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有些理解不能。
李建敲了敲桌案,笑呵呵的说道:
“秋娘和胖猴都是我们鸱鸮的中坚人物,他们既然有想法,那就让他们大胆的去做嘛。”
“传我命令,让纺织工厂那边继续生产广告衫,一直到满二十万套为止,再把这些广告衫全部都拉去临淄,交到胖猴手里。”
“再告诉他,如果将来需要,广告衫应有尽有!”
毛遂瞪大了眼睛。
“君上,这些广告衫可是免费赠送的啊!”
李建打了一个响指,道:
“毛遂啊,你知道一匹布能做几套衣服吗?”
毛遂不假思索的说道:
“若是以成人体型来计算,可做六套上衣下裳。”
李建笑道:
“按照这个来计算的话,临淄城中一百万人,全部穿上需要多少匹布?”
毛遂稍微计算了一会,道:
“大约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匹。”
李建点头道:
“你知道一匹布要多少钱吗?”
毛遂快速回答:
“邯郸市价为十一个钱,但我们纺织厂的成本只需要四个钱。”
李建继续问道:
“所以,让临淄城所有人都穿上我们的广告衫,需要多少钱?”
毛遂计算了好一会,终于回答道:
“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钱。”
李建双手一摊。
“就这?”
毛遂瞬间愣住。
原本毛遂觉得,想要弄出足够一百万人穿的衣裳,需要一大笔钱。
但现在,算出了真正数字后,毛遂甚至也有点想说……
就这?
六十六万多钱?
这笔钱,只不过是李建麾下产业每个月总收入的零头罢了!
李建笑呵呵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毛遂的肩膀。
“现在明白了吗?”
毛遂有些晕乎乎的,忍不住问道:
“君上,这是……为什么呢?”
李建叹息一声。
“因为,我们提供的广告衫,只不过是给最底层的平民而已啊。”
“平民所穿的东西,就算数量再巨大,又能有多少钱呢?”
贵族之间的交易,动辄就是几十上百万钱。
但平民百姓们一年到头苦哈哈的,也就赚个几百上千个钱顶天了。
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就是这么大!
李建看着毛遂,淡淡说道:
“至于秋娘,你回信告诉她,她麾下的姑娘们只负责刺探情报和传递情报,杀人是刺客们的工作。”
“让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即可,要是下次她再来找你要火药,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毛遂凛然应是。
看着毛遂离去的身影,李建忍不住敲了敲面前的桌案。
“这队伍大了,确实也不好带啊。”
……
“真不容易啊。”
看着面前白雪皑皑的临淄城,吕不韦情不自禁的发出了感慨。
从咸阳城一路来到临淄,吕不韦走了整整两个月!
冬天是出行的地狱季节。
好在,终点已经抵达。
吕不韦长出一口气,环视一眼身边众人。
此次,吕不韦表面身份是一名秦国谒者,前来齐国向相邦后胜提交一封来自太子嬴柱的书信。
嬴柱很厚道,派了二十个人的队伍保护吕不韦。
吕不韦相信,这二十个人里一定有嬴柱的人,影候的人,可能还要再加上范睢的人。
甚至……
这些大佬们,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却一个个都想要知道,李建究竟在临淄城中搞出了什么名堂。
“进城吧!”
作为外交使者,吕不韦自然一路畅通,马车被放行进城。
刚刚一进城,吕不韦就咦了一声,目光锁定在路旁边一名行人背后。
这行人穿着一件款式朴素的麻布衣裳,正面看倒还正常,背面居然绣着八个大字。
“李氏布店,物美价廉。”
吕不韦念出这八个字,表情不由有些微妙。
这个李氏布店,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开的店吧。
还没等吕不韦脑海中的念头消弭,另外一个身影又映入他的眼帘中。
同样的款式,同样灰扑扑的颜色,背后同样的八个大字。
吕不韦:
“……”
他不顾冬日的寒冷,直接钻出了车厢,坐在了车夫的旁边。
吕不韦目光锁定在行人身上,脸上惊讶的表情越来越浓。
三个,五个,八个,十二个……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吕不韦竟然见到了足足十二个穿着同样款式,背后绣着大字的临淄行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停车!”
