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小小的风寒,在她不乖的折腾下,最终演变成来势汹汹的肺炎。
颜苏虽说因为她妈妈颜眉的缘故,打小没少往医院去。
大约正是如此,见多了医院里的生老病死,家属们的撕心裂肺。
她对住院这事儿一直有种意外的恐慌。
这场突如其来的肺炎让她反反复复烧得厉害,漂亮的小脸总是红彤彤一片。
病久了,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裴时瑾心疼之余,不禁对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她产生了怀疑。
这些年他习惯糊涂度日,人生之于他除了事业再无其他。
对自个儿的身体尚且不在意,更别说照顾一个柔柔弱弱的小朋友。
当初娶她时,向宋氏夫妇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无微不至地照顾好她。
结果才结婚不久,就给小朋友照顾成这样。
她又是那样爱哭又怕疼,每次瞧见护士过来扎针。
小姑娘总会埋首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给他看得又好笑又心疼。
末了,怯生生问他,“裴三哥哥,我必须要打吊瓶吗?可不可以不扎针?”
他搂紧她,轻声说,“害怕?”
“嗯,我有点晕针。”她答得倒是老实,“我也不太喜欢住在医院里。”
“嗯?为什么?”
她习惯性地把玩着他衬衫领口的铂金针链,好半晌,才幽幽道:“我总觉得在医院待待久了,很可怕。”
没具体说什么可怕,裴时瑾却听明白了。
他以前念医科大,做解剖时,小动物,人,都做过。
小动物还好,人却最难得。
偶尔遇到捐赠的遗体,竞相争抢。
学医时就要接受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接受生命的新生,同时也接受生命的陨落。
上手术台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悲天悯人。
他的小朋友出身于医学世家,从小到大跟着颜女士混迹医院,想必也见到许许多多的无奈。
低头亲了亲小姑娘滚烫的额头,裴时瑾犹豫了几秒,温柔地替她说出心中所想,“不想住院的话,我们回家行么?”
仍在病中的小朋友闻言,立马来了精神。
一双乌黑澄净的眼睛神采奕奕地望着他,“回家?真的可以吗?”
“可以。”
裴家有顶级的私人医生,因着苏辞的身体原因,裴安和甚至在郊外的别墅旁特地为她一人找了医学团队。
总归自家什么都有,一个小小的肺炎,回家输液又有专业的医护24小时看护。
也没什么不好。
提出这个建议后,小朋友勉强撑起软趴趴的身子,跪坐在他怀里,搂紧他就是一阵小孩子似的亲亲。
亲完,一颗小脑袋本能地在他颈间蹭啊蹭的,跟他撒娇:“裴三哥哥,我最最最爱你了!”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我让小林姐姐收拾衣服。”
“天呐,我脚好软。”
小姑娘像是一只即将归笼的小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停。
裴时瑾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突然有个很荒唐的念头。
将来生一个跟她一样可可爱爱的小糯米团,他岂不是相当于养了两个女儿?
他对人类幼崽向来无感。
爱哭,淘气,脆弱,像是琉璃玻璃,一碰即碎。
之于他,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而她还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朋友……
裴时瑾眉目深沉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无声轻笑了下。
算了。
还是让她多做几年快乐的小朋友吧。
……
从医院回来,颜苏被交给苏辞带。
她生平最怕扎针,喜欢甜蜜的东西,对苦涩的滋味儿敬谢不敏。
在医院时,每次吃药,都要裴三哥哥好一阵哄才肯乖乖听话。
大概是仗着有人无底线的宠溺,颜苏觉着自个儿越来越像个三岁的小孩儿,被他宠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被他摁在床上肆意作/弄。
结束了,她红着脸靠在他怀里,看着男人抬手习惯地摸烟,又强行忍住。
转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玫瑰糖,填入口中。
接着就抬高她的下巴,缠着她深吻,把玫瑰糖渡在她口中。
亲着亲着,刚穿好的衣服便又不能要了。
等他彻底满足了,尽兴了。
她趴在他胸口,小猫似地啄吻他好看的薄唇,软软问他,“裴三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
男人微怔一秒,旋即轻笑,“嗯?幼稚?你么?”
