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看面前的少年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拒绝她,但也没有回应她那句话,满意的笑了笑开口道:“这才乖嘛,你总不能真的生病。”
好算他没有直接把斗篷扔下去,卿卿对待这件事情还多少有些欣慰。
少年身上覆盖上白色的花鸟绣花斗篷,鬓发上还带着水滴,卿卿用自己的袖子把他擦头发,她擦得那样仔细认真,这样的神情衬托得她更加光彩照人,她声音轻柔道:“在人间的皇宫中,不能对凡人无缘无故使用法术,吓到他们就不好了,更何况——”
卿卿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顾徵打断了,他声音清冷淡漠:“更何况你是魔,对吗?”
这句话刚刚说完,少女略微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少年,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可是就算我是魔,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因为我毕竟生来就是魔,我怕的只是这样子的身份会吓到凡间的普通百姓。”
顾徵抬眸,未置一词。
他完全不能理解面前少女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卿卿这样想保护那些凡间的百姓,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是一个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总是要学着天界的人不去作恶。
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凡间的这些百姓对魔都避之蛇蝎,还是执拗的想要保护他们。
少年眸色深沉,转过身,把伞举得高了一些。
卿卿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了起来。
小姑娘心想狗儿子不愧是狗儿子,口是心非,明明嘴上说着讨厌自己,可是还是把伞举得高了一些,方便自己能够进入这把伞,如果在自己的世界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大概就是口嫌体正直,小混蛋这个人嘛,看来也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好。
顾徵见她半晌都没有动作,冷冰冰的开口道:“还不快些走,等一下就来不及了,不是你说的要夜间在皇宫里进行探查吗?”
小姑娘笑了一声,偷偷用手把嘴捂了起来,然后发出了银铃一般的笑声,顾徵别过身去,不耐烦的道:“若是你不跟上来,我就自己走了。”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举着伞的动作还是没有变化。
卿卿转身看向少年,声音还带着一丝娇嗔道:“好啦,我知道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一起走就是了。只不过,你刚才还说着烦我烦得要紧,现在怎么主动邀请我了?我告诉你哦,别爱我,没结果。”
“尊上多虑了,我就算——”
他,这一句话刚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卿卿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转过身来看向他,少女明亮的双眼在黑夜中宫灯的映衬下,仿若天上的繁星,顾徵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十分之近,让他的心跳不自觉的乱了一拍。
“你方才……”卿卿顿了顿,又将距离拉近了一些,少年能闻到茉莉花的味道,身着绿色衣服的少女和他鼻尖擦着鼻尖:“想说什么?”
“没什么。”
他想说,他无论爱谁,都不会爱她。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止在了那里。
手中的锁灵镯同曾经受过的伤,被人弃之如履的经历在告诉他,不能动情,也不该动情。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喜欢带着虚伪的假面,而他不会为了一件不值得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感情,等到受尽伤害之后让自己痛苦不堪这种愚蠢的行为,他永远都不会去做。
——
皇宫中很大,卿卿打着宫灯,把伞接了过来,又重新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了一柄新的伞给他,温声道:“这次把这柄伞给了你,不要再乱扔了。”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担心继续开口:“只有这一柄了,再没别的了,你要是再扔,我们两个都没得打。”
顾徵冷着眼看她,而后开口道:“你若是心疼,这柄伞不给我就是了,没有必要这个样子,我又不是非打这把伞不可,就算我死了,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在尊上心里,我只不过是你的奴隶罢了,不对吗?”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刺,小姑娘,明显听得出来。
他怎么这么会抬杠?没把卿卿气笑了,她把伞直接塞到顾徵手中:“我刚才那样说,只是不想让你浪费东西,而且我们两个这么大的人挤在一把伞下面,也未必放得下,你以为我是嫌弃你吗?”
