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在御过了那阵热,冷静下来,假装镇定地凑过去,百鹤又急急忙忙地躲,他都没介意:“姐,牌子上给我加两个字。老板说了,升我当经理。”
电影院开的这几年,都是百鹤和夏还妃凑合着过,这次是忙不过来才招人,担了极大的风险,从来没有经理一说。百鹤知根知底,嗤笑一声:“行啊,你与众不同嘛。”
夏还妃懒得琢磨:“那行,马上就加,我再申请公费,塞个急单。”
吴佩汉冷不丁嗷了一嗓子。
炸炸咧咧,三更半夜能吓死个鬼,吓得几人都瞪着他。
吴佩汉从口袋里摸出一名牌,打眼一瞧就金贵,估摸镶的都是真金。他怕忘带,一早就塞在口袋里,嘟嘟囔囔:“差点忘了。”
他新来的,觉得做什么都应该,热切地说:“夏姨,交给我吧,我去定做,正好一起把大家的都换了。就按我这个做,请的是珠宝设计师呢。”
旧名牌是夏还妃大手一挥定下的,不过面前这位是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的爷,她没法计较:“那就交给你了。”
她再一瞧,钟在御没声了,梗着脖子刷手机,在搜“如何当好经理”以及“如何管理一家电影院”。
钟在御不知道怎么干经理,挑了几张大道理洋洋洒洒的收藏,准备慢慢琢磨,同一个夹的都是《论一论吊炸天的演技派》《看了这些你才明白影帝为何是影帝》《看完你会跪地叫爸爸》。关键是看完确实想叫爸爸,也一点帮助都没有。
吴佩汉就一人形立牌,晦暗的灯光一打,特像肤白貌美大长腿的明星,女顾客们兴奋不已,认识路都假装不认识。他也是个单纯的,愣是直接把人送到厅里,还找准座位,就差连瓶盖也替人家拧了。
虽然外面是夜市,也有摆摊卖水的,钟在御在影院里溜达一圈,决定当经理的第一夜,向吴窥江申请自动贩卖机。
才过凌晨,吴窥江出来拿外卖。
钟在御想他上次拿三份外卖,主动说:“还有吗?我来拿吧。”
吴窥江没拒绝:“还有两份。”
他一走开,钟在御就问百鹤:“他每晚都要点那么多外卖吗?每个一口,挨个宠幸?”
百鹤都要缩进墙里了,不耐烦:“你自己问去。”
钟在御可算明白百鹤躲他避他,他嗅嗅自己,也不脏不臭,每天回家都用肥皂把自己洗刷干净,嫌弃什么?
外卖来了,钟在御接过来,去敲办公室的门。
吴窥江让他进来,又说:“别敲了,下次直接推门进来吧,敲得手疼不疼?”
挺有人情味的。钟在御手里拎的是碗面,此刻他仿佛寒冬腊月一碗热汤面下肚,“行,以后我送外卖就不敲门,不过其它事还是要敲的。”
吴窥江点头答应。
又送了一份外卖,钟在御觉得自己怎么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呢,严格记录,仔细审查,今儿少喝了杯水多吃了一口菜都得记下。他摇摇脑袋,驱逐这种糟粕思想,又想起来,放映员呢?
难怪工作人员少,他没见过放映员。他也没见到百鹤或是夏还妃什么时候不见了,去放片子。身为经理,有责任认识所有工作人员。
钟在御的性格里有点冲动,想一出是一出,厕所前有两个多余的门,一间是杂物间,一间连着楼梯。他拿过一次扫把,现在想起来,另一扇该通向放映机房。
上楼,还有个双开门,门缝挡不住饭味,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钟在御敲门:“有人吗?我进来了?”他又问:“没人的话,有妖吗?有鬼吗?麻烦请吱一声。”
无人应答,钟在御推门而进去。
放映机房是个硕大的房间,十二个台放映机位置各不相同,像星星一样没规律。偌大的房间黑洞洞,机器还在运转,地上有折叠好的睡袋和基础的生活物品,打开的外卖都未吃完。刚才的那一番动静,也安息下来。
什么神秘人,不给看?这电影院,太奇葩了。原本只做晚上,还能以随着夜市的作息来解释,没想到多了个避而不见的放映员。
钟在御好奇心起,不让他看,偏偏要看。能躲哪去?没地方藏身,倒是角落里有个通风口,有缝隙,果然是松动的。他轻轻松松取下隔离网,脑袋才一探进去,就听见拐角处传来动静。
钟在御赶紧爬进去:“你别走,我是经理!”