她认真点点头。
男人若有所思注视着她,黑眸微弯。
修长漂亮的手指却没闲着,探过她身上属于他的白衬衫。
寻到那抹令他爱不释手的酥软棉花糖,不紧不慢地把玩着。
期间,他垂眸打量着她意乱情迷的神色,语带玩味,“这样的?哪里幼稚?”
“……”
跟他在一起后,颜苏确实有发现,自个儿的身体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少女清纯气质里,夹杂着一丢丢属于女人的明媚。
而她以往的胸衣因为尺寸不合,渐渐地淘汰掉了。
在这种事儿上,裴三哥哥切切实实把她当个女人对待。
除此之外,颜苏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依旧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他们之间隔着年纪,地位,家庭,阅历。
奇怪的是,明明是如此不同。
很多时候,她跟裴三哥哥总能第一时间get到对方的意图。
这大概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大约怕她不好好吃药,索性就将她丢给她最崇拜的女神。
不得不说。
驾驭人心这块,她家裴三哥哥真就是一个不能招惹的大魔王。
超可怕!
有了苏辞的监视,颜苏这段时间格外地乖巧听话。
乖乖吃药,乖乖吃饭,乖乖输液。
为了给女神留下好印象,她甚至都没好意思在自个儿女神面前掉眼泪。
好在婆媳俩都挚爱油画。
颜苏请假在家里养病期间,每天跟着苏辞一块在家里的庭院里写写生,有这么顶级名师的指导,时间过得很快。
一天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度过,并不觉得无聊。
入冬时,颜苏缠绵许久的肺炎终于痊愈。
怕她出门受风寒,裴时瑾严禁她出门,为此,推了很多应酬,忙完就回来陪她。
颜苏这些天一直闷在家里,坐牢一样的体验,令她郁闷不已。
她平素其实挺宅的,放假在家,大都是窝在家里刷刷剧,看看漫画,偶尔背着画架去郊外写生。
然则,主动宅和被动宅总归不同。
进入十二月的初雪夜,洗完澡后,颜苏被裴时瑾用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回卧室。
一挨着床,小姑娘就从毛茸茸的浴巾里钻出一颗小脑袋,抱着他的手臂小小声地跟他撒娇,“真不可以出去吗?下雪天最美了,我想跟同学一块去公园写生。”
裴时瑾拿了毛巾,勾着小姑娘的细腰揽在膝头,摁好。
修长的手指穿过少女湿漉漉的长发。
裴时瑾轻柔地帮她擦拭发丝,语调却十分平静,不容置疑,“嗯,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唔……”
喋喋不休的小嘴被男人低头封缄住,惩罚似地在她饱满的唇瓣咬了一口。
她听见他的声音哑得不行,“乖,别闹。”
她觉得委屈,“但我都好久没出门了,我保证穿得超级厚,不再生病好不好?”
裴时瑾睨她一眼,轻笑一声,没搭腔。
颜苏好气地扑过去咬他手指,“同不同意嘛!”
小朋友湿濡的小嘴含着男人漂亮的指尖时,他似乎僵了下。
裴时瑾伸出拇指摁在她唇上,阻止她无意识的撩人举动,“别咬。”
语气冷静,声线却不自觉又哑了几分。
骤然听到只有在某个放/纵时刻才会听到的声音,颜苏错愕抬眸,一瞬不瞬望着他。
眼前的男人黑发凌乱,衬衫因为刚刚帮她洗澡的缘故早已打湿,贴合在紧实优美的肌理。
半透明的质地,有种说不出的撩人性感。
这段时间生病,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念,从没碰过她。
颜苏虽然单纯,经过这么多次后,清晰明了地了解到她家裴三哥哥是多么迷恋她的身体。
其实……
迷恋的何止他一人。
在这场情/欲漩涡里,她也变得越来越无法自拔。
这个念头羞耻却又隐隐让她觉得甜蜜。
男人漂亮的指尖还在她唇齿间流连,漆黑深邃的眼睛却暗欲汹涌。
视线交汇间,简直像是用眼睛将她嫖了一遍。
颜苏心头狂跳,脸颊被熏得酡红。
犹豫了一下下。
她像是一只刚学会捕猎的小猫,双手按在松软的床垫扬起小脸主动亲他。
在他单薄的衬衫上蹭啊蹭,蹩脚勾引他,“那你想不想要我?”