这句话说完,卿卿也觉得有些尴尬,她道:“既然你这么想让我训斥你,那我就以魔尊的身份命令你,赶快自己打伞,别再浪费伞了,不然我等会儿揍你。”
她这样说,顾徵没再说话,接过伞,将漂亮的伞撑开,伞柄是上好的绿竹做的,他抚摸着伞柄,有一瞬间的呆愣,而后将眸子中的情绪又重新隐藏回去,他道:“我知道了。”
顾徵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他之前为了和魇妖搏斗耗费了极大的灵力,本身他就已经被锁灵镯强行锁住了灵力,而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突破禁锢又失败,受伤自然可想而知。
更何况,他又直接用手去拿了惊雷,卿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是顾徵在这一路上一声也没吭,一句疼都没叫过,卿卿想,也是,在魔界地牢锁魂钉没入皮肉之时,他都没喊过疼,更何况现在。
卿卿伸手,从怀中掏出霜雪盏,将自己的灵力置入其中,她耐心的开口道:“你别怕,我只是——”
她只是想救他。
对于顾徵来说,卿卿实在是个奇怪的人,她有时候会讨厌他,训斥他,可是厌恶到极端的鞭笞,却总会留下几分情面。
在外人面前,她从不会给自己尊严,可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又总是会流露出这样温情的模样,实在让人费解。
沈绾盈总会死的,他并不着急,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他目前现在还等得起,作恶多端的魔也理应被消除,魔性本恶,更何况她是给了自己无限屈辱的人,更不能留下她。
少女美目流转之中,顾盼生辉,她轻声笑了一下,把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我来为你疗伤吧。”
顾徵转过身子,少年的嗓音冷清而又淡漠:“不劳烦魔尊殿下费心。”
他明明已经伤成了这个模样,却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卿卿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我只是喜欢你,想帮帮你而已,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顾徵敛眸,微微侧身,躲避的和卿卿远了一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觉得他心底里油然而生的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感觉在不断增加。
似乎每次和卿卿待在一起,他脑子中的毁灭感就会不断增强。
他明明只是想利用她灭了魔界,而不是去滋生自己的心魔。
魔性本恶,他不能把自己沦落成和魔一个模样。
卿卿叹了口气,也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少女直接伸手把他的胳膊拽了过来,她双眼圆睁,圆圆的腮帮子都气得鼓了起来,她道:“你不要老是觉得你这样会欠我的恩情,事实上你就算欠了我的恩情也无所谓。更何况这是我自愿帮你的,并不是你主动向我索取的。”
顾徵神色微敛,转过身朝前走去,不再理卿卿,可面前的少女不会选择就这样认输,她冲上前去,竟是在一瞬间抱住了面前的少年。
她把源源不断精纯的灵力通过这样的方式渡入了他的身体。
少年呼吸温热,还带着微怔,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上依稀可见隐约的红晕,他道:“殿下,你从我身上是想图谋什么,对吗?”
她温热的脸颊隔着他湿润的衣服,柔软的触感仍然经久不散。
卿卿愣了一下,她的脸色由于耗损灵力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少女声音微弱道:“我图你呀。”
顾徵略微垂首,卿卿看不清他的神色。
却听他声音沙哑着开口道:“殿下,我不喜欢你的一时兴起。”
可她也不是一时兴起,从来都不是。
——
雨势来的凶猛,且一时半会儿没有退下的可能,卿卿的罗袜都湿透了,她仍然一蹦一跳的朝前走去。
她没指望小混蛋能背她,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像什么模样。
不远处就是齐国公主的寝宫,他们两个人如果搞在一起很可能引人生疑。
卿卿念了个咒语,让守在门口的人昏睡了过去,然后她转过身子冲顾徵摆了摆手:“快进来。”
少年轻声笑了一下,他抬眸的瞬间,卿卿被他吸引的移不开视线。
他还是个少年仙君,尽管做人做事,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卿卿也清楚成大事者必须有所牺牲,在一定的程度上,顾徵的所思所量并没有什么错,杀一救百这件事若是一本身就是无辜的,也是一个无解题。
卿卿看他笑,自己心里也开心,她道:“你该多笑笑才对的,你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这句话才刚刚说完,少年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不笑了,然后把宫灯扔在地上冷着脸道:“你不是要看公主情况吗?还不去吗,尊上。”
卿卿摇摇头道:“我是发自内心的,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小混蛋笑起来的时候,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朗月清风的意味,他本来就是神君,又随了韶光的美貌,平时都是阴恻恻的一张脸,卿卿极少数时候能见到他笑,现如今见到他笑了,才知道书里写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是何等的人间绝色。
他这样才像一个正派的少年仙君。
卿卿也没生气,手中拿着霜雪盏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一生气就爱扔东西,你还是小孩子吗?”
顾徵没理她,起身走进公主寝宫,卿卿虽然方才刚给他疗伤结束,却也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好。
少女垂眸深思,心想,不愧是以后要做**oss的人,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能做常人之所不能及,可他也是人,也需要被人疼爱。
卿卿突然有些后悔,要给他安排这样凄苦的命运,她也想给他一个家,让他从此能够在这世界上温暖的活下去。
公主寝宫中四周都是帷幔,帷幔的四角还带着铃铛和珠链。
卿卿看顾徵要抬手去掀开,连忙道:“你别来了,还是我来吧,毕竟——”
毕竟齐国的公主还是个小姑娘家,这样让男孩子去掀开人家的帷幔,多少有些不太礼貌。
卿卿掀开帷幔,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她在揭露开来的时候深吸了一口冷气,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她身旁的少年有些不耐烦,开口道:“你快些,磨蹭什么?”
语气虽然冰冷,但不知不觉中却带了些许难言的宠溺之意。wWW.ΧìǔΜЬ.CǒΜ
卿卿费力的启唇,而后开口道:“不是,我说你看——”
床上躺着的齐国公主,不是别人,而是白曦若。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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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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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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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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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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