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下午四点半就抵达的飞机。
由于天气的缘故,在首都机场起飞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这边时,已经是五点半了。
雨如银丝从天而降,闪电过后,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紧随而至的一道闷雷,更是将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天气实在是太恶劣,又刮风又下雨的,才十月天,气温顿觉比北京还冷。
回来这边之前,江尧查过天气预报,一下飞机就将准备好的外套搭在许柚身上。
她瞅他一眼:“你冷吗?”
他摇了摇头,表示你穿就好了,本来也是为你准备的。
在那边住了半年,江尧有两个大行李箱,许柚只有一个小的,很轻,一点都不重。
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挽着他的手走了出去,看见熟悉的面孔,先礼貌地打个招呼:“叔叔好。”
许柚觉得江尧的爸爸,一点都不显老,或许是因为比较爱干净,胡子刮了,头发稍微打理过,衣着也熨帖得很平整,挺有高层精英的范儿。
根据江呓的年龄推测,他至少得五十往上走,可看上去像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因此她比较喜欢喊“叔叔”,而不是“伯父”。
江益平绕到车后,单手打开后备箱,笑着问:“在北京玩得开心吗?”
许柚点点头:“还不错,就是人太多,太挤了。”
江尧默不作声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江益平只是偶尔搭把手,帮他调整一下位置,让三个箱子全放进去。
“在中国国庆去哪儿都挤,尤其是北京,全国人民都在放假,没事干那就只能出去玩了。”
“也是,不过上学的时候,北京好玩的地方基本都去过了,这一回过去也是见一下旧友,倒也没有很遗憾。”
许柚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递过去说,“给,这是昨天逛街的时候,看到合适的买下来的,您和阿姨的礼物。”
江尧关上后备箱,拉开后座的车门让她坐进去,随后绕到驾驶位上,敲了敲车窗:“我来开吧。”
江益平默契地出来,坐到副驾上,正好空闲地拿出许柚给的礼物看了眼,是两条深紫色和深蓝色的围巾,看上去还是情侣款。
许柚有点担心他不喜欢,但看他表情感觉还不错,“冬天不是快到了吗?现在送围巾一定很实用,而且还挺好看的。”
当时那个实体店的销售小姐还说这种材质的围巾跟别的不一样,会更保暖。
她将销售小姐的原话说了一遍,一路上嘴吧啦吧啦地说个没完。
江尧扫右视镜时发现,江益平对这围巾满不满意不知道,倒是对这个准儿媳妇挺满意的。
后来,他还问:“你跟江尧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喜欢说话吗?”
“啊?”许柚怔了一下。
江尧透过后视镜瞅了眼过去,淡笑地替她回答:“基本没停过。”
许柚:“......”
哪有那么夸张。
爸爸的眼神却愈发欣慰,或许是知道江尧从小闷闷的性子,也有点怕他太冷淡,不会照顾人。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两个人能互相吸引走到一起,必定是有原因的。
江尧并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人,肯定得是性格合拍了,各个方面喜欢才行。
还别说,这姑娘他也喜欢。
比江呓强太多。
去美容院接了梁捷,四个人在外面找了家餐厅吃饭。
吃完饭出来,风刮得更大了,正好梁捷将许柚送的围巾用上。
晚上就不回家住了。
江尧和许柚回了自己的公寓,准备享受完接下来只剩下两天的国庆假期。
过去半年,许柚都是一个人在这里住,独自吃饭,独自睡觉,独自打发时间。
突然多了个人,她甚感不习惯。
不习惯的原因主要在于,这半年她在家里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卧室里的衣柜,用来放两个人的衣服,实在太小。
晚上洗澡之前,江尧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我的衣服呢?”
许柚有些心虚地指了指:“上面,放棉被那一层。”
江尧平心静气地跟她讲道理:“柚柚,你不觉得你的衣服有点过多了吗?”
尤其是颜色和版型几乎相同,但看上去又有细微不同的裤子,就堆了好几条。
作为男人,根本无法理解女人的脑回路。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懂,等到快递到了的时候,虽然有点后悔,但退货更麻烦,便全部堆到一起了。
以前许柚对穿衣打扮是不怎么讲究的,可能恋爱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江尧自然也能看出她这方面微妙的转变,默了几秒后,妥协道:“过阵子重新换一下家具。”
许柚眼睛一亮:“真的吗?”
其实有些家具她早就想换了,这公寓原本就是按单身公寓来打造的,江尧这人当时装修时,肯定是全包给了家装公司,只告诉他们自己想要的风格和想法,就什么都不管了。m.χIùmЬ.CǒM
她还记得这个房子他当时弄得很急,因此所有东西其实做得并没有那么精细,刚住进去的时候不会觉得怎么样,住久了会慢慢发现一些弊端。
外面的那些公司,特别善于在各种地方偷工减料,抽利润。
她跟江尧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不一样,类似于这些问题,她比他更容易发现,也更精打细算。
江尧刮了刮她的脸,仿佛也在为刚刚发出的那一声质问而道歉,宠溺地说:“对,顺便换种风格,再装修一下,准备结婚。”
许柚抱着他问:“我们以后一直都住这吗?”
