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睁开眼睛,头还有着重重的晕眩感,空气中透出一丝海的咸腥,她挣扎着起身,搭在胸前的薄被顺势落到腰间,随之而来一阵撕裂般的痛。

  恍惚间低头,程真看到自己光着的身子,心内惊叫,一切都想起来了。

  错乱的吻,腥红色的酒,在海里纠缠的身体,蓬勃的欲望,无法疏解的疼痛,昨夜的一切。程真捂住头不想回想,但记忆却潮涌而来,周锦生有着看似瘦弱却有力的臂膀,他从水里揪住她,吻得她上不来气,然后又箍着她,踉踉跄跄从海边一路热吻,回到了这别墅里。

  她听到周锦生说,我爱你,听到他说,去它的世俗,去它的阴谋阳谋,我周锦生,这辈子,就只爱你,也只要你一个女人,程真,你给我!

  他的口气没有祈求,他要她,那样的倔强与硬朗。

  是酒精作祟,程真现在千百万个后悔,自己怎么就喝多了,怎么就让周锦生得了逞?他远不是她的对手,她怎么会让他得逞。

  程真压抑住心上与身体上的强烈不适起身,凌乱的被褥间,赫然一抹已然干涸的血迹,她再咬咬唇,二十年,她竟然将处子之身,给了她的仇人,痛苦让她像困在斗室里的野兽,只想嘶咬,只想怒吼。

  周锦生看似文雅,但一旦情动,却强横张狂,程真现在全身,无一处不痛,脚腕与手腕上的淤青清晰可见,昨夜里,他们有多放肆。该死啊,程真在心里骂着,将唯一还完好的真丝内衬裙套到了身上。

  对面的穿衣镜里,映出程真此时的样子。两根细带子的卡其色真丝裙,顺滑地贴伏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修长的脖颈到雪白的胸脯间,深深浅浅,不忍细看。程真晃了下头,飘逸的卷发遮过来,盖住了那些痕迹,转身出了卧室。

  楼下有动静传来,程真顺着楼梯走下去,一路都是她与周锦生的衣物,仿佛在帮着程真回忆,周锦生如何趁着她的酒醉,将她生生的剥开,一层一层,再攻陷,掠地攻城,她每往下走一步,恨意就更深了一层。她看到了自己的腕表,那是哥哥送给她的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它躺在楼梯的最下面一层,程真走过去拾起来,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想到哥哥,心里的恨意与悔意更甚。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周锦生的声音。

  清晨的空气是清新的,他的声音带着慵懒,没了平日里的清冷,有着他一惯的从容不迫,又多加了些许温柔:“你醒了。”

  从程真这里,只能见他一个背影,他穿着白色的晨缕,站在厨房的料理台前,晨光从四面的窗子照进来,这别墅是这海岸数十里唯一的一幢,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就像建在海上一样,记得周锦生这样向她描述过:“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住在那里,就像躺在大海上……”

  晨起的光影带着暖意,这是夏天里最热的时候,这海上不热,但光线却足,周锦生整个人似沐浴在晨光中,他挺拔而修长的身姿,光一个背影,也看得出惊艳绝伦来,这个男人,让多少女人沦陷。

  水流声起,他弯腰切着青柠,回头笑着说:“我煮了粥,你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说完又扭回头去,继续做早饮。刚刚那一笑,似春花摇曳,美而从容。

  很少有人看到他失控的样子,程真是例外,她记起昨夜里,他腥红的眼角,脖颈上的青筋,他俯下身子时,唇边的那抹绝然。

  程真忆到这里,打了个寒噤,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迷,她以为,他已经堪破了她的身份,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想昨夜却是那样的结束,今早,又是这样的开始。

  隔得不远不近,程真看着周锦生那完美的侧颜,她慢慢地走过去,赤着脚,没有声音,但她知道,以他的敏锐,他能觉察到她的靠近。

  怎么能有这样完美的男人,英俊,温柔,高贵,又富可敌国,

  可这些都是表象,他实际上是个冷血残酷的男人,他的商业帝国里,有多少肮脏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尊贵的外表下,又是搭进了多少人的血与泪。

  其中,就有程真的哥哥程宇。

  程真无声地笑笑,她知道他一切的底细,A组织在给她布置任务时,她就已经研究了他所有的资料。

  想起哥哥的惨死,程真的心,就疼得无以复加,而昨夜里,周锦生对她所做的一切,又成了她新的恨意,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明明知道她不愿意,明明知道她恨他,却还夺走了她的一切。m.xiumb.com

  清白吗?无所谓,程真并不是视那层膜有多重要的女子,只是,她不想给这个男人。

  周锦生身后的台子上一排寒光闪闪的刀具,知名品牌,削铁如泥,她轻轻抽出一把窄尖刀来。

  她的手很稳,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稳,十余年的训练,她肌肉的记忆远胜于她的思想。

  离周锦生只有半米远了。

  他在哼歌。

  “如果让我遇到你,而你正当年轻,用最真心的心换你最深的情……”他的声线,低沉而布满磁性,程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唱歌,真好听,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靠近,随而直起身子,端着那杯他刚制好的早饮,转过身来。

  “尝尝……”他笑,晨光里,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烁,唇角漾出的纹路,都是那样的完美好看。

  不过就这一瞬,程真出手了。

  刀刺入肉体的声音,噗……

  他未完的话,与他唇角温柔的笑意,都停住了……

  程真看着他血从他心脏的位置,透过白色晨缕一点点的浸出来,像是扎染的画,一点点变大,红的刺目。

  什么感觉竟然都没有。

  这是程真第一次杀人,她不该有惊慌吗?

  她不该有恐惧吗?

  玻璃杯轰然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还有一声枪响。

  别墅大门被人打开,有人闯进来:“周先生,有人袭到岛上来了……”

  来人看到室内的情形,不由得大叫。

  随后又闯进一个人,两个人……

  程真被进来的人摁在地上,他们向她吼叫,徒劳地给周锦生施救……

  一切都结束了吧,程真想。

  轰,整个前窗被炸掉,塑钢窗的一角飞起来砸向程真,她倒下来的方向,正对着周锦生。

  他胸口的血,已经流了一身,脸上还保持着刚刚笑着对她说“尝尝……”的样子,他可真好看啊。

  程真闭上眼睛。

  他可真好看啊!

  她记得刚接到哥哥死讯的时候,收到周锦生的资料,她第一眼看到他,心里就一个感觉。

  他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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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声爆炸,涌进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员,有人飞跑过来抱起程真,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程真,程真,我是嘉伦,你醒醒,程真,程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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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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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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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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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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