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袭白衣迎着众多身手不俗的奴仆提剑而上之时,不但是一众权贵,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疯了!
即使是五百安北军都不由心上一紧,下意识迈步上前护卫。
但却被姜琅琊伸手拦住。
绿绮、独幽二女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人握住朔月剑,一人握住王权剑,来到了小满身侧,眼神询问其意见。
但小满只是俏皮一笑,朝二人不着痕迹地摇了下头,示意她们自家公子一人足以应付一切。
二女见状,一脸狐疑。
自冬猎大比初始,她们便一直伴随姜青玉左右,对于这位病公子的情况再是清楚不过。
她们承认这位主子是一个擅长谋略的奇才,但在武学上的表现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罢了,而且传闻对方近二十年来一直在紫烟院中不曾外出,北行一路上也不见其出手杀人,想来应该不会有多少搏杀经验。
她们这一行人都是依附这位世子殿下而生的,万一对方出了什么差池,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倘若非要有人涉险,那也不该是姜青玉!
除非五百安北军甚至姜琅琊等人全死完了。
这一点,相信小满也心知肚明。
可她仍是任由姜青玉一人提剑上前,去面对数百位杀气腾腾的奴仆,脸上不见一丝担忧。
真是让人费解!
但二女并未坚持上前护卫,这不但是对小满的信任,更是对那位一直以来都逢凶化吉、似乎事事都在掌控的主子的信任!
既是对方不曾唤人护卫,那么应是有着十足的把握才是。
同一时间。
小满则是盯住了那一袭白衣,满脸笑意,耳旁回荡着自家公子迈步前留下的一句话:
“丫头,我顿悟先天了。”
……
哒,哒,哒……
姜青玉的脚步声很轻,并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足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什么踏雪无痕的江湖高手。
当然,在场也不会有人将一个年仅十九岁的人视为一个以一当千的高手。
因为即使是被誉为数十年来天赋最为恐怖的拒北王姜秋水和狼王柯图察二人,在这个年纪只怕也杀不尽近千奴仆!
这一刻,包括大宦官严松鱼在内,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有好奇,有杀气,有担忧,有嘲讽,也有期盼……
他们都想看看,拿到王剑之后的姜青玉会如何收场,其自身又会是什么下场。
唰,唰,唰……
此时,一个个权贵府上的奴仆在得到了自家主子的重诺后,拔出了藏在身上的短刀匕首,杀气腾腾地冲向了姜青玉。
“杀!”
“姜氏父子,楚国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姜贼,吃我一剑!”
……
起初喊杀的只有三五人,后来有人带头之后,又有了更多人加入,于是眨眼后便有上百人往北冲去。
尽管是文官府上的奴仆,可这群人得到了不少修行资源的倾斜,所以不乏后天八九品的人物,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攀至第十品,开始接触到了先天层次。
至于三个命星境,则是在观望,不肯早早挪步,牵涉其中。
“京城的官老爷们养尊处优,平日里有禁卫军和鹰犬照顾身家性命,却还怕死的紧,花重金养一群高手,不为保家卫国,不为惩奸除恶,只为了自己外出之时可以肆意的欺男霸女、鱼肉百姓,而不被事后寻仇!”
面对上百位奴仆的围杀,姜青玉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反而步伐稳健,眼神如刀,口中大义凛然地念念有词道:
“此地官员数百,家中打手少则五六人,多则三五十人,如此算来,整个京城的官老爷府上少说也有二三万的后天六品之上的精锐!”
“这二三万人,添在四方边境任何一处战场上,都足以缓解都护府的大部分压力,若是碰上用兵如神者,说不定还能攻入异族,再为楚国夺下一州!”
“可笑的是,尔等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却无一人提议所有官员捐出家中好手,组成一支精锐之军,支援边关!反而将屠刀伸到了刚刚立下开疆拓土之功的本世子以及一众安北军兄弟的面前!”
“我倒是想问一句,尔等这般作派,是见不得楚国一统天下么?”
最后一句话落下,所有权贵皆是大惊失色。
“好一张尖牙利嘴!”