吕不韦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让车夫停车,然后拦住第十三名穿着同款麻布衫的行人。
“请问一下,你的这件衣裳究竟从何而来?”
吕不韦非常客气的提问。
这第十三名行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名游侠,腰间还挎着一把剑。
游侠上下打量了一下吕不韦,见吕不韦身着秦国风格的贵族衣衫,顿时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和秦国人说话,闪开!”
吕不韦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手中突然多出了二十个齐国钱币。
“告诉我,这些钱都归你。”
游侠脸上的倨傲瞬间瓦解,一把从吕不韦手中夺走了这二十个钱。
伸出嘴巴,一个个仔细的咬了一下,确定都是上好的钱币,游侠眉开眼笑,说话的表情都变得谄媚不少。
“这位大人,我这套衣衫乃是李氏布店无偿赠送的,若你也有需求的话……”
“啊呸,瞧我这臭嘴,您可是贵族大老爷,怎么可能会像我们这些黔首一般,需要可怜巴巴的去找李氏布店施舍免费衣衫呢。”
吕不韦听着,眉头一扬。
“你说这些衣衫是免费的?”
游侠赶忙将二十个钱币收起,谄媚笑道:
“当然是免费的,不然这大街上哪那么多穿着同款衣衫的人呢?”
“对了,李氏布店的伙计都把这衣服叫做‘广告衫’!”
“听说啊,李氏布店对着广告衫是来者不拒,只要你愿意去找他们拿,他们就发给你!”
“唉,也不知道这李氏布店的掌柜发什么疯,听说都已经发了几十万件广告衫出去了。”
吕不韦看着游侠的嘴巴一张一合,听着游侠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整个人已经完全震惊了。
“广告衫,几十万件……”
吕不韦喃喃自语,眉头紧皱。
这种风格,一听起来就非常像李建的行事手法。
只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李建要这么做呢?
吕不韦呆呆的站在原地,苦思冥想起来。
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吕不韦的身上,街道上慢慢出现了一个雪人。
“大夫,大夫?”一旁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轻声提醒。
吕不韦充耳未闻。
就在侍卫们开始考虑究竟要不要强行把吕不韦弄醒的时候,吕不韦突然一拍大腿,喊叫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声喊叫极其响亮而突然,路过的行人们纷纷为之侧目。
吕不韦状若癫狂,在大街上来回踱步。
“对,只需要一百万钱,不,可能更少。”
“举世皆知,举世皆知啊!”
“今后天下都知道李氏布店,别说是在临淄城中做生意了,就算是在大梁城,在郢都,乃至咸阳,李氏布店都无往不利!”
“诚信,诚信才是根本!”
“有了诚信和名声,区区这点投入算什么?”
“十年?不不不,五年?不,三年?不对,两年,最多两年!”
“两年时间就足以回本,接下来,就是躺着数钱了呀。”
“妙,太妙了!”
“李……”
一个雪球不知从何处飞来,准确无误的糊了吕不韦一脸,把他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吕不韦终于回过神来,擦干净脸上的雪之后,朝着雪球扔来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嘿嘿笑着上车了。
当天晚上,吕不韦房间中灯火通明,直到凌晨才熄灭。
第二天一大早,吕不韦就坐着马车,来到了临淄李氏布店的总店外。
看着总店外熙熙攘攘,排队排了几十上百丈的人群,吕不韦表情变幻,先是目瞪口呆,接下来是恍然大悟,最好是心悦诚服。
“两年?嘿,怕是只需要三个月,这几十万钱就全部回来了!”
一旁,一名少年怯生生的问道:
“父亲,这只不过是几十万钱而已,真的值得父亲这么重视吗?”
