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说安多弗经历了一场天灾,而是这只有600人的小村落比塞勒姆这个有8000人的镇还要死气沉沉,不论怎么说塞勒姆也曾经和波士顿一较高下,差点成为马萨诸塞的首府。
“猎巫”好玩的地方就在于反抗,不论是她们在法庭上拼命为自己狡辩,又或者是试图逃跑,那种哭哭啼啼,被丈夫、儿子、兄长揪着来认罪的“女巫”看着不但不让调查者们觉得厌恶、痛恨、恐惧,反而让人觉得怜悯。
她们就像是荒野里的羔羊,当时的印第安人已经被和狼、魔鬼混为一谈。魔鬼总是在荒野上出现的,摩西带着以色列人流浪以及耶稣在荒野旅行时就遇到过,男性指控她们与印第安人睡觉。仆人会指控女主人,但女主人不会指控仆人,妻子不会指控丈夫,但丈夫不会提出诽谤诉讼维护妻子。这些女人们要忍受长时间的站立、不睡觉和被无情质问的痛苦,更何况坚持清白就等于证明自己罪大恶极,所以安多弗的女巫们承认得特别快,很多人不知道自己该信什么,其他人开始相信别人告诉他们的一切。
有一个在小学担任校长的兄长,他有的是办法让孩子说实话,他警告妹妹不要说谎,她就是一个女巫,女孩恳求着说“好哥哥,不要这样说,如果我承认了才是说谎,我该如何向上帝交代?”但她的哥哥依旧不为所动,坚称她与撒旦同谋,他不能眼睁睁得看着那么多好人被她蒙蔽,她不承认终将被绞死,最后女孩受不了在精神上的折磨,以至于她告诉执法官尽快把她送到监狱里去。
也许对这些农民来说女人的价值与母牛或者家具差不多,再不然就是原罪的化身,需要严加管教,这些女孩的口供通常都是“我一直是个不听话的——”,然后又听话得把别人跟她说的一切重复了,一开始科顿·马瑟听说安多弗出现了那么多巫师还很诧异,专门跑来看了一次,后来他也受不了这些村民,开始调查理查德·卡里尔所说的恶魔洗礼的地点了。
大约在17世纪中叶,清教徒中独立出了一个宗派,因施洗方式全身浸入水中而得名浸礼宗,他们反对婴儿受洗,坚持成年人可以选择是否接受浸礼。除了洗礼之外,这个宗派没有任何礼仪规定,包括圣餐礼。牧师由会众聘任,不设执事,在教义和礼仪上非常自由化,并且最关键的是无须神职人员和教会为中介,信徒们就能直接感觉到与上帝的联系,这一点是与清教徒一样的。
原本的目的是为了反对神甫集团的专横、腐败和繁文缛节,追求在上帝面前简单、实在、人人平等的信徒生活,后来就发生变质了。清教徒们很快发现人们难以接受彻底的神恩说,如果个人得救赎与否都由不得个人自己,与个人努力做好事坏事无关,那总可以找一些征兆和迹象。这份工作以前是牧师干的,比如赎罪券这个东西,牧师有解释权,是以前的圣徒的功德积累下来,他们自己被救赎后用不完,可以卖给买赎罪券的罪人供他们赎罪。
清教徒觉得成功是自己挣来的,成功就是神恩,就和圣徒们所行的事差不多,当时的职业一次不是“job”,而是“calling”,类似使命召唤,在征兵广告上经常看到这个词,它是具有一定宗教含义的,代表上帝安排的任务。成为富翁是上帝的安排,成为将军也是上帝的安排,破产不是上帝的安排,打败仗当俘虏不是上帝的安排,这个时候信徒不该怨天尤人,而是寻找别的“calling”,破产的可以去当军人,被俘虏的军人可以自称是商人,与印第安人做毛皮生意,只要他能埋首其中,就是这个人已经被选中得救赎的征兆了。
世界是我们的修道院,尘世里的工作是我们的修道方式,是上帝安排的任务。
天职会让财富增值,如果有人问何能晓得神在他身上的旨意,答案看神赐予他的产业便可得知了。
这就形成了一种霸权,轻蔑落败者,仰慕胜出者。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形成精英主义,也没有将有钱就有道德等同,否则贾尔斯·科里和菲利普·英格里希也不会因为劣迹斑斑而被指控,并且无人像为丽贝卡·纳斯一样为他们求情了。
精英阶层的特征有一种傲慢,觉得自己比贵族多元开化,却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安多弗村这样的人存在。大专学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低了,小学老师不该是甜美的女老师么?