中书侍郎谢令皱了下眉:
“姜秋水是个粗人,从不讲理,和他打交道即使讨不了好,但在道义上却很难输,所以他的名望在江湖上好坏参半!平日里我也骂了不少句这位拒北王,但不得不说,我并不认为对方会反,更不认为对方造反可以成功!”
“可此子不一样。”
“他生了一张巧言善辩的嘴,倘若让他承袭了王位,愚弄民众,夺取民心,那么楚国江山必将动荡不安!”
想到这里,谢令再次恳求府上的老管家:
“复叔,请您亲自出手,务必要将此子毙于北门之外,以免后患无穷!”
“……”
名为严复的老管家一言不发,只是看向姜青玉的双眸显露出浓浓的忌惮。
“复叔?”
谢令再次唤了一声。
严复深深皱眉,沉默良久,最后轻叹一口气:
“姑爷,此事……”
“仅凭老奴一人,只怕完不成啊!”
谢令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严复早在二十年前武学修为便已臻至命星境巅峰,如今年事已高,气血干涸,实力十不存七,可对上一般的命星境中后期仍可以在二十招内将其制服。
谢令记得,三年前家中长子在外惹了祸事,引得仇家在花满楼中买凶杀人,那个命星境中期的杀手还没走进后院,便被严复击败打晕!
这二三十年来,自己也曾碰上许多刺杀,可不论来的是谁,都会被严复轻易解决。
可这一次,严复却说,他一人杀不了姜青玉。
为什么?
莫非这个年仅十九岁的王府世子,要比一尊命星境中后期的精英杀手更难对付么?
“不,不可能!”
谢令第一时间便否决了这个猜测。
“若是此子在不到二十岁便晋入先天,展现出了堪比姜秋水的天赋,那么陛下一定不会容忍他成长下去!”
“所以……”
“即使此子真有这等恐怖天赋,也必须一直藏拙,否则只会难以活着离开京城!”
他看向前方,目光死死锁定那一袭白衣。
他倒要看看,拒北王一脉中是否真的有一双虎父虎子!
此时,上百奴仆已经将姜青玉团团围住,有人的匕首已经捅向了他的身体各处要害。
城头上,景漓见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赶忙请求严松鱼伸以援手,救下姜青玉。
但严松鱼却只是背着双手,漠然注视着这一切,似乎并不打算出手。
城下,权贵们笑声猖獗,眼神狠辣,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百姓们唉声叹气,直言可惜,有人责怪姜青玉过于莽撞,有人则是忧虑拒北王会因此而反。
五百安北军刀剑锃亮,每一人都竖着耳朵,只等姜琅琊一声令下,便会上前宰割权贵及其家卷奴仆,搭救姜青玉。
就连姜琅琊都悄然握住了长刀,体内蓄势待发,做好了随时救人的准备。
然而……
下一瞬。
当一位后天八品的奴仆将一口匕首送到姜青玉眼前三寸之时,这位新晋的王府世子终于动了。
只见他徐徐挥动了一下王剑。
顿时,一抹金光乍起,似是初升朝阳洒落的晖芒,又似是皇宫大殿内金座之上的男子皇冠上的珠玉光泽,令人忍不住生出臣服之意。
轰!
再下一瞬,金色剑芒撞上匕首,如一口金刀将匕首连同那人的身体一并斩得寸寸而断!
血肉片片落下,触目惊心。
惨叫声只响了一下,却似是余音绕梁,在众人耳畔回旋不止。
远远望去,那一袭白衣似是在行凌迟之刑!
“这……便是王剑么?”
“代君王断正邪,执刑罚!”
姜青玉见状不由愣了一下。
他只是想断了匕首,再给予那人一个痛快,却不想这一口王剑这般诡异,竟似是有自主意识一般,将那人活活凌迟,千刀万剐!
与此同时。
第一人的惨状也让剩余冲上来的奴仆吓了一跳,手脚动作不禁慢了好几拍。
后天八品,在围住姜青玉的上百奴仆中不算弱手,连他都承受不住一剑,那么剩下的人多半也难以逃脱殒命的下场。
身为卑贱的奴仆,他们并不怕死,可被活活凌迟,死后没落下一具全尸,还是有些让人生惧。
更何况……
有几位后天十品、开始接触到先天层次的高手已经觉察到了姜青玉身上的气息正在起伏不定,那种状态似是在突破境界!
