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的优点,便在于她那一身闯劲儿,饶是此次危机险之又险,既已破局,便不足挂齿了。
什么彭一茹,什么金老板,往后的日子,迟榕已是打定了主意,再不会心软与容忍。
谁料,她却是再也不用为了如此宵小而设防了。
周一上班,吴清之因受了风寒,便要坐汽车通勤。
迟榕心道,反正生日宴上,各位同事已然知晓她的身份,遂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的与吴清之同乘一座而行。
甫一下车,行在路上,诸君皆向吴清之点头问好,一口一句吴老板安,唤得毕恭毕敬。
语毕,目光转到迟榕身上,却是卡了壳,不知该如何招呼才是。
到底是尊称一句老板娘为妙,还是一如往常的叫一句小迟?
思索不得结果,唯有尬笑一声,复又客气的点一点头。
迟榕见状,待要上岗时,便嫌弃的对吴清之说:“你赶紧上楼去罢!你影响我工作社交!”
迟榕赶他走,实在教吴清之委屈得很。
于是,反而赖在迟榕的办公室门口,一板一眼的说起道理来:“迟榕,于私,我是你丈夫,你赶不得我。于公,我是你老板,你更赶不得我。”
迟榕挑眉,她自是心知肚明,此乃吴清之的缓兵之计,却仍是忍不住要看一看,他到底会耍些什么暧昧的招数。
“那吴老板到底有何指教?”
迟榕正笑嘻嘻的说着,却不想,一只温暖的大手蓦然覆上了她的头顶。
吴清之百般温情的揉了一揉迟榕的小脑袋,更将那额前的碎发揉乱,才算罢休。
“没有什么要指教的。只是希望新同事,每天都能快快乐乐的上班。”
迟榕只觉得面上腾的一下着起火来,小心翼翼的抬了眼去,正对上吴清之那含笑的眸子。
但见吴清之眉目英俊如画,一双凤眼之中,宛如盛满星辰微光,柔情深重。wWW.ΧìǔΜЬ.CǒΜ
迟榕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道:“行啦行啦,那么多人看着呢!再怎么让人知道了,也不能在公共场合眉来眼去的,这样影响大家!”
吴清之听罢,煞有介事道:“夫人所言极是。你我恩爱,唯恐那尚未婚配的同事瞧见了,心神不宁,耽搁了工作,的确不好。”
吴清之左右不肯放过调戏迟榕的机会,更何况,他二人的夫妻之名已然公之于众,便略有些放肆起来,见缝插针的耍着情趣。
眼看着迟榕要被惹得恼羞成怒,吴清之方才收敛了神色,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阶梯走了。
迟榕得了清净,遂投身于工作,整理起公文来。
数篇货品名录还有空缺,迟榕细细核销了一个上午,方才完了工。
她正歇在座中,嘴里酸唧唧的嚼着糖霜山楂,那厢,却有同事来寻。
来人正是前台女侍小杨。
迟榕不护食,分了一把山楂与小杨共享,二人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早晨我在前台收到了彭一茹的来信,是寄到领导办公室的。”
小杨惋惜的说,“我猜大概是辞呈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女子失了清誉,便再也不能抛头露面了。”
宴会当日,迟榕将彭一茹推出门去,便早已猜到会有今日。
因果纠缠,到底是咎由自取。
于是不复言语,只默默的啃着山楂。
小杨并未察觉迟榕暗藏心思,仍是伤春悲秋的叹息着:“女子需要多么努力,才能与男子一道竞争呢!你与彭一茹成绩优越,夺下了岗位,本是我们女同胞的骄傲的。”
话毕,迟榕闻言,心中略有些感动与惊讶。
她之初心,不过是寻些事情做做,不要碌碌无为便好,并无远大的志向。
谁料,在小杨看来,竟是如此意义非凡。
迟榕语滞片刻,忽的探问道:“你不觉得……我是关系户么?”
小杨笑道:“自从你面试抱着个昂贵的食盒来,我就猜到你是商行里哪位领导的太太啦!”
她点住迟榕做满标签的笔记本,言之凿凿,“但这又有什么!你做事认真,为人不摆架子,大家都喜欢你!更何况你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工作中自会得到正名!”
迟榕听罢,很是动容,正欲谢过小杨,却见张启芳前来叫门,亲自来请。
“以后,你的担子可就变重啦!”
张启芳一面笑道,一面招呼迟榕同行,于是别过小杨,跟上前去。
他们亦步亦趋的上了三楼,正是去往吴清之的办公室。
推门而入,却见蒋家兄弟均是在场,那桌案上摆满账簿,算盘声噼啪作响。
张启芳向吴清之眯眼一笑:“少爷,人,我带到了,你只管下达调令罢!”
迟榕正是不明所以,那厢,却见吴清之轻笑着看向她,朗声问道:“新同事,如今会计员离职,不知你可否担当重任?”
闻声,那埋头算账的蒋兴光顿住了手,小声叽歪一句:“又开始了,又开始了,真酸。”
迟榕扭头,直瞪了他一眼,方才转向吴清之,很是认真的开了口:“这样不太好罢,就这样把我内定了,会不会显得有失公允。”
话毕,不待吴清之开口,却是张启芳先笑起来:“少爷,你家太太——不,这新同事,当真是个有想法的!”
吴清之微微一笑,眼光柔柔:“迟榕,你成绩优越,教你接任会计员一职,是我与张先生所共商,孟光兴光也点过头了,绝不是偏待。”
“你只管回答我,能否胜任。”
吴清之笑意盈盈,言语之中,尽是体恤。
迟榕参加工作,他是十分支持的。
只是介于夫妻关系,万事都要谨言慎行,吴清之不希望迟榕的才能被埋没。
但见迟榕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在考虑一二,终于开了口,却是一鸣惊人。
“那薪资待遇要怎么算呢,总不能让我做两人份的工,拿一人份的钱,我也是有家庭要养活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哄笑着看向吴清之。
堂堂吴氏的少东家,竟是太太发言,说要养家糊口!
这分明是玩笑话,却不知宠妻何度,太太才会有这般胆识。
吴清之亦是失笑,语气中却有几分挑衅:“薪资待遇方面,自然会请张先生重拟劳动合约。至于奖金,全看新同事有无本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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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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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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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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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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