裴时瑾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脸红得像是小柿子的小朋友,没作声。
颜苏忍着羞耻,低声咕哝,“我病已经好了,真的,不信你试试——”
身边的男人陡然轻笑出声,“试什么?”
修长白皙的手指探过去,触及一片水泽。
他问,声线沙哑至极,“这样的?”
颜苏呜咽一声,突然后悔主动招惹他了。
抽回手指,拿了纸巾擦拭着沾染到的甜蜜水泽。
裴时瑾漆黑的眼沉了几分,旋即又恢复清明。
“这样都受不住了,你让我试什么?嗯?”
颜苏:“……”
以为他会不顾及其他。
结果,碍于她大病初愈的身子。
她都主动送到他嘴边了,裴三哥哥竟然在这刻俨然如一枚不可指染的高岭之花。
岿然不动地看着她搁那儿唱独角戏。
末了,干脆将她包裹成蚕宝宝禁锢在怀里,像是教育小朋友一样淡声警告:“还想被困在家里一个月,是么?”
“……”
-
裴三哥哥没答应,倒是她女神瞧她郁闷的模样,吃完早饭时主动问起。
“想出门?”
颜苏握着汤匙,轻轻点点头。
苏辞扫了她一眼,冷清的眉目融了抹温柔的浅笑,“去换衣服。”
“诶?”
“不是想出门?”苏辞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妈妈带你去。”
“……”
跟女神相处久了,颜苏渐渐摸清楚她的性子。
与她软糯的个性完全不同,她女神果然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又美又飒。
听奶奶说,女神年轻时是个极度明艳张扬的小姑娘,大约病得久了,变得沉默内敛起来。
换了衣服,戴了帽子围巾,颜苏像个等待被领走的宝宝,坐在客厅的沙发乖巧地等待着苏辞。
等苏辞换好衣服,颜苏挽着她的手臂,悄悄问:“林叔跟我们一起吗?”
苏辞嗯了声,“他负责开车。”
“嗷。”
谈了恋爱结了婚,颜苏对感情这事儿变得敏感起来,不若以往傻乎乎。
这位荷尔蒙很足的林叔,想必对她女神有种压抑到了极致的爱意。
也难怪安和集团的大家长裴安和裴董,最近都搬到了对面的别墅里。
两栋别墅隔路相望。
在这块居住的个把月,颜苏时常跟着苏辞在露台写生时,瞧见裴董就坐在对面的露台。
摆了棋谱,一个人下棋玩。
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只是想多看她女神一眼。
老一辈的爱恨情仇,颜苏觉得自个儿没有立场介入。
见苏辞没反应,她也只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乖乖地跟着她画画。
头一次跟自个儿的女神一块逛街,还挺新奇。
她们俩,一个是宅得不行爱害羞的小姑娘,一个则是多年未踏出庄园,说句与世隔绝也不为过。
苏辞没有女儿,病了那么久,对生病的记忆也都不记得了。
思维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
其实二十年多前,意外怀孕时,她一直期盼着肚子里是个女宝宝。
可以满足她给宝宝试各种小裙子的需求。
自从颜苏住过来后,曾经的遗憾得到填补。
苏辞这段时间没少给小姑娘买各式各样的小裙子,偶尔还会买“母女”同款。
现下,跟个小姑娘穿了同款过膝风衣,戴了同款贝雷帽。
乍一瞧,像对漂亮的姐妹花。
黑色迈巴赫停靠在商场svip专用车位,下了车,颜苏主动牵着苏辞的手。
多年未踏足外界,说不恐慌是假。
苏辞暗暗深呼吸着,握紧小姑娘的手,勉强地安定心神。
小姑娘探过一颗小脑袋,一脸担忧:“妈妈你如果不舒服,我们要不还是回去好不好?”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嗯。”苏辞冲她笑笑,示意她安心,“走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衣服,妈妈买给你。”
想起家里一柜子没拆标签的新衣服的颜苏:“………”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停车场。
不远处,黑色劳斯劳斯开着窗,有风灌入,驱散了车内的烟草味儿。
前排的司机恭敬低喊:“裴董,我们还要跟着夫人和小太太么?”
