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
太子娶妻,公主出嫁,举国欢喜。
大周虽才建国不过两年,但大势所趋,明主即位,镇压叛军,鼓励民生,整个国家以极快的速度安稳了下来。
百姓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各地流民皆得到了安置,又逢风调雨顺。
大家对大周的归属感越来越强。
在世人眼中,太子虽才二十出头,却英明神武,乃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储君。而安平公主,身为陛下独女,却不以此身份自傲,温婉大方心地善良。
两人成为佳侣,大周上下皆是抱着祝福之心。
身为陛下义子,安平公主的义兄。
公主出嫁,作为兄长,按照习俗,自是应该亲自背着她出门,亲手把她交到别的男人手中。
这是漫长的一夜。
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酒喝得似乎有点多了。
婚宴散去,谭云柏有些跌跌撞撞的出了宫,回了国公府。
夜色下,青年面色微白,气息沉郁。
“国公爷回来了!”
下人连忙迎上来欲搀扶他,谭云柏却避开了,只是没走两步身子便是一晃,看得人心惊胆颤的。
谭玉婉刚出来,就看到自己儿子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们陷先下去吧,让人备好热水。”
“是!”
挥退下人,谭玉婉亲自走上去强硬的扶住了儿子,沉声道:“你这像是什么样子!堂堂国公,怎能如此无状,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娘?”谭云柏怔怔的看着她,眼睛忽地红了,“她嫁人了,嫁给别人了……她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别人,是别人……”
眼见着儿子如此伤怀,谭玉婉气愤之余更多的却是心疼。
她叹息一声,亲自为儿子拭去眼角的泪道:“柏儿,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与公主从无可能,你……忘了她吧。”
当初他们以一年为期,然而如今却已经过了快四年了。
“娘只有你一个孩子,你如今也已经二十多岁了,你表妹等了你这么多年,”谭玉婉顿了顿,“你是一家之主,这个家还要你撑着,你别负了她。”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要求给了儿子很大压力。
他会痛苦,会难受。
可人活这一辈子,有些责任不得不承担。
过了许久,青年才缓缓点了头,声音沙哑至极:“我明白。”
大庆亡了,大周新建。
谭家又是有功之臣,曾经的罪名早就被洗清了。
除了谭云柏被封为国公以外,谭玉婉的兄长谭家的家主也被封为定安伯。只是谭家主已经老了,曾经的流放生涯更是坏了身体底子,如今已经缠绵病榻多时。
而儿子资质一般,身体也不大好,怕是难以有子嗣。
所以,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谭云柏和谭秀雯身上。
若是两人结合,那么生出的孩子自是谭家人。
如此,谭家也算后继有人,他们也能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
这些年来,谭秀雯一直未嫁,如今也已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了。
换成别的姑娘,这个年纪,怕是早就做母亲了。
是他对不起表妹,让她等了这么久。
母亲说得对,他是应该死心了。
他身上还担着责任,不应只顾着自己的儿女私情。
只是,这样对表妹真的公平吗?
他心有所属,必然不能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妻子的。他可以对她很好,给予她属于妻子的尊重,可却无法爱她。
这样,真的可以吗?
谭云柏不想害了表妹,也不愿欺骗她,思索了一夜,终究还是悄悄去见了谭秀雯,把内心所想告诉了她。
表妹是无辜的。
“表哥无需如此自责。”谭云柏说完之后,本以为谭秀雯或是会生气,也或者会伤心,却没想到,自始自终谭秀雯都很平静。
秀丽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琇書蛧
谭秀雯道:“你没有骗我,也没有逼我。我知道,你的心里唯有安平公主。”
其实这些话,谭云柏之前就与她说过。
毕竟他也不可能任由谭秀雯苦等他。
而那时,谭秀雯给他的答案是,没关系,她愿意等他。
“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会等你。”不等谭云柏开口,她继续柔声说着,“可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与表哥无关,你不用感到愧疚。”
“你……你明明有其他选择的,你可以嫁给……”
“不,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不等他说完,谭秀雯便打断他,摇头道,“我是谭家的女儿,哥哥身子不好,我的未来早已经注定了。”
女子清秀的脸上平静淡然,“即便不嫁给表哥,我也会招赘一个丈夫,为我谭家绵延子嗣。”
谭云柏眉头微微皱了皱。
谭秀雯继续道:“所以我让表哥无需自责,我终究是要成亲的。与其招一个不知根底的夫婿,不如与表哥成婚。”
“表哥的为人,秀雯心知肚明。若是嫁给你,你绝对不会背叛我,我这一身都无需防着你,而你还会护着我。”
从始至终,谭秀雯都很清醒。
从知道哥哥身子不行的那一日,她便知道自己的未来了。最开始,确实有些失落和伤心,可这一点失落却并不足以动摇她的心。
她生来便是谭家女,享受了谭家女的荣耀,自然也要担起责任。
若是招赘一个夫婿,先不说什么样的男子才甘愿入赘,碍着谭家的权势,他或许不敢有二心。
但这一生,他们怕是都不会交心,甚至会互相防备。
与其如此,自然是与谭云柏联姻更好。
首先,谭云柏的人品值得信任,而且他也是半个谭家人,自也会为谭家打算。
再则,谭云柏心有所属,或许对其他女子来说,丈夫有心上人是很难接受的事情,可对于谭秀雯来说,却是一种幸运。
谭云柏越深情,她便越放心。
她虽得不到丈夫的爱,却能得到丈夫的尊重,也不用担心丈夫往后移情别恋。
做一对两情相悦的夫妻固然极好,但若是做不到,其实做一对能交付信任的合作对象也不错。
谭秀雯本不欲说出这些话,只是见谭云柏如此愧疚自责,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说来说去,她其实也算是利用了他,所以他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
谭云柏也没想到,谭秀雯心中竟然是这般想的,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
谭秀雯见此,笑了笑道:“表哥是觉得秀雯的心思太离经叛道了吗?”
