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之面色一青,恍惚之中,终于能够明白,他与白娉婷至此,已然是彻彻底底的反目成仇了。
她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爱的人。
昔日的天之骄女,如今摇身一变,赫然成为了索命的厉鬼。
于是,甫一开口,便不再是唤那一双小字,而是直呼其名。
“白娉婷,你千万不要后悔。”
吴清之冷然,凤眸更显阴郁,“我吴清之向来睚眦必报,你该是非常了解的。”
话毕,谁料,白娉婷却是漠然无言。
她的心情分明是不屑一顾的,然,竟是不可抑制的五指紧收,红唇咬破,以胜利者的姿态作泫然欲泣之面目。
但事已至此,一切再也由不得随心执掌了。
座中,眼见着上野一郎蛮横无理,便要拿人,男子们义愤填膺,果然上前抵挡,绝不退让。
蒋兴光素来与迟榕闹作一团,很算损友之交,当即遂着迟二爷一同破口大骂:“白娉婷,你就是小日本的狗汉奸!你拿封建迷信的劳什子祸害别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蒋兴光口无遮拦,此话一语双关,更将上野一郎骂了个正着。
且说如今年代的日本人,虽为弹丸之地出身,却赶上了机械进步革命,开化之后,故而自诩高慢,全然不能容忍被评为小国。
蒋兴光不慎,此言此举,可谓触及了上野一郎的逆鳞。
但见这身高不足五英尺的矮小男人,即刻怒从心起,横眉竖眼,竟是大喝一声,震耳欲聋。
“不准侮辱伟大的日之本帝国与天皇陛下!”
上野一郎奋力的跺一跺脚,一众守卫立刻拔枪而起,直将喜宴团团围住。
“今天,多亏了白小姐将我带到这里,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怀有异心!”
上野一郎厉色非常,几声令下,全然不留周旋之余地,直要将众人逼至绝境。
“我对你们,当真还是太过仁慈了!既然在座的各位都与煞星有所牵连,不如就一并带回,接受道长施法!什么时候将邪祟拔除干净,什么时候再放归!”
当是时,座中唯有一幼女,正是张启芳先生的小女儿,芳龄二八不足,乃是最为脆弱的年纪。ωωω.χΙυΜЬ.Cǒm
上野一郎以性命与贞洁一同逼迫,张小小姐惊惧万状,即刻崩溃,放声大哭。
那哭声凄惨绝伦,复又寸寸扎进人心。
“阿爹,我怕,我好害怕……!”
张启芳双臂展开,左右一探,立刻抱紧妻女,低声道:“玉儿,再怕也不准低头!”
座中之人,纷纷恨极了上野一郎,至于那叛国的白娉婷,自是不肖多言。
迟榕今日一直被护着,根本难有开口的机会。
从晨起时,她便由着挚友宋晓瑗相伴梳妆,下楼时不准同吴清之说话,总要上纲上线的刻意而为,权为图个喜庆。
乘车到了吴家老宅,遂一道立于前院迎宾,迟榕紧张,话痨的习性忽然失了效,于是又是吴清之巧嘴道喝。
终于吃上喜宴,觥筹交错,合卺相盛,迟榕哪里还会想些别的,她的眼中,分明只剩下了吴清之含笑的凤眼。
然,今日难道不是精挑细选而出黄道吉日么,怎的万事不顺遂,她亦为煞星。
迟榕眼色渐冷,她死死的盯着白娉婷,几欲暴起。
“白小姐,你总说我出身小门小户,登不上台面,可你又算什么?”
那厢,迟榕甫一开口,但见白娉婷竟是身形一滞,僵了一僵。
白娉婷以刻薄阴寒的眼神回敬。
“白小姐,你做过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倚仗着见不得人的贿赂!现在还要攀上日本人!倘若只凭自己的本事,你根本就是个输家!”
迟榕尖声控诉着,她正欲以小柳夫妻一事质问,却兀的被吴清之拖进怀中。
“迟榕,别哭。”
此话无端,可迟榕自觉并未落泪,然,甫一眨眼,竟有两行热泪顺势滚落脸颊。
迟榕巴巴的张了张嘴,呜咽着说道:“吴清之,我不知道……我没想哭的……我、我才不是哭包……”
哪怕身处险境,吴清之却仍是温柔如许。
但见他轻轻揉了揉迟榕的小脸,复又吻去那两行清泪,皱眉一笑,道:“迟榕,是我不周,大约喜酒又要延一延了。”
吴清之顿了顿,旋即,便是指尖轻点,落在迟榕的眉心。
“迟榕,好事多磨,这喜宴,大约……”
吴清之的声音渐渐的矮了下去,迟榕紧攥着他的衣角,简直要将那衣襟捏皱。
可他依旧凤眼弯弯,笑意深深,仿佛那黑洞洞的枪口只是摆设,妻子哭了,方才是为首要。
“迟榕,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娶到你的。我等过你了,也请你等我一等。”
这下子,迟榕终究克制不住,但见她上齿咬过下唇,下巴绷出褶皱,登时哭作小小的一只。
这厢,座中之人皆为顽抗,可上野一郎却容不得如此。
他本就不算得一个极富耐心的人,白娉婷牵线搭桥,上野一郎便想借机作乱,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肯松手。
此番,实则因为,这吴清之着实引了他的恨!
先前上野一郎逼迫长贵刻画皮雕,长贵不从,复又被吴清之请来帅府四少救走,他本想稍后施压,却不料,一场大火,将一切烧了个一干二净。
那大火来得巧之又巧,且极为古怪离奇,若非刻意为之,否则绝无可能。
如此,便唯有是那吴清之从中作梗,设法教长贵脱身,方才得以说通。
明面上,上野一郎无法发难,遂暗通曲款,作坏了吴氏皮革商行的许多交易。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上野一郎只觉得此等报复不温不火,非要来一桩大事,逼得这吴清之再不敢抬头!
于是,甫一开口,更加震怒,恐吓道:"还再等些什么!快点把这些人统统带走!耽误了道长作法,待那煞星为祸人间,你们谁担得起责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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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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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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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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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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