结果肩膀进去,也不知是胯骨太大,还是屁股形状不规则,他卡着了,不上不下,呼天呛地,没人理会。里面也没了动静,不知还在不在。
钟在御也不怕,大不了困一场电影的时间,他眼一眯也就过去了。
通风口也不脏,指腹没有灰尘感,看来是条常走的路,钟在御摸来摸去,摸到个长绳。他把唯一的光线入口堵住,什么都看不见,隐约能摸出来是条绳编手链,绑着几枚圆润光滑的石头。
裤子显短,露出细长的脚腕,吴窥江刻意避开肌肤相触,把钟在御拽出来。
冷不丁的,像谋杀和偷袭。钟在御一慌:“谁呀!”他开始挣扎,双脚胡踢乱蹬。
吴窥江没被这么冒犯过,双眉都快拧成连线,浑身起了燥火,他差点就压抑不住,想把他拆了,吸髓似的吃入腹中。
钟在御反应过来,连忙一动不动,被全须全缕地拽出来,发现是吴窥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窥江居高临下:“废话,你吓得人家给我发消息了。”
这门吴窥江从不上锁。他知道里面是个正常人,不怕人瞧,也不怕瞧人。百鹤说他莽撞,现在看来还真有点瞎撞。
秋天不冷,钟在御不仅堵了光,还堵了风,自己把自己闷得满头汗,脸蛋儿绯红,也没被困的自觉,喜滋滋地席地坐,一个劲儿看手链。
红绳白玉珠,绳子干净,玉珠剔透,钟在御认为自己捡到了宝。
虽然吓到了人,不知者无罪,吴窥江没来由的替他开脱。他蹲下来看:“应该是顾客落下的,他就爱捡东西。”m.xiumb.com
他?那一瞬,钟在御觉得这间电影院像座孤岛,死死守着某个秘密。但他不敢问。
钟在御支吾:“有失物回收吗?”
吴窥江知道他是想要这拙劣的玩意,转头冲向通风口:“小百,手串送给他了。”又转回来,“你收下吧。”
钟在御这时才察觉到脚腕疼,看见细长的伤口,抱着脚腕:“刚才挣扎时蹭到地了。”这里是幕后,不伺候顾客,就怎么省钱怎么来,粗糙的水泥地,挨挨蹭蹭的可不得伤。
伤口极浅,流了血,还不够似的凝了颗赤色血珠。吴窥江握了握手腕。
钟在御看着他袖口的鞋印,他踢了老板?脑袋还想不想要了,不好意思:“刚才我是不是踢到你了?对不起。”
“没事,你也被吓到了。”吴窥江想起刚才那一时片刻,挺亏心,对不住似的,“你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钟在御的屁股依旧诚诚恳恳的贴着水泥地:“创可贴就成。”他想起来,“我跟你去吧,你让那个害羞的出来,我也不是诚心想吓唬他的,有敲门。”
下去,这种场面,就被看到了。吴窥江在他肩膀上一按:“没关系,不能让百爷看见你来了。”
钟在御觉得那是五根钢筋,贯穿得他骨头酥软,乖巧地坐着:“放电影呢!顾客怎么办?”
“又不是给他们开的。”吴窥江霸王似的,一去五分钟。
回来时,钟在御还在看手链。医药箱用的久了,边边角角磨损,红十字黯淡。
吴窥江蹲下来,伤口里沾了灰,用棉签蘸着昏黄的药水擦着。钟在御常穿长裤,一年四季都闷着腿,也就腿最白,那一截脚腕儿细腻紧实。吴窥江抬头,清秀的小脸对比白玉珠,真假立现。
药水凉,沁得人痒,仿佛伤口愈合,钟在御傻乎乎地低头,吴窥江赶紧收回视线,听他问:“这是什么?”
“碘伏,消毒用的。”吴窥江说。
药箱里的纱布,以及其它各种日常所需的药,都是夏还妃备下的,经常更换,日期都新鲜。
钟在御说:“碘伏消毒的啊?”