他财大气粗地说:“随你,或许你喜欢哪个地段,我们再物色一下?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不要。”许柚摇摇头,“我就喜欢这里,但是重装修的话,我想要我来负责,你没意见吧?”
江尧带着疑问:“你行么?”
许柚:“当然。我可是学金融经济的,算钱这东西,我最在行。”
虽然不知道算钱和装修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配合地笑,“那你别拖太久,我可等不及。”
起初许柚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等不及,他那么急做什么?
后来,她才明白,他的意思是——结婚等不及。
毕竟婚房弄好了,结婚才能提上日程。
许柚坐在床上蔫坏地想,那她更要拖一拖了,看看他有多等不及。
江尧洗完澡出来,瞧见许柚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敲手机。
他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挂在一边,提醒一句:“别躺着玩手机。”
“——啊!”
手机从她手上掉落,砸到了脸上,许柚揉着鼻子说,“我鼻梁好像断了。”
“……”
“都怪你!”
“……”
江尧无奈地走过去,正好就着她现在躺着的姿势,腾空俯低在她身上,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压着她的几缕碎发,另一只手摸上她的鼻梁,去研究一下,到底有没有断。
许柚瞧见他那张俊脸,头发还没干,发梢滴水地出现在她眼前。
就在她视线的正上方,几厘米的位置。月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出几分不真实的俊美,这样的视觉冲击太大,她不可避免地咽了咽喉咙。
江尧问:“疼么?”
其实不怎么疼了,但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就这么点了下头,小声道:“疼。”
江尧耐心地帮她揉捏着,她的皮肤很滑,毛孔也很小,脸上没什么小疙瘩,除了偶尔熬夜多了,冒一两颗淡红色的痘痘出来,基本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许柚闭上了眼,享受着被他“按摩”的过程。
过了一会,忍不住问他,“江尧,怎么我骗你,你也不拆穿我啊?”
他是一个骨科医生,他曾经说过,人身上的每一根骨头能承受多大的重力和压迫,时间久了,经验多了,基本都能判断一二。
而患者出现疼痛时脸上的微表情和平时也是极大不同的,所以她不认为他看不出来她在撒谎。
江尧发现她越来越懂他,眉梢轻挑,低笑了一声:“虽然我不懂浪漫,但也知道看破不说破是一种情趣。”
“屁。”许柚睁开眼,“我只听说过,看破不说破是一种修养。”
“你说是就是吧。”他承认是他瞎编了。
“……”
许柚怔了一下,忽然开始思考,她是不是也应该跟他学一学?
例如,刚刚不拆穿他。
唉。
下次,下次一定。
他额前碎发上的水珠滴落到她眼睑下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她睫毛轻颤,干脆起身帮他擦头发,擦完,还调皮地上手摸了摸“大狗狗”柔软的毛发,纤细的手指在他黑色的短发里穿梭,中指上一枚低调精致的戒指若隐若现。
很快便传来男人散漫的声音,“摸够了吗?”
语气低沉冷冽,却夹杂着纵容,要真不爽,就该上手将她拿开了。
果然,在她停手的前一秒,他还真抓住了她的手,不过没有松开。
而是稍稍用力,将原本两人一前一后的位置顺序换了一下,她毫无意外地摔在他怀里。
江尧看着她眉飞色舞又灵巧的眉眼,心头微动,像随口问了一句:“把我当什么了?”
许柚瞪圆眼,他有读心术么,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狗”这个词带有些许贬低意味,她往广泛了说:“一种动物。”
“什么?”
“你真想知道?”
“说说。”
“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啊。”
“我有打过你?”
“……”还真没有。
许柚跃跃欲试地做了个嘴型,还没说出口,他就猜到了,应该说早就猜到了。
江尧捏他的脸,“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有把我划分去别的科属?”
“你想去什么科属?”许柚问,“猫科?”
“你比较像。”他看着她白净的小脸,愈发觉得像,没忍住勾起她下颌,低头亲了下。
许柚被他这样看着,有些不自在,起身刷牙洗脸去了。
待弄好一切,她关了客厅和洗手间的灯,返回卧室,脱鞋,爬上床,轻轻软软地自动钻进他怀里,动作流畅自然到仿佛做了很多遍。
她刚躺下,就被男人双臂圈住,温热气息瞬间包围了过来。
他的唇还有意无意地从她耳畔擦过,淡淡懒懒道:“还说不是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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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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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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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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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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