车后座的男人不作声,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司机见状,也不敢吭声了。
-
颜苏是第一次跟苏辞一块出门买衣服,以往都是专柜的sa直接送到家里,或者派林叔取回来。
看着眼前的女人买衣服跟买白菜一样,但凡她不小心瞄到的衣服,都被女神当做“她喜欢”,而直接跟sa开单。
颜苏:“……”
她万万没想到她女神是这样的性子。
好、好败家!
买完衣服,又带着她去奢侈品专柜买包包和首饰。
不一会儿,颜苏就发现脚下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颜苏:“……”
结账时,sa笑容可掬地开口道:“您好,您的账单刚刚已经有人结了,您只需要留下地址就好。我们派专人给您送过去。”
苏辞捏着自个儿的黑卡愣了下,秀气的眉蹙了蹙,“有人结了?谁?”
“是位长相斯文儒雅的先生。”sa偏头回忆了一下,解释道:“好像身边有人喊他裴董。”
苏辞:“……”
颜苏:“……”
sa:“那这些都给您包起来吗?”
遇到这种出手极为阔绰的大客户,sa的脸上几乎笑开了花,服务格外周到。
颜苏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瞧苏辞,又往门口悄悄张望了一下,抿紧红唇没敢吭声。
良久,瞧见苏辞慢悠悠地收回了黑卡,微微一笑,“嗯,包起来吧。”
“麻烦您留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苏辞:“既然是那位裴董付的,你们去找他要。”
话落,牵着小姑娘的手径自出了专柜。
留下一群sa杵在风中凌乱。
……
裴安和听到司机的描述后,也不恼,隔着玻璃围栏目不转睛望着对面的女人。
时光格外厚待她,这么久了,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岁月。
连带着任性的小脾气都丝毫未改。
好半晌,司机听到自家董事长轻笑了声,说,“走吧。”
司机有些踌躇:“那买的那些东西还要吗?”
“带回去送给小姑娘。”
司机知道裴安和口中的小姑娘指的是颜苏。
大概是怕太太不收吧。
裴安和想起以往苏辞跟自己生气时,就喜欢买买买,享受着把卡刷爆的快感。
家里都是她买回来的未拆封的奢侈品包包,用不完就送人玩儿。
后来他办了张无限黑卡给她,她反而没了兴致。
一个任性之至的女人,是他以前最头疼的类型。
却在过往的岁月里,不知不觉地让他着了魔。
为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以至于毁掉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在这上头,裴安和承认,他确实不如他那个心思难测的黑心莲儿子考虑周全。
司机:“那……万一小太太也不收。”
裴安和冷淡地睨他一眼,漫声道:“那就丢掉吧。”
司机咋舌,这么贵的东西就直接丢掉吗???
……
买买买的一天过去,晚餐是在一家私厨吃的。
吃完晚餐,颜苏瞧着车子没开往别墅,反而往一羊肠小道去了。
“我们不回家吗?”
苏辞嗯了声,颜苏眨眨眼,不太明白:“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不是想要买旗袍吗?”
“诶?”
苏辞揉了揉她的小脑瓜,笑意温柔,“刚刚逛商场时,你是不是盯着人家的旗袍瞧得入神?”
被她惊人的观察力惊到的颜苏:“……”
“喜欢旗袍吗?”
颜苏点点头,“还行。”
苏辞:“为什么想要旗袍?”
这事儿有点丢脸,她实在不愿意跟女神透漏。
然而面对苏辞,颜苏觉得自个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她撒谎。
迟疑了好久,颜苏红着脸把那晚发生的事情跟她讲了。
苏辞听完,破天荒地被她儿子娶回家的小可爱逗笑了。
颜苏丢脸极了,小小声说,“裴三哥哥总是把我当小朋友。”
“他会不会觉得我这种没长开的小朋友根本不适合穿旗袍?”
