐下,提了小炉子上烧得正沸的姜枣茶,一人倒了碗,才往灶下去。
菜都是现成的,她只挑捡了几个,等汽上来放笼屉里蒸上就行。上好火,准备揉面时,便看见冬郎带了小江儿和香儿往正屋跑。紫苏忙冲出去一把拉住,拍拍几人身上的雪粒子道:“看你们这一身凉气的,小心着了寒,快跟阿苏姐姐到灶下来烤烤,阿苏姐姐还给你们焐了些栗子。”
几个孩子听得有吃的,立时跟了走。灶房里暖和,紫苏让几小的把外袍脱了架灶前烘着,自己从灶边火灰里扒出些烤栗子来,一人分了几颗。见他们专心致志的剥栗子,自己便把先前揉好的面擀开切丝,倒入烧开的水锅里。又拿出昨日剩下的羊肉切片,准备做个笋泼羊肉面。
冬笋切片,姜蒜爆香下锅,“滋啦”一声把三小萝卜头都引了来。冬郎腮帮子鼓得和松鼠似的,还伸着脖子问:“阿苏姐姐又做什么好吃的?”
紫苏眼急手快的倒下羊肉片,下调料翻炒起锅,头也不回的道:“笋泼羊肉面,小江去和娘说声,夜里你和小香儿就在姐姐这边吃了。”
说着,紫苏用竹捞子把面条过温水,一份份装碗,洒上豆芽,淋入一大勺昨日熬好的杂蕈汁,最后才摆上炒好的冬笋羊肉。油汪汪,红灿灿,香气扑鼻。小江和小香先还有些犹豫,这会儿闻着味,心中立时摇摆了起来。紫苏笑着也不催,自用个竹案板端了六碗面往正房送去。
“盐的事就交由张顺、张虎去办,他们俩水性好,那个法子可行。至于山崖那边的事也不能落下,宋丙还需再去看看。我们可以跑,可那些老弱妇孺是跑不动的。”
张顺、张虎并宋丙称是。何亦良见宋鑫说完,自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上道:“卑下准备今夜就动身回襄阳府,这是大人要的阿芙蓉膏。吕四郞说,上回的阿芙蓉膏是他娘私藏的,现下这是从药局里置换出来的,再也没有了,让大人省着些用。”
宋鑫沉默半晌,方道:“没有就罢了,只是那信一定要让宋乙亲自交给姜夫人,哪怕是吕四郎也不能先看。”
宋甲有些担心,正身坐起道:“这事又无证据,那姜夫人未必肯信,就怕一个不好,反拖累了小乙。”
宋鑫笑道:“这世上没证据的事多了,单看人愿不愿相信。以姜夫人那副心眼,怕是巴不得吕大郎不好。便是假的她也得弄成真的,遮掩还来不及,岂会拖累宋乙。”
宋甲还待再说些什么,见紫苏端着面条进来,忙上前接下。又让宋丙帮忙摆桌子,宋五和宋十去灶下帮忙端面。宋鑫则侧身挡住紫苏的视线,悄悄把手上的阿芙蓉膏不动声色的揣入怀里。紫苏倒是没在意,只忙着把灶上热好的蒸饼和蒸菜端上来,一大桌也看着蛮丰盛。
众人吃着赞不绝口,席间知道何亦良吃了饭就打万山潭密道回襄阳,紫苏又跑里间鼓捣了半天,才拎了个大包袱出来。何亦良见了脸差点吓青,嚷道:“我只不过喊了声小夫人,你便记恨着要我的命了。这大包袱背着,元人一瞧一个准。我叫你声祖奶奶行不行,好歹让我多活些日子。”
紫苏也觉得这包袱大了点,可样样都是要紧的,她哪个都舍不得减。最后还是宋鑫看不下眼,上前从包袱里把那堆笋蕈干果扒下,又把些精米细粮扒下,再从药丸药膏里减掉一堆滋补养益的,直减得紫苏眉头拧成了麻花。最后当宋鑫拿起保婴丹时紫苏是彻底坐不住了,上前拉住宋鑫求道:“大闹闹生下时就不好,听何亦良说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这保婴丹药局里配不出来,就带上好不好。”说完又对着何亦良软声说好话,“小良想怎么喊便怎么喊,冲着你年纪阿苏也不会生气。这保婴丹只做了十瓶,也不重,就带上行么?”
何亦良也就是嘴不饶人,其实还是个小孩性子,紫苏一求便心软了。擦擦嘴就把包袱皮一系一甩,背上了。嘴里笑道:“吃了小夫人这般好的面,总还是要出点力的,就给你带这一回。”
宋鑫见东西已经减得差不多,便不再啃声,众人便也顺势离开。只在宋甲带了冬郎走时,冬郎叫的特别惨:“我不要和宋甲叔叔睡……他臭死了……我要阿苏姐姐……”
那叫声在村间响了好久,紫苏倚着门特别担心,看宋甲那脸气得猪肝样,不知冬郎会不会吃苦头。两人收拾干净躺床上时,紫苏还念叨,宋鑫却是有些不满的把紫苏抱了往被窝里拖。
他,他这是想干什么?
紫苏虽特意没脱小衣,可宋鑫的手只往她腰间一搭,她便立时紧张了起来。什么冬郎都忘了,只结结巴巴道:“哪,哪个明天要回门,不、不能修房中术,你可别乱来。”wWW.ΧìǔΜЬ.CǒΜ
宋鑫却只把下巴搁在紫苏肩头,软声道:“为夫是有心无力,我只抱抱……就……好……”
话音渐说渐消,紫苏侧脸一看,竟已经睡着了。僵了半晌,还是轻轻的转动身子,想把那手从腰上挪开。谁知便是入了睡,宋鑫也牢牢抱住不放,这一转身,那手还揽得更高了些,直把紫苏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可看着宋鑫睡得一脸恬静,宛若个孩儿,她只好做罢。
伸手隔空轻描着宋鑫的眉眼,紫苏也不明白。这个又老又坏的男人,她为什么就喜欢上了呢?只知若能日日夜夜看着他,哪怕是看着他睡着时的眉眼,心也好过之前的煎熬。先时还昏一日,醒一日,这月来已经好多了。现在,就只差那金钗。
自听了六叔公的话,紫苏真是天天想,时时想。这金钗便如吊在紫苏鼻尖上的一块肥肉,勾得她三魂七魄日日都要去那崖间溜一圈。只要寻到龙头凤尾的金钗,宋鑫一定又能恢复如前。
只是新婚这十来日,雪未化尽,她又被娘还有宋鑫缠得死死的。好容易等到宋鑫与娘都忙起来,她便趁着第一场春雨,大家忙着育苗、肥地,她偷偷一人跑去了六叔公所说的崖壁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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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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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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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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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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