吕不韦嘿嘿一笑,摸着身边儿子吕惠的脑袋。
“孩子啊,你不懂。这布匹店的利润,其实都在售卖丝绢上,亚麻布这种东西,一匹布能赚一点钱都不错了。”
“如今,这李氏布店凭借着打广告弄出来的偌大名声,竟能把亚麻布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在几个月内就赚到几十万钱。”
“你想想,那他们店里售卖的丝绢等高档布匹,在这偌大名声的帮助下,又该为他们赚到多少钱呢?”
听着吕不韦的这番话,吕惠才终于醒悟过来,露出佩服的表情。
“多谢父亲指点。”
吕不韦看着李氏布店,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经商啊,最重要的其实就是口碑。”
“只要你有了口碑,多的是人愿意给你合作。”
“没钱,别人可以借给你。没货,别人也可以借给你。”
“你的货卖得比其他商人贵,同样也有人愿意买单,甚至抢购你的货。”
“这些呀,就是口碑的力量。”
“孩子,你要记住这句话。人无信不立!”
吕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吕不韦长出一口气,环视四周的随从们,淡淡道:
“你们都看清楚了?”
随从们纷纷点头,齐声道:
“都看清楚了。”
吕不韦呵呵大笑。
“那就回去吧,本大夫要写信给大王,尔等若是也想要写信回咸阳城,正好一起寄回去!”
护卫们没有任何人做声。
坐在马车之中,吕不韦最宠爱的小儿子吕惠看着自家父亲,还有些青涩的脸庞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吕惠能感觉到,从咸阳过来的一路上,自家父亲心理压力巨大,时不时就要长吁短叹一番。
但今天来到这李氏布店一行后,吕不韦的精神状态却瞬间就好转了起来。
看着容光焕发的吕不韦,吕惠觉得,自家老爹应该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一路回到馆驿,吕不韦立刻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奋笔疾书。
首先是写给秦王的信。
“臣吕不韦启禀大王:”
“来到临淄后,臣已经弄清李建布匹店敛财之道,乃是通过所谓的广告衫……”
“……至于盐铁方面,臣还在打探之中,待有了消息,一定立刻回报于大王座前。”
写完后,吕不韦松了一口气,又写了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信,只是主语换了一下。
“臣吕不韦启禀太子殿下……”
两封信都写完,吕不韦放下毛笔,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许久。
非常久。
终于,吕不韦再一次的提笔。
“臣吕不韦启禀定国君:”
“多日不见,不知君上身体安康否?臣自上次分别,日日感念君上赏识之恩,从不敢忘。”
“闻君上欲破秦国,臣有数计可助君上……”
这一封信,吕不韦写写停停,花了格外长的时间。
等到房门又一次打开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吕不韦喊来心腹死士,将三封信交给对方,嘱咐其务必不要弄错收信对象。
一切搞定之后,吕不韦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倒在榻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从今往后,也确实不必再纠结了。”
敲门声响起,外面是吕惠的声音。
“父亲在吗?”
吕不韦道:
“进来。”
吕惠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样小菜和粥,小心翼翼的放在吕不韦的面前。
“父亲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快吃一点吧。”
吕不韦看着吕惠,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小儿子,不但长相酷似吕不韦,就连做事的风格也非常有吕不韦八面玲珑的感觉。
只可惜,幼子终究是难以继承家业……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缓声道:
“惠儿啊,等到此间事了,你就去邯郸,投在定国君府中做一名亲卫吧。”
吕惠有些惊讶的抬头:
“父亲,您这是……”xǐυmь.℃òm
吕不韦笑了笑,双手放在了吕惠的肩膀上。
“记住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定国君最为忠心的臣子。”
“若定国君有朝一日让你来杀为父,那你也不要有丝毫犹豫,直接取了为父的脑袋回去请功便是!”
吕惠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和茫然。
自家父亲,究竟是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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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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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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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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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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