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她像往常一样宿在耳房,像往常一样梦见秦煜,次日醒来,怅然若失。
“姨奶奶,您起了么?”门外,绿浓已站了会儿了,听见里头的动静,提醒句:“您今儿要去向老太太和夫人请安呢,别错过了时辰。”
秋昙拍了拍脑袋,道:“你别叫我姨奶奶,听了怪难受的,没外人在时,你们还叫我秋昙,”一面说一面起身穿戴了。
绿浓听见这声儿,便知她起了,于是端着银盆、漱盂进来,要伺候她漱口净面,秋昙忙止住她道:“我怎么好叫你伺候我?”说着,自己走到月牙桌前用白瓷杯接了碗茶漱口,自己拧帕子净面,最后自己坐在镜台前梳了个妇人头,比以往更多簪了两支银钗。xǐυmь.℃òm
然主子就是主子,派头得有,于是去万寿堂时她不得不带上绿浓翠袖两个丫鬟。
昨夜老太太受了风寒,没起的来,只命张嬷嬷将一副沉香木菩萨棋虎斑纹手串赏给她,秋昙拜谢老太太,而后去汀兰院向周氏请安敬茶,周氏如今安分守己,生怕出一点错叫老太太再抓着把柄,便连见也不见秋昙,只命杏子赏赐她几匹紫烟罗把她打发了去。
可秋昙拿着赏赐走出汀兰院大门时,恰逢二房林氏风风火火地走来,忙退让至一边,只听她恨声啐道:“惯会在老太太跟前装样儿,叫人恶心!”这时林氏也看见道旁低头向她行礼的秋昙,于是一把将她拉过来,“你就是听风院那个秋昙吧,我告诉你,你主子坠马的事儿,跟这屋里的人有脱不了的干系,你若对你家主子忠心,就去请老太太查证!”
秋昙抬眼,瞠目结舌地望着林氏,一旁的妈妈忙解释:“二奶奶吃了几口酒,她的话别当真,你别当真。”
林氏却推开她,“老货,我何时吃了酒,不向着我倒向着外人,你怕也是汀兰院派来的奸细呢!”说着,也不管秋昙了,风一样直往汀兰院正屋去,接着便是一阵吵嚷声,什么“你给我下套,如今我的淑云你也排挤,就这样容不得人?”“你的那些勾当别以为我不知道,等我查出来,把证据放在老太太面前,她就知道谁是黑的谁是白的了!”
秋昙沿着汀兰院的墙垛缓步地走,只隐约听见几个字,拼凑不出完整的话,她想到林氏方才那句提醒,只觉心惊肉跳。
秦煜坠马真与夫人有干系?还是二太太自个儿臆想出来的?
秋昙想着,林氏与周氏有过节,嘴上又不靠谱,她的话不足为据,若自己去向老太太告状,查不出什么来,那她岂不给林氏当刀使了?她就要离府了,不想惹一身骚。
接下来的几日,秋昙吃不好,睡不着,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后还偷偷向汀兰院的姐妹们打听此事,得知周氏将林氏请了出去,还说她疯了,求她去老太太跟前告,看到时候告倒谁!
如此,秋昙更觉自己多虑,便没再分心管府里的事,而是专心芙蓉斋的生意,吩咐绿浓去传了两回话了。
老太太的头疼症一日坏似一日,渐渐连床也不起了,差人去宫里请了两位太医来诊脉开方子,也不见效,如今她已几乎不能理事,张嬷嬷虽老道,到底是奴才,眼看着秦昭和秦淑兰由周氏指点着办事,想说几句,又不好说,想告诉老太太,又怕加重老太太的病,后头索性闭口不言,由着他们去,至少周氏比林氏靠谱得多,有她在背后指点,反而府里没再出什么乱子。
只是,厨下送去听风院的菜蔬,一日不如一日了,某日绿浓实在看不过去,指着来送菜的妈妈问:“我们院里主子不在,可还有一位姨奶奶呢,按份例也不该每日只有一斤半肉,再看看你们送的这些菠菜,叶子也烂了,这是给人吃的?”
“姑娘,你就将就着些吧,别说是姨奶奶,就是正经主子三爷四爷也吃这个呢,只不过是我们做好了端过去的,就这我们还没的吃呢,你是不晓得外头买卖的行市,几月前南边那场雪灾,粮食和菜蔬都涨了价,肉也贵了——”
秋昙从屋里走出来,笑道:“那雪灾还能把菠菜冻伤了?都不是一个季的,况且肉再贵,按份例我们这儿五个丫鬟,一个姨娘,每日怎么也得两斤肉,半只鸭子,怕不是你把我们的吃了?”
那送菜的妈妈忙道不敢,“奴婢这就往厨房里说去,再添上几斤来,”说罢便快步退出了听风院。
然而那妈妈去了半日也没再回来。
绿浓一面择着菠菜上的黄叶,一面忿忿向秋昙道:“厨下那起子势利眼就是欠打,看二爷去了就欺负我们,待二爷回来,看不把她们的皮揭了。”
秋昙觉着不对劲儿,厨下那些人确实拜高踩低,可如今的形势是人都能看出来,秦煜将会袭爵,而她是秦煜最宠爱的侍妾,这时得罪了她,将来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厨下的眼皮子没那么浅,为了几个铜板克扣她们的份例,定是有人指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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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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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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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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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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