“你以前都用酒精?不嫌疼?”
“不,用天然无公害的。”
吴窥江收拾药水瓶,扣上盖,没等来下半句,眉毛一挑。
钟在御大大咧咧地笑:“口水啊!”
吴窥江把他扶起来:“行了,晾晾干,不要贴创可贴。”他心情舒畅,就是嘴上不客气,时刻都想逗他玩,“里面有口水,促进伤口愈合的。”
“我去。”钟在御鬼使神差,一个劲儿地抖傻机灵,“是你的吗?”
吴窥江后悔:“不是!”他反身关门,郑重地叮嘱,“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来过。他就是不乐于见人,像个小孩,就是这样而已,不过技术挺好,放映员中百里挑一。”
奶奶一般情况下是视而不见,有时候也会躲起来,钟在御有心得。又不能彻底闭锁,又担心误伤,都是小心翼翼地摸索,步步蹚水踩雷。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横观纵观,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不好相与,人也得过且过。
他拍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吧,不就是怕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
吴窥江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笑。百鹤一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钟在御冲动,也没真地赶人。
到夜宵时间,有个人西装革履,气质卓越地来送日料,挤满了餐桌,微波炉都头顶了盘北极贝。
吴佩汉做东,他热乎乎地招揽大家,“我去喊我哥。”
夏还妃看着十指上的戒指,明显不是前天那一拨:“今夜大爷可够忙的,以前都是一晚上才见一次。”
没事的时候,吴窥江来送点吃的,不是在办公室里落地生根待一会,就是在放映机厅。若是没看见他人,就是不知何时走了。
夏还妃还指望钟在御说些什么,就见他瞪着百鹤,鲜少的露出真刀真枪的怒火。
百鹤和钟在御面对面,拼命朝后仰着,老骨头都快被他自己掰折了。
钟在御才当上经理,新官上任三把火,百鹤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恼火:“你躲我什么!我哪里惹着你了!”
百鹤怒气冲冲:“你丫阳气太重,冲着我了!”
瞧瞧都什么话。
钟在御气势全漏干净,臊得慌,看看百鹤又看看夏还妃,哑口无言。
夏还妃笑得直不起腰:“他年龄大,重度骨质疏松,看你活力四射的,受不了。”
百鹤鄙视他:“十七十八,阳|精勃发。等你过了年龄,我看你还怎么冲。”
不是修炼就是阳气,现代化主义飞速发展的今天,满口迷信的老头可不常见。
等吴窥江进来,挨着钟在御坐在。更衣室从没有挤过那么多人,狭窄天地一时热闹,张罗了一桌好菜,如开联欢会。钟在御挨蹭着人,分神地想怎么不用休息室呢?那天看起来挺敞亮的。
吴佩汉孤单地独坐一边,他双手合十,掌心里夹着筷子,咳了一声,唤来所有人的目光,特有面子:“那个……今天感谢大家的慷慨相助,我是新来的——”
钟在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空荡荡的胃里已经在火烧火燎,那是胃液在起义独立,结果还要听饭前感言。
所幸吴窥江也听不下去,板着一张脸,本就是一张生冷的脸,结果更可怕:“食不言寝不语。”
吴佩汉不懂看脸色,有点不满:“哥,还没开动呢。”
吴窥江以自己为理,因而理极歪:“从现在开始,到睡觉前,都不要说话。”
吴佩汉终于通了七窍,低下头:“那我不说了。”
早晨换好衣服,下班各找各妈。百鹤走在最后,准备锁门,就看见一贯早走的吴窥江还没走,他迟疑一下:“大爷?”
吴窥江他对钟在御说:“你住的远,我开车送你回去。”
钟在御一愣:“我骑车了。”
吴窥江不容拒绝:“放后备箱,我有话要跟你说。”
吴佩汉最没眼力见,不放过任何能通大哥亲近的机会,凑过来:“哥,你捎我一个!”
吴窥江不愿理他:“你没长手还是没有车?”
有手有车的钟在御把自行车搬起来,放在后备箱,山地车不重,就是块头大,后备箱盖不上,一路都张着嘴。
有手有车的吴佩汉噘着嘴,进了自家兰博基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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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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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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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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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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