“当然不是。”谭云柏回神,顿了顿,回道,“你所思所虑,乃人之常情,又何离经叛道?”
谭秀雯面上笑意更深道:“既然如此,表哥也应该放下心结。”
谭云柏见她面色坦荡,没有了往常的故作羞涩,竟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自己这位看似腼腆温柔的表妹。
可心中却并无什么反感,甚至还生了佩服。
表妹虽是女子,却活得比他更明白,也比他这个男儿更有担当。从始至终,她的心中考虑的都是家族责任。
思及此,谭云柏甚至生了些羞愧。
他一味沉溺儿女情长,却忘了自己……
“我都说了,表哥无需感到愧疚和自责。”见他面色,谭秀雯便知道他这是又想左了,不由叹了口气,“谭家如今有今天,全因有你。没有表哥,便没有今天的谭家。说不定,我们还在岭南苦苦挣扎。”
“所以,你不需要为谭家承担这些责任。”
她家这位表哥英明神武,纯善正直,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会束缚了自己,让自己活得很累。
他会考虑很多人,却独独忘了自己。
谭云柏一怔。
“若是我能够选择,我自也会想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但我没有选择,因为我没有表哥你有能力,除了用婚姻回报父母和家族,担不起家族。”
“可表哥不同,你可以选择恣意的活着。”
她终究做不到太自私。
方才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谭家能有今日,全因谭云柏。所以,对于她来说,谭云柏是她的恩人。
即便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但至少如今的她是长安城的贵女,出入都有人伺候,而再也不是岭南山中的那个清贫的村姑。
“表哥,你自己选择吧。我不会逼你的。”谭秀雯道,“不用太顾虑其他人,多想想自己。你已经很优秀了,为谭家,为家人,也做得足够多了。”
“未来,你可以为自己而活。”
谭云柏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为自己而活?
心跳犹如擂鼓,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
“当然,”谭秀雯又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道,“如果你愿意娶我,那就更好了。如此一来,我也不用费心思去找其他男子,毕竟,这世间能比得上表哥的男子可太少了。”
她平日里都是温婉大方的大家闺秀模样,难得有这般俏皮活泼的样子。
谭云柏回过神来,不由有些好笑,忍不住道:“你既然知道与我成亲才是最好的选择,又为何要说这些话?”
谭秀雯长长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因为你家表妹心太软。”
噗嗤。
谭云柏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心底的沉重似乎也被驱散了,他看着面前满脸无奈的女子,沉默半晌,终是道:“秀雯,我们结为夫妻吧。”
谭秀雯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问道:“表哥,你……真的想好了?你可知,选择了这条路意味着什么,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谭云柏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反悔。正如你所说,与我成婚,是你最好的选择。自然,也是我最好的选择。”
身为人子,他不可能不孝。
他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不成亲的,而他也不想害了别的女子。既然如此,那么秀雯自然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这一生,他们不谈爱情。
可谁也没有规定,作为夫妻,那就必须相爱。
他之所以来找谭秀雯,是因为愧疚。
如今,他不需要再愧疚,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闻言,谭秀雯也笑了。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太子与安平公主大婚的第二个月,皇帝义子谭国公也成婚了,娶的人乃是表妹谭秀雯。
婚礼也很是盛大。
元帝赐婚,并亲自主婚。太子与安平公主都参加了这场婚礼,谁都看得出皇家对谭国公的重视。
不知有多少人后悔没有早点搭上谭国公。
谭秀雯如今也算是长安城中比较出名的贵女,经常参加宴会,因此大家也知这位伯府千金虽温婉大气,容貌却不算太出众。
长安城里比她美的女子不知凡几。
谭国公会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肯定是不喜欢她的。
因此,便有人动了心思。
这做不了正妻,但做个贵妾也不错。
如今世家式微,经过太子与安平公主的婚事后,世家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他们不敢去搭上太子,可谭国公总没关系了吧?