颜苏记得那天下午,那个穿旗袍的维密超模出现在他们画室时,班里的男生们都轰动了。
别说男生们,她是个女生也觉得好漂亮,身材好好。
旗袍这种衣服,果然还是适合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是么?
伸手捏了捏小姑娘软糯的脸颊,苏辞轻声道:“我女儿哪里不适合?”
揽过小姑娘肩头,苏辞温柔地抱了抱她,“我女儿最漂亮。”
“妈妈带你去一家私人订制的旗袍店——”
话到嘴边,苏辞沉默了一秒,没再吭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道那家裁缝铺还在不在。
或许,早就不在了。
苏辞想起过往的岁月里,某个男人最喜欢看她穿旗袍的样子。
她寻了这家老裁缝铺,定制过不少旗袍给他撕着玩……
仔细想想,以往真挺荒唐。
苏辞从悠远的回忆里醒神,微微一哂,不作声了。
颜苏猜测她势必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儿,不好贸然打搅她。
没多久,还真找到了那家老裁缝铺。
苏辞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这家老裁缝铺竟然屹立不倒,与以往并无二致。
带着小姑娘量了尺寸,定制了几条旗袍。
临走,老裁缝忽然叫住她,“裴太太。”
骤然听到“裴太太”三个字,苏辞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老裁缝追出来,“您稍等一下,我这边有东西给您。”
苏辞疑惑地看着老裁缝招呼徒弟去里头拿他口中的“东西”。
很快,小学徒搬了个箱子出来,苏辞瞧见老裁缝开了锁。
她好奇看过去,箱子里赫然是叠放整齐的旗袍,大致一数,竟然有二十条有余。
老裁缝笑眯眯:“您多年未来,每年裴先生总会在固定日期来这儿帮您定制一条旗袍。”
“固定日期?”
“每年的六月十六号,我寻思着大概是什么纪念日?”
苏辞:“……”
616?
她的生日吗?
老裁缝:“这不,攒了这么多年,裴先生的意思是等将来有一天,让您自己过来取。”
“他说,裴太太您最喜欢自个儿取衣服,有新鲜感。”琇書網
苏辞:“……”
-
定制好的旗袍半个月后,终于交到了颜苏手里。
缠绵她已久的肺炎,在裴三哥哥跟她女神的照料下,终于得以痊愈。
最近又接到了华都艺术展的邀请函,十二月底有个颁奖典礼,诚邀她前去。
一般到了这个地步,基本都是各项奖项的得主才会有的东西。
颜苏接到邀请函时,大概就知道此次金奖大约是稳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最近开心到不行,然而一想到“风情万种”,明艳的小脸又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
苏辞带着她定制的旗袍果然漂亮,老裁缝是用了心的,按照每个客户的风格,定制的旗袍独一无二,非常衬本人的气质。
换了旗袍,对着衣帽间的穿衣镜瞧了瞧。
镜子里的小姑娘穿上旗袍,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只特别好rua的糯米团,与她心里想象的“风情万种”完全不搭边。
颜苏幽幽叹息着,挫败地趴在床上。
没过多久,她拿了手机,跟曹蕊发信息:[蕊蕊,我有事要问,看到后要回复我哈]
……
裴时瑾收到小朋友的微信时,即将有一个很重要的年度例会要召开。
与会人员大都是从各地分部过来的高管们。
会议开始前,裴时瑾提前跟集团总部的部分高管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会议地点就在他的办公室。
现在是下午三点整。
裴时瑾低头瞥了眼腕表,颇感意外。
今天是周末,小朋友没有课,按照往常的习惯。
她这会儿应该是在家里跟个小懒猫一样补眠才是。
裴时瑾冲着与会的高管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拇指划开手机,点开微信。
小朋友的头像跳了出来。
言简意赅的几条微信,却让他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裴三哥哥,我在你们公司一楼卡座哦。]
[穿了漂亮的旗袍。]
[你想不想尝尝你的小太太穿旗袍的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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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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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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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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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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