事实上21世纪依旧在某些地方存在清教徒,他们会在成年后离开村子一年,决定是离开父母在美国大众社会生活,又或者重新回村子生活,在这一年里他们会过得很放纵,但他们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回村子里去,作为清教徒时他们出行依旧靠马车,仿佛他们依旧生活在300多年前。
精英们离开了“电”,几乎就如同进入了丛林里,如果后面再跟着一个拿着猎枪追捕他们的人,那就可以拍一部惊悚片了。
更糟糕的是那些人是他们的邻居,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很多底层人开始相信占卜、巫毒,就和几百年前的清教徒相信占卜,来找他们所谓的“征兆”,安多弗这个小村子里连个占卜师都没有,他们要共享塞勒姆的占卜师。
照道理那些给人看手相的应该首先被当作女巫抓起来,塞勒姆女巫审判的特点却是供述,莎拉·古德和布里奇特·毕肖普是一看就是“女巫”的类型,莎拉·古德供出了奥斯本,奥斯本又把别人供出来,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现在恶魔干脆直接开起了派对,他以一个戴着高冠帽男人的形象出现在安多弗的一个果园里。
他在那里接见了兄弟俩,以前安德鲁说话时结巴,见了魔鬼后说话就顺畅了,在两个月前,当塞勒姆的牛奶发酵成黄油,村民播种玉米时,大批女巫降落在帕里斯家的草坪上,她们最远的是从康涅狄格来的。
草坪上放着一张大桌子和椅子,魔鬼坐在圣餐桌的一头,丽贝卡·纳斯和伊丽莎白·普洛克特一边念咒,一边分发红色的面包和血酒,当时阿比盖尔·霍布斯母女也在场,丽贝卡让她们相信她们喝的是血,却比葡萄酒更甘美,被选为“地狱皇后”的玛莎·卡里尔也在负责倒酒,很显然如果司酒代表着皇后,那么皇后候选人就不只一个了。
至于面包则红得像生肉,而且量不多,不是每个人都分到了,玛丽·莱西的外祖母安·福斯特就没分到,幸好她自己带了吃的。
理查德·卡里尔的弟弟安德鲁·卡里尔喝了酒,却没有吃东西,并且因为坐太远,听不到魔王主持的圣礼时说了些什么。
后来魔鬼拿出了一本书,众人有的用血,有的用手指,有的用木棍和笔,还有个人在白色树皮上写了自己的名字。m.χIùmЬ.CǒM
魔鬼答应了理查德要给他新的衣服和马,用土地和房屋来诱惑安德鲁,它替一个为一大家子人生计忙碌的农民偿还了债务,还给一个安多弗木匠民兵上尉的位置。
而这些许诺的条件是帮助他推翻教会,并且取消审判日,去除耻辱感和罪恶感,让众生平等,玛莎·卡里尔则吹嘘自己会像个牧师一样打理地下的一切。
卡里尔兄弟供出了懊悔的证词后两天,约翰·普洛克特开口要了一些纸,作为第一个被逮捕的男人,他自四月底就被关在波士顿监狱了,后来他的家人几乎全部被捕入狱。
在铁窗里他写了一封请愿书,之前他也曾作为嫌疑人出庭作证过,但这并不能让他从被告变成原告。
法庭书记说卡里尔兄弟被押解出去时手被捆了一会儿,不过约翰·普洛克特看到的却不只如此,一开始安德鲁·卡里尔不想承认任何事,直到五花大绑被倒掉起来,以至于鼻血喷出后他才开始招供。
如果不是有官员干涉,这种酷刑会持续一整夜,关键是普洛克特的儿子也被倒掉起来了,所以他要来了信后,写给了波士顿五名有名的牧师,包括科顿·马瑟的父亲英格索尔·马瑟和塞缪尔·康拉德,他认为有同情心的人。
他在信上说一场可怕的司法不公正将要发生,他不只是为自己发声,也是为他的狱友们发声,他们全部都是无辜的。在踏入法庭前,嫌疑人们已经被定有罪,他们的产业大多也都不复存在。在约翰·普洛克特被捕后,乔治·科温突袭了他家十五英亩的农场,贩卖和屠杀了牛群,没收了普洛克特的财产,没给他家里年幼的11个孩子留下一丁点食物。
普洛克特没有像卡里那样怒斥法庭,也没有像奥尔登那么激烈反驳指控,也没有中伤那些女孩们,他请求牧师们,要么指派别的法官,要么减少偏见,塞勒姆法庭上的人和治安官一样残忍,能不能多派点牧师来,他要求的只是一场公平的审判。
英格兰很早就撤销宗教审判所了,可能普洛克特没听说过神判裁决以及“钻水”法,才想出让牧师来当审判长的主意。