对方的双眸一片清明,气息忽而低落到连后天一品都比不上的凡夫俗子,忽而又高升到稍稍超出后天十品的伪先天层次,甚至更高,像是施了什么幻术一样,令人惊疑。
然而……
有几个有幸尝试过晋入先天却最终不幸失败的人见状,却是吓得眼中一缩,不由惊呼道:
“此子,正在突破先天!”
他们当年尝试突破先天,也曾进入过这般飘摇不定的状态!
这像是一场赌斗,假若最终实力定格在十品之上,那么便代表着成功晋入先天,但假若最终实力停滞在了十品之下,那么便代表着晋升失败,轻则负伤,重则走火入魔!
“他居然选择在这个时间突破先天?”
“他疯了么?”
不少人神态惊疑。
后天入先天,是一个极具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根基受损,以至于将来再也入不了先天!
常人晋升命星境,要么是寻一个四下无人的静地,备足丹药,做好闭关月余的打算,要么是寻几个信得过的长辈在一旁看护,才敢尝试晋升。
至于像姜青玉这般在众目睽睽下冲关,以起伏不定的状态和仇家厮杀……
倒也不少见。
至少江湖上每年便有类似的人物,只是下场大多凄惨无比,三十个人中都不见得能有一人最后生还,更别提冲关成功了!
“我记得拒北王世子的武学修为并不出众,在冬猎大比前仅有后天四品,即使是服用了药物,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走完后天十品,并完成晋入先天的积累!”
一个后天十品的老奴仆低语道:
“除非……”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藏匿真正的修为!”
“姜氏父子,果真阴险无比,包藏祸心!”
另外一人催促道:
“不管他先前是不是藏拙,我们都不能再等下去了,赶紧一拥而上将他杀了!否则一旦等到他成功晋升命星境,再有王剑加持,只怕几百位官老爷和我们这一群奴才全得死个干净!”
有人附和道:
“是啊,咱们赶紧上!”
“现在他的状态起伏不定,只要寻到他修为弱小的那个契机,便可将其一击毙命!”
有人担忧道:
“可那个契机一闪即逝,如何才能寻到?”
只见第一个开口之人双眸掠过一抹狠辣:
“很简单!用人命填!”
“现在开始,谁敢后撤一步,家中男子送去劳役,女子送去青楼!为老爷们壮烈而死者,抚恤丰厚,家中老幼妇孺皆有人养!”
……
“杀!”
在几个领头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一众奴仆只能嚷嚷着再度上前冲杀。
听到几个后天十品奴仆的讲解,他们也算是认识到了,姜青玉眼下的状态很是诡异,修为在凡夫俗子和命星境之间变幻不定,所以他们仍有很大的机会将其杀死,成为功臣!
几个对自己赌运很有信心的奴仆冲杀在了最前面,眼中满是贪婪和暴虐。
“呵呵。”
姜青玉伫立在原地,冷笑不止。
外人只以为他在晋升先天,状态不定,所以企图用一条条人命堆到他虚弱的时机再下杀手。
殊不知他眼下的一切全是装出来的。
什么晋升先天?
他原本便是一尊摘星啊!
只要他愿意,一念之间便可让肉身拥有曜日巅峰的修为,并一直保持下去!
更何况……
他现身北门时,肉身只有后天七品,所以今日演的也并非是常人所走的肉身十品入先天之路,而是另一条更吓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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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一瞬。
只见姜青玉双眸骤然亮起,手中王剑轻吟,身上释放出一阵让人侧目的浩然正气。
同时,一道诵书声悠悠响彻北门: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
城头上。
一直神情漠然的严松鱼在这一刻终于变色,再也沉不住气了:
“竟是……荀老先生所着的《天论》!”
“此子要比其兄更早一步顿悟先天了么?”
“年仅十九,肉身后天七品,又走了儒门顿悟之路……此子天赋实在太过恐怖,比姜秋水还要胜出几筹!”
“不行,我必须设法毁了他!”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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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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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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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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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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