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个锤子!”顾长敬不耐烦道。
曹寡妇哇啦一声,没忍住,哭了出来,“当家的,你说驴蛋会不会吃苦啊……”
顾长敬:“吃啥苦?口粮给爹娘送过去了,能吃啥苦?”
这是在说口粮的事儿吗?!
曹寡妇忍着脾气道:“爹娘会不会打咱孩子啊?”
要说生了这么多孩子里,驴蛋最让曹寡妇上心,一是小儿子,自己冒着高龄死活生下来的,去了半条命,可不得上心吗?二是驴蛋现在把握住顾长敬的命脉,是他以后的养老保障。
“瞎咧咧什么呢!就算要打,也是应该的!谁叫他拿石子砸他哥的?”这么一说,顾长敬看曹寡妇就更不顺眼了,“都怪你,把驴蛋给惯坏了!”
曹寡妇不服,“这、这怎么能怪我呢?平时你忙着上班,也不怎么管驴蛋……”见顾长敬脸色不对劲,曹寡妇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顾长敬看了眼曹寡妇,将人揽入怀中,“你当我不心疼吗?可再心疼有啥办法,总不能任由驴蛋再这么混下去吧。”
最主要的是顾长敬心中也有了考量。
他爹说得对,驴蛋不跟血脉至亲的爱国亲,跟他那继子亲,算个怎么回事?以后俩兄弟真要打起架来,还不是他左右为难?白让曹寡妇和他那些继子渔翁得利了。
所以,他默许了爹将驴蛋带回去教育,顺带也增添增添驴蛋和爱国的感情。
感情有没有,驴蛋不知道,不过他这才被爷奶打完,没人要的狗崽子又跑来踹了他一脚。
踹得驴蛋脸着地,吃了一嘴的土,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
平时在家里,别说哭了,只要他一个不顺心,无论是爹娘还是哥哥们都第一个冲在前头。可这次,哭了好半天,没一个人理会。
驴蛋觉得委屈极了,晃悠悠地坐起身,一抬头就对上狗东西居高临下的视线。
“哭够了?”
驴蛋还想张嘴嚎一声,就见狗东西活动拳骨,边道:“再哭,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
驴蛋生生收住嘴。
“听着。”狗东西半蹲下身,面上没多大表情,“我不管你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你敢欺负我在意的人,我就锤爆你的头,明白了嘛?”
驴蛋抱着头,疯狂小鸡啄米般点头。
狗东西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在意的人很多,爷奶,二叔二婶,兰花姐狗蛋……还有,我自己。”
驴蛋不是很明白在意自己是几个意思,但为了狗头,疯狂点头。
等狗东西走后,驴蛋又忍不住哇地哭了出来,“爹娘,驴蛋想回家……”
趁着一家子出去赚工分,驴蛋偷偷溜去地里找爹娘。
可爹娘没找到,率先被严厉的爷撞破。
顾富英拎起他的后领,“上哪儿去?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家里吗?”
驴蛋破罐子破摔,“放开我!你是坏人!我要爹娘!爹娘,驴蛋好惨,好命苦啊……”
孙红梅见状,连忙搁下锄头,沾满泥的手往衣摆上一抹,赶紧抱过扑腾的驴蛋,有些埋怨道:“当家的,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勒着他,万一勒死了咋办。”
似乎在孙红梅身上找到这几天唯一的维护感,驴蛋连忙小手圈住孙红梅脖子,嘤嘤直哭,“奶,驴蛋想回家……”
孙红梅神情复杂,但谨记顾富英的话,只道:“你乖,你是爷奶的孙子,爷奶不会苛待了你,过几天你二婶回来了,咱就包饺子吃。”
饺子……
驴蛋不哭了,人也精神了,甚至嘴角流下可耻的唾液。
孙红梅去镇上割了点猪板油回来,炼出来的油是全家一年的荤腥了。她炼出来的猪油渣拌着包菜,裹在糙面面皮里,在一旁端着小板凳看的驴蛋直流清口水。
前几天驴蛋直嚷着想回去,但经过肉的诱惑,驴蛋决定吃完再走人。
听闻今天孙红梅就要去割肉,院子门敞开着,没人守着,驴蛋也不走了,在门槛儿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接着又到厨房来坐着。
闻着厨房的油香,驴蛋又忍不住吞清口水了。
“奶,你比我娘做的菜好吃多了,真的,是这个。”驴蛋竖起了大拇指。
烧火的爱国冷哼了声,“马屁精。”
孙红梅却很吃这套,笑弯了腰,“哎呦,我们家驴蛋真会说话,来,尝一口奶的厨艺。”
驴蛋小屁股扭得,直差上天了都。琇書網
他小脸通红地走向孙红梅,仰头闭眼是一气呵成。
嘴里刚进了个油渣子,他就忍不住抿着唇快速含着,怕吃太快,味儿还没尝出来就化了。
末了,才意犹未尽地嚷:“奶真棒!”
孙红梅笑得脸上起了不少褶皱,“这贪吃的样子,跟你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似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偷偷瞄了眼爱国,发现孙子似乎没注意这边,便松了口气,继续做饭,只不过,不管驴蛋再怎么嚷嚷,她没再偷喂驴蛋了。
爱国真没听到吗?
听到了。
不过他为什么变化那么大?因为娘走了,爹也成了驴蛋的爹。
他身边只有爷奶了,可爷奶不止他一个孙子,所以他得比一般孩子乖巧懂事。
他成长得太快了,和拔苗助长差不多。
“娘!我带着孩子们回来啦!”李秀英的声音从院门传来。
孙红梅将菜色翻炒了下,纹丝不动,嘟哝,“回来就回来呗,谁稀罕得你回来似的。”
爱国放下大铁钳子,往外冲。
李秀英见第一个来迎接自己的是爱国,连忙抓了把糖,“哎呦喂,全家就爱国懂事呀,来,吃糖,甭跟二婶客气。”
糖?!
驴蛋耳朵就跟插了双顺风耳似的,连忙冲厨房给钻了出来。
这是驴蛋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二婶婶,和娘口中的面目可憎完全不一样——这简直就是仙女嘛!好好看啊!
还有二婶婶的儿子女儿也跟仙童一样……
长大后的驴蛋,将对二婶的第一印象埋葬在了记忆深处,是用血与泪的经历垒起来的教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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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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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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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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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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