他的审判是8月2日进行,8月1日的那天上午,牧师们在哈佛大学的图书馆二楼集会,讨论关于塞勒姆审判的话题,他们认为可能有人被无辜牵连了,这些牧师里包括普洛克特写信诉求的三位。
在民事司法中,无罪之人很少受到法院审判,而牧师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为某些人免罪,只要他们努力确保某些案子不会走到开庭审理那一步就可以了。马萨诸塞有巫师不假,但斯托顿的法庭太冷酷,居然一个缓刑都没有,这使得犯人不计后果得越狱,在塞勒姆法官下令逮捕安多弗嫌疑人的两天后,卡里船长的妻子竟然挣脱了她那副八磅重的枷锁,嫌疑人菲利普·英格里希和他的妻子也逃得无影无踪,还有一个名叫伊丽莎白·科尔森的16岁女孩,当法庭发出逮捕令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据说她已经逃到了波士顿,治安官和一个手下正在到处找她。
他们带着狗,这根本不像是在抓捕犯人,而是在猎捕动物。
协助英格里希夫妇逃跑的穆迪牧师也在会场,不过他不能有任何异常表现,牧师也不是安全的,伯勒斯就是例子。
伊丽莎白·科尔森就像是个鲜嫩多汁的猎物,猎巫,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巫,能激起人类的嗜血本能,她要是老一点、丑一点,也许治安官们就会去追别的巫师了。
可惜马萨诸塞没有多少森林了,否则跑到森林里可能还会安全点。
如果没有一个权威宣布他是上帝差遣来的,并且他颁布的法律也是来自上帝,那么其他人就没有服从的义务,这是利维坦中关于基督教国家体系的描述。
有那么一个牧师,道貌岸然得告诉那些祭坛下,坐在长椅上的信徒们说:我们生来就是平等的。
还有那么一个牧师,他告诉也告诉长椅上的信徒们:我们生来并非平等的,死去时也不会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在活着的过程中要假装平等呢?
这两个牧师谁看起来更像是恶魔假装的?
如果说在帕里斯牧师家后院集会的那个是魔鬼,他说众生平等,那个说“我们生来并非平等的,死去时也不会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在活着的过程中要假装平等呢?”就是真正的牧师了,这点追求平等的人能接受么?
如果后院集会的不是魔鬼,为什么治安法官又要借着巫术审判搜刮别人的财富呢?
法官代表的权威,权威不公正,其他人就没有服从的义务,越狱和拒捕的人就出现了。
在拒捕的过程中难免要用到暴力,一个柔弱的女孩儿面对两个大男人和一条狗,她又不是真正的巫师,持枪是她唯一的保障。
好吧,她不该拒捕,该服从治安官,然后上那个不公正的法庭,接受“民事案件”的处罚被绞死,她犯了什么罪,居然身为未成年人被小安·帕特南那伙人指控为女巫?
如果只是小女孩之间的拌嘴是不是太狠了点,要至人于死地?
是谁给她们那么大的权力?
总不能所有人都吃了被麦角菌污染的面包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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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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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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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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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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