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最是自律的吴清之,却一改常态,罕见的晚起了。
却说昨夜风雨交加,他二人回到公馆时,已是子夜。
管家细心,早已烧好了洗澡的热水备下,只待主人归家沐浴。
迟榕正欲抢先,钻进浴室,却被一只长臂拖住,不肯放松。
“迟榕,这回要赶我走吗?”
但见吴清之意味深长的轻轻一笑,他如此意有所指,直惹得迟榕面上娇羞,红霞弥漫。
于是目光闪闪躲躲,故作懵懂的反问道:“什么赶不赶的?你以为是赶牛啊?”
谁料,此话之中,却藏有一种隐晦的比喻,亦是暗指那床笫之事。
说者无心,那厢,听者却是有意。
吴清之闻言,当即怔在原地。
迟榕光明磊落,虽出言差矣,但无知无觉,遂当即趁机躲进盥洗室内,将房门咔哒一锁,美滋滋的泡起澡来。
洗净通身的酸乏,迟榕只觉得神清气爽。
然,开门罢,不待她多言,竟被吴清之一把按入怀中。
“迟榕,想不到你懂的这样多。”吴清之眸光暗烈,双手紧扣,直要将她揉进体内,“那为夫,便义不容辞了。”
于是,一夜旖旎。
此番终是迟榕的初次,纵有那迷药在先,可左右也经不起太多的疼爱。
清洗罢,却见她沉沉睡去,吴清之方才一道阖了眼。
窗外天空澄净高远,日光犹如碎金,日上三竿时,管家只得来请。
门上轻敲几声,迟榕无动于衷,只吧唧吧唧嘴,将腿一横,压在吴清之的身上。
吴清之悠悠转醒,将迟榕那不老实的腿安置好,遂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少爷,外头来了信,是给少夫人的。”
说罢,管家便恭敬奉上一枚牛皮纸信封,复又呈上报纸一叠,道,“这是今日的晨报,给您过目。”
吴清之接过,一目十行的扫视一遍,但见那报纸头版,果然写的是金公馆昨夜生事。
行文却说,是那流民借着雨声嘈杂,混入宴会,非但惊扰了金老板之爱侄彭小姐,更是以匕首刺伤金老板之双手。
现金,两位为求平安,只足不出户,闭门养伤,谢绝会客。
吴清之眉头一挑,略有几分惊讶。
他的迟榕,当真是个鲜有胆识的,只是不知这般大胆,到底是要骂还是要哄。
迟榕虽是动如脱兔的性子,但男女天生力量悬殊,昨夜危难,实在是以命相博。
思及此,吴清之的目光当即冷了起来。
读了报,吴清之又捡了那信封端详一二。
但见信封外皮光裸,毫无来源落款,是一枚私信。
“信是谁送来的?”
管家道:“早晨来了个小厮,只说是负责递话的,不曾留下家门。”
吴清之摆一摆手,管家于是退下。
他捏了一捏这信封,里面像是藏了些折纸在内的,有几分厚实。
恰逢那大床上传来些微的动静,吴清之移步上前,但见迟榕呜嗷呜嗷的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爬了起来。
迟榕睡眼惺忪,却只觉得浑身几乎散架,唯独身上清爽干净。
她转转脖子,伸伸胳膊,骨头酸乏得厉害。
当即红着脸低骂一句:“非人哉!”
吴清之闻言,不怒反笑,竟是亲亲热热的坐在床边,开口道:“迟榕,我好冤枉,明明是你有言在先。”
“我言什么了!”迟榕哼哼唧唧,“我明明什么话都没说!”
吴清之于是附耳上去,悄然讲明了那荤话的含义。
不过一瞬,迟榕便已双耳通红。
迟榕正欲闹腾起来,吴清之却将一枚信封递到她的眼前。
“大清早的谁会给我寄信呀!”
迟榕一面说着,一面飞快的撕了封口。
但见信封内叠有数张纸币,更附白色小字条一张,上书娟娟黑字一行。
绿裙美矣,我心悦之,请允买下。
迟榕紧了紧眉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是彭一茹。”
她并未向吴清之探问彭一茹的现况,只攥紧了那一小叠纸币。
如此,便是两不相欠,大概此生再也无缘了。
迟榕沉默片刻,终是将那纸条揉作一团,丢入废纸篓中。
于是落落的起了身,毫不拖泥带水,直进了盥洗室中梳洗。
然,迟榕再出来时,却见吴清之正神色自若的掀了床单,竟是要亲自拿去清洗!
迟榕怔住,难以言语,吴清之回眸,只向她淡淡一笑:“迟榕,说好了的,此乃私房事,便不教旁人知晓。”
说罢,便自顾自的挟了床单,投入浴缸之中,注水清洗起来。
迟榕羞赧万分。
午间,二人一道用了饭,桌上气氛要比平时更暧昧些。
管家只一眼,便瞧出了其中因果,于是悄然退下,不作打扰。
往日,乃是迟榕最为话痨,饭桌上问要东问西,工作和娱乐,以及厨子的手艺,知无不言,言无不知。
而今,却是轮到她住了嘴,只由吴清之对她百般开腔,筷子更是一刻不止,非要将饭碗填满才算罢休。
于是肉麻兮兮的眉来眼去,饮茶罢,这才讨论起那钢笔之事。
“笔帽我搞丢了,笔尖我也弄坏了,”迟榕瘪着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这物件独一无二,缺了部件,就不一样了,这可怎么办呀。”m.χIùmЬ.CǒM
吴清之安慰道:“迟榕,千金散尽还复来,物件又何尝不是。而你却是唯一的。”
此刻,他二人正靠坐在一起,迟榕来回把玩着吴清之的那支钢笔,意兴阑珊。
她忽的想起,前不久时,工作日的午间,几位男同事在饭桌上侃侃,谈论着手表的档次。
迟榕脑筋一转,当即拽过吴清之的胳膊,在他腕内歪歪扭扭的画下一只手表。
“等我多发几回工资,攒够了钱,也给你买一块手表。”
吴清之失笑,但见那黑蓝色的墨水沁入皮肤肌理,逐渐模糊。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图案,似乎在那孩提时代,他也经历过这般温馨的场景。
“迟榕,我大约有办法了。”吴清之倏的开口,低语道,“我们……一道去看我父亲罢?”
【作者有话说】
彭一茹要暂时退场啦!老吴终于老牛吃嫩草,达成!(笑死)不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天又要有新的难关等着老吴和小迟携手共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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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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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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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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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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