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见着丫鬟往来,她便俯下身子悄声问秦煜:“二爷,您也疑心平贵管事有事儿瞒着,难道是账本上您看出错漏来了?”
“那几本账倒是严丝合缝,没一处不妥,”秦煜声调轻轻的,近乎自言自语。
秋昙蹙了眉,心道连秦煜也说账上无不妥之处,那便真是做得天衣无缝了,她叹道:“当初若是先审了王庄头再绑他去衙门,便省了这些麻烦了,也不知能否让咱们进牢里去审问。”
秦煜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傻子似的,“才做了件像样的事儿,这会儿又犯傻,你当廷尉衙门是侯府开的?”
秋昙低下眼去,吐了吐舌头。
其实秦煜也不是没想过先审了王仁贵再将他送交衙门,只是那时侯府已保了他好些时候,外头的眼睛都盯着侯府呢,他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先把人交去衙门,况且便是问了他,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谁会把自个儿做的恶事老老实实告诉人?尤其王仁贵是秦家世仆,对老侯爷有恩,他若倚老卖老什么也不说,秦煜还真不好审。
不多时,秋昙推秦煜进了屋,给他倒了茶。
接下来秦煜便一句话也没有了,眼睛望着某一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秋昙则立在傍边,十分无趣,渐渐的,竟打起哈欠来。
在她打了四五个哈欠后,秦煜终于瞧见了,见她脸色也不好,便不必她伺候,命她回去歇着了。
秋昙因昨儿没睡好,这会儿困得慌,也就告退下去了。
……
小半个时辰后,守诚一人搬着那条案回了屋,放回原处,随即将压在镇纸下的那张单子递给秦煜,道:“二爷,全记下了,只有三人不记得两年前自家的余粮,是而空出了几个。”
秦煜接过单子,扫了眼,道:“略几个不记得,不碍事,”说罢放下单子,看向一直立在门口不敢进屋的绿浓,道:“你也进来。”
绿浓瞬间瞪大了眼,二爷可从未允准过她屋子,她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又看向守诚,见守诚微微颔首,她这才醒过来,低眉颔首地走进门去,在离得秦煜两丈外站住行了个礼。
“你在外头可瞧见什么不寻常的?”秦煜淡声问。
“那管事的面色不善,不住威吓佃农们说实话,否则过冬的粮食和蔬果便延后发,”绿浓道。
秦煜冷笑一声,旋即端起粗瓷茶盏,轻轻晃荡里头的茶水,良久才又吩咐:“秋昙脸色不好,你她下去照看她,”绿浓应是,这便退下了。
却说方才,秋昙一回屋便脱下外裳上了床,困得两眼都睁不开了,脑子里却又清明,如此闭着眼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恍惚望见两个一样高矮胖瘦,一样形容姿态的小姑娘从门口进来,秋昙讶然,怎的屛儿扇儿也到这儿来了。
可待来人走近了,细看她们面相,虽是一对双生子,却又不像屛儿扇儿,正待要问她们名姓,忽的听见绿浓在喊她:“姐姐,姐姐?”
秋昙从睡梦中惊醒,猛睁开眼,正对上绿浓的脸,那容色在烛火下,显得十分温和动人。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这便撑着身子坐起来,用力拍了拍脑袋,道:“才眯这一会儿,就入夜了?”
绿浓道:“姐姐睡了几个时辰了,二爷那头晚饭已用过,咱们这儿的饭菜也端了来,我便想着还是喊姐姐起来吃些好,不然夜里醒了,饿得难受。”
秋昙抚了抚肚子,道:“今儿午饭吃得忒多了,这会儿还积着食呢,再吃不下了,”说着便抬手示意绿浓自去吃。
绿浓这便起身过去,从桌上一碟子里拿了两条新鲜的小黄瓜,回来递给秋昙,“不想吃饭,好歹吃条黄瓜垫垫肚子,”说着,便抱怨起这庄子上什么也没有,没点心,没果子,要吃还得自己个儿去山上摘采。ωωω.χΙυΜЬ.Cǒm
秋昙接过黄瓜咬了口,只觉清香又脆爽,不由连连颔首,“怨不得二爷爱吃,我吃着也不错,你也尝尝?”
绿浓不爱吃黄瓜,自个儿盛了饭,坐在桌前吃起来……
用饭时,绿浓将白日里守诚记录佃农的姓名粮食时,平贵的种种反常都告诉了她,秋昙冷笑着,将黄瓜咬得脆响。
大约两刻钟的功夫,饭毕了,绿浓去净房沐浴,秋昙因蛇的缘故不敢再去净房,便命丫鬟打了水来,就在房里用浴桶洗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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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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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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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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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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