这嫡女不能做妾,那庶女总不少的。
想必谭国公也不会嫌弃美妾太多了。
不少世家打着这个主意,因此谭云柏与谭秀雯成婚不到三月,便收到了不少美人。
这当然不是世家女,即便是庶女做妾,那也不能这么跌面。
因此,这些美人大都是家中精心培养的瘦马。
端的是风情万种,绝色之姿。
然,谁都没想到,谭云柏全退了。
一个没留。
莫非这谭国公也与陛下和太子殿下一般,是个痴情种?那些世家这般想着,也不敢再送美人。
就怕落到与陈家一样的下场。
如今陈家已经跌出了一流世家之列,陈禹也再也不是那个第一郎君了,可见落魄。
反正,家中女儿不少,可以再等等。
若是真痴情,那便罢了。若不是,最多两三年,便也看得出了。
然却没想到,这一等,便等了几十年。
直到谭国公去世的那一天,后院也只有谭秀雯一个妻子,没有妾室,没有通房。
干干净净,竟真的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如此?
更何况,谭国公还位高权重。如他一般地位的男人,后院里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如此一来,更是做实了谭国公的痴情之名。
谭云柏活到了七十岁。
那时,他的曾孙也要娶妻了。
谭秀雯比他早走一步。
他躺在床上,回望自己这一生,望着周围的儿孙,心中再无遗憾。他这一生,称不上波澜壮阔,却也是轰轰烈烈。
幼时凄苦,忍辱负重。直至被义父看重,从此之后,便平步青云,从一个被生父嫌弃的孩子,位极人臣,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国公。
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后来却都跪在他面前诚惶诚恐。
他的生父,他曾经以为这一生都越不过的人,后来都仰仗着他的鼻息,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了权势。
他过得很好,了无遗憾。
唯一的不顺,唯有在情之一字上。
他心爱的姑娘另有所爱,他一生都没有得到她的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那时,痛苦绝望过。
可后来,他也娶了妻子,儿孙满堂,也是圆满。
对她的爱意仍在。
他爱了她一辈子,直到死的这一刻,心底深处都是她。
可他却再也没有遗憾了。
谭云柏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心爱的姑娘也救了他,可这一世,她却过得很惨。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太少了。
在梦中,他没有被义父收为义子,而是狼狈不堪的去了岭南。
那时,义父已经身故,统领师家军的乃是义父的儿子师桓。而师施却在长安,并未随他们一同来岭南。
他后来也加入了师家军。
没多久,长安便传来了消息,他心爱的姑娘死了。
死在了冰冷的河里。
再后来,他们终于破了长安,推翻了大庆,建立了新朝。
可皇帝却不是早已逝去的义父,而是师桓。他与师桓也不是义兄弟的关系,而是上下属的关系。
那尚带着寒意的夜里。
他们一同站在桥上,垂看着那看似平静的河水。
那里,埋葬了无数人。
包括师施。
她死得屈辱,也死得孤独。
无人为她收尸,也无人为她祭拜。
梦中的他,只与她见过寥寥几次,并未深入的接触过。可即使如此,仿佛也能感受到那中绝望和麻木。
她死了。
死在了冰凉的河里,连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她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一个人。
他来得太迟了。
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她烧一些纸,祈求她下一辈子能幸福喜乐。
可心底,终究是遗憾的。
梦中的他想。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二哥。”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谭云柏睁眼,看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几十年过去,他们都老了。
她是最美的女子,即便是老了,生了皱纹,也是最美的老太太。
她坐在床边,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以保护的姿态。
那双碧绿的眼睛,似乎只装得下面前的那个老太太。
即便老了,师桓也是个俊美的老头。
她说:“二哥,我们来看你了。”
漂亮精致的老太太气息平和,眉目间都是幸福。
他忽然便笑了。
伸手,想要如多年前那般,轻轻揉揉她的头,然而却听到了一声冷哼。
“手规矩点。”
高大的俊美老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谭云柏收回了手,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真好,这一生,真好。”
她活着,活得很幸福。
即便,站在她身边的是其他的男人。
可只要她活着,他便知足了。
这一生,真的太好了。
“施儿,”在她嫁人后,他便再也没有如此叫过她了。如今,也是他最后一次叫了,“再见。”
“二哥,走好。”或许是预感到了什么,漂亮的老太太眼睛带着泪,那双猫儿眼即便老了,也那般清澈。
好。
他在心里平和的回道,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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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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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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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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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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