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袁一夏最后那一句话,喊得祝余懵了很久。
“行了你们,”傅辞洲走进教室,把王应的后衣领往后一拽,“满足了?相信了?死心了?”
王应哀嚎着扯着袁一夏的衣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卧槽,袁一夏你这个老狗比,你让我下午用了他俩的本子!”
“我又不知道,”袁一夏连忙回咬一口,“你这玩意儿,狗咬吕洞宾。”
祝余看他们三个打打闹闹,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来,给我表个态,”傅辞洲一条手臂勾着王应脖颈,一手勾着袁一夏,“你们什么想法?”
“卧槽老傅,你在你对象面前左拥右抱?”袁一夏蹲身远离傅辞洲,“祝余你能忍?”
“我的妈,”王应也赶紧把傅辞洲的手臂扔开,“已经用了你们本子的我简直罪大恶极了都。”
“行了,都滚吧。”傅辞洲把两人往教室外面一推,“别偷听。”
“我靠…”袁一夏出了教室又折回来,趴在门框里对傅辞洲说,“老傅,我现在后悔了。”
傅辞洲拉开板凳坐下:“啥?”
“今中午,我不应该跟你抢你对象,”袁一夏指指祝余,“告辞。”
傅辞洲轻笑一声,抬脚踩在桌下的横杆上,把凳子坐得翘起了前腿:“怎么说?”
祝余长长叹了口气:“你想让我说什么?”
“祝小鱼,你这个人真的很双标,”傅辞洲手指点在桌上,“当初你觉得我因为你是男生而不愿意说明白,你跟我生气,还准备不搭理我。但现在你因为我是男生而不跟他们说明,你还让我不要生气。”
祝余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是这个理。
“我也没有…”祝余垂死挣扎,“但是我也没有真的不理你啊。”
“从十二月一号那天晚上开始,你对我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清楚,”傅辞洲一笔一笔跟他翻起旧账来,“还有昨天早上,我都追到你家里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也是,要不是我让王应叫你,你根本就不出来,你喝醉了也是,我去扶你,你还不!让!我!扶!”
祝余把自己脑袋一捂,拒绝交流:“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傅辞洲“嘁”了一声,抬手呼噜了一下祝余蓬松的头发:“你说,我应不应该告诉袁一夏他们?”
“嗯嗯嗯,”祝余连忙应和道,“应该应该。”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他们,”傅辞洲叹了口气,“他们很好的。”
祝余这人,看起来对谁都很友好,和谁都玩得来。
笑着对每一个人,那其实和不笑是一样的。
祝余的防备心很重,他只是乐意跟人相处,并不会把人归为朋友一类。
可能就是那种天生的疏离感,让他对身边的人都保留了一份可以失望的余地。
只要没有越过最后那层底线,两人的关系都可以在那一份“余地”里得到缓冲。
可是傅辞洲没有。
失望就是失望,失望了就想远离。
因为靠近会难过,因为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傅辞洲似乎可以明白祝余之前那么多的顾及与考虑。
他也能理解祝余将近半个月的疏远和不搭理。
因为自己和别人不同,祝余并没有给他留有那一份“余地”。
祝余不留余地地交给他一份纯粹的喜欢,他也应该回以相同重量的心意。
不,他可以回以更多。
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给祝余。
“那你还生气吗?”祝余撇了撇嘴,有点委屈。
“哪敢跟你生气,”傅辞洲捏了捏祝余搁在桌子上的小拇指,“出去走走吧。”
-
因为是星期天的晚上,学校很静,几乎没人。
晚上六点半,教学楼里的灯已经全部都熄灭了。
老保安牵着条狗,挨个检查教室门窗,然后锁上教学楼的大门。
傅辞洲和祝余还没在单杠边上溜达一会儿就被保安看见,指着小门让他们赶紧离开。
暗红色的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晚风轻轻,带着寒意,傅辞洲低头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
“真倒霉。”
学校不给呆他们就得出去,出去的话就可能碰到徐萍。
这一天他和祝余满打满算都没说什么,好不容易中午拉了拉手,还被对方甩开了。
好不容易说开在一起的,就有一种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之后发现是假书一样蛋疼。
锅里的鸭子吃不了,傅辞洲就想要个抱抱都不行。
“真走啊?”祝余歪歪脑袋看向他。
“一会儿校门锁了。”傅辞洲还是有点不甘心。
“可以翻/墙,”祝余笑着拉过傅辞洲的衣袖,“再说到外面也不好说话呀!”
傅辞洲被祝余牵着走,还不忘笑着吐槽:“你呀什么呀?”
祝余眉头一皱,把他的手臂扔去一边:“你是不是欠?我就不能给你好脸色。”
单杠五十米米远开外的竹林已经种好,傅辞洲记得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被开垦的土地。
“什么时候种的竹子?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月前种的,”祝余说,“你知道什么?”
“啊!”傅辞洲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原来这就是袁一夏说的…”
他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祝余转头想要询问,但是问题还没问出来,似乎也懂了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就是南淮一中最近盛传的约、会、圣、地。
“误打误撞,”祝余想了想,还是大大方方把话说了出来,“不过你也可以理解为…是约会。”
竹林不大,但是狭长,与围墙之间夹着一条鹅卵石小路。
学校本来是秉着给学生放松和休闲建造的休息区,但是却因为这片竹林郁郁葱葱,完全挡住了操场那边的视线而备受小情侣们的喜爱。
不过这个地方风头只在一时,学生间传的疯,老师间自然也知道。
各个年级组组长经常没事干往这边溜达,专门抓那些放学早恋溜操场的小情侣。
不过今天学校里压根就没人,更别提谁来抓他们了。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傅辞洲在心里直呼卧槽,觉得都这样了自己还不把祝余抱一抱都对不起老天爷给他创造的这么好条件。
“哎…”傅辞洲做作的一摆手臂,像个老大爷晨练似的,“祝小鱼。”
“嗯?”祝余抬头打量着围墙上面的红砖,正盘算着一会儿要从哪翻出去。
“咱俩这,是在一起了吧?”傅辞洲轻咳一声,手指头在空中抓了一抓,最后握住了祝余的手,“真不容易啊。”
祝余把头一垂,也懒得去看围墙了:“啊…是啊。”
“是男朋友了?”傅辞洲又问。
祝余点点头:“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啊?”傅辞洲停下脚步,把祝余往自己面前一拉,“就是吧?”
祝余脚后跟一转,面对面站在他的面前:“那你说什么不就是什么吗?”
傅辞洲抿了抿唇,拉过祝余的另一只手,别扭道:“祝小鱼,你都没跟我说过你那什么我。”
祝余把脸偏向一边:“你不是知道吗?”
脑子里乱作一团,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吵人。
他不是准备和傅辞洲来这儿把以后的事情说清楚吗?可是现在他们为什么在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我不知道,”傅辞洲晃晃祝余的手,“你说了我才知道。”
跟撒娇似的,狗尾巴都摇成螺旋桨了。
“你故意的,”祝余咬了一口下唇,“你就是想听…”
“对,我就是想听,”傅辞洲懒得装了,“你今天必须说一句给我听。”
“还有你这样的?”祝余抬起头来,“你这算逼着我说,没那氛围了。”
“我靠,过分了啊!”傅辞洲捏了捏祝余手掌,“我都说好几次了,你一次都不说,骗我感情?”
祝余没忍住笑出来:“你这突然让我说,我怎么说得出口?”
对于感情,祝余一向看得非常淡薄。
他从小到大,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里,更别说去喜欢、去爱了。
他不曾明白,也更羞于表达。
要直面喜欢,更是对着傅辞洲这样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
还是算了吧。
“哎…”傅辞洲叹了口气,松开祝余,抬手把人抱进怀里。
可以,傅辞洲,你A上去了!
傅辞洲在心里摇旗呐喊,觉得这个拥抱的时机恰到好处。
天有点黑了,黄昏的余光被竹林一遮,也剩下不了多少。
傅辞洲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厚外套,外套里面是黑色的加绒卫衣。祝余的脸贴在卫衣上,被外套挡住,软的,蹭一蹭有点舒服。
傅辞洲的温度,还有傅辞洲的味道。
他抬手,也抱了回去。
傅辞洲舒服了没几秒,又叹了口气:“祝小鱼。”
祝余枕在他的肩上侧了侧脸:“嗯?”
傅辞洲把人抱紧:“我喜欢你。”
这样应该有氛围了吧?
傅辞洲用下巴蹭蹭祝余扫在他侧脸的发。
这也太有氛围了!
“嗯…”祝余闭上眼睛,闷闷应了一声,“我也是。”
傅辞洲眉头一皱。
什么叫我也是?!
他不要听我也是!!!
“我怀疑你骗我感情,”傅辞洲抓着祝余的肩膀,把人拉开一段距离,“你今天不说句喜欢我,咱俩就没完。”
面对这样一个没有力度的威胁,祝余眼皮一耷,没好气道:“你怎么跟我没完?”
傅辞洲停顿片刻,原地进行了几秒钟的头脑风暴,脱口而出道:“不说我就亲你。”
祝余:“……”
他愣了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开了。
“也不是…不行。”祝余笑得开心,浅色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xiumb.com
傅辞洲鬼使神差,低头就想凑过去啄一口。
祝余后仰着躲开:“速度挺快?”
“你特么…”傅辞洲中途被打断,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哑。他按住祝余不老实的脑袋,觉得自己不来点强制手段,是处理不了这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了。
也就是…接个吻。
傅辞洲想。
他凑上去的时候很凶,连拉带压,强迫着人不许乱动。
可是真的靠近后,却又开始小心翼翼,试探着向前。
能感受到呼吸和心跳,暖呼呼的,拂得人鼻尖痒痒。
祝余的手搭在傅辞洲的手臂上,就算再皮,这时候也有点紧张。
他没有主动,只是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傅辞洲的靠近。
心跳震耳欲聋,手指也抓皱了衣料。
呼吸发抖,带着未知的期待。
也就是…接个吻。
祝余想。
“噗…”傅辞洲突然笑了那么一下。
祝余立刻把眼睛瞪得老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么紧张的时候,傅辞洲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傅辞洲自己笑完也觉得有点过分,连忙收起笑容继续靠近,妄想当作无事发生。
“你笑什么!”祝余推着他的脸,尽量放低声音,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我没…”傅辞洲去拨祝余的手,“我错了。”
“我很好笑?”祝余实在火大,“你今天不说清楚,咱俩也没完!”
“不是不是…”傅辞洲扣住祝余的手腕握在胸前,“因为吧…”
他抿了抿唇,像是难以启齿:“我说了你别生气。”
祝余等得心急,抬脚就要踹人:“快说!”
“我听见你…”
“嗯?!”
“我听见你刚才咽口水了…”傅辞洲说完,像是讲了个要人命的笑话,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
祝余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炸开朵粉色蘑菇云,一声巨响之后一切都化成了灰烬。
“靠…”祝余恼羞成怒,按着傅辞洲把人撂地上直接开打,“傻逼!你已经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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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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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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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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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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