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铺排开来,六角形的棋盘上各列两色木头棋子,蒋兴光多多少少还算有些绅士风度,让迟榕执子先行。
迟榕对象棋围棋一类极需钻研的棋艺游戏不甚精通,她向来最擅长另辟蹊径,能把平日里不起眼的娱乐琢磨的风生水起。
跳棋便是老少咸宜的一种游戏,两方势力不相厮杀,只要互相抵达对方大本营,先来者居上,为赢家。
迟榕闲庭信步,当仁不让,即刻赢下第一局。
落子罢,她笑嘻嘻的说:“我都说了,我是有意要拜师,你还不给面子。”
在蒋兴光眼里,迟榕一直是个贪玩的小孩,且胸无大志,怎会料想她竟还藏着几招几式。
方才对弈时,迟榕有几步棋下的粗糙又马虎,简直是要把辛苦铺好的棋路拱手让人。
蒋兴光暗自嘲笑起来,落了子,却反入了迟榕的圈套。
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太过于和迟榕计较,于是悻悻的问道:“看不出来,你倒是有几把刷子,跟谁学的?”
迟榕得意洋洋:“跟胡同里的大爷学的!还能输给你不成?”
她又将身子一歪,把棋子在桌面上磕了磕:“我偷过师,但你没有,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我也可以让着你点儿,咱们打弹珠,就拿这棋子儿打。”
蒋兴光是个暴脾气,一被激将挑衅,立刻就沉不住气了,直被迟榕牵着鼻子走。
所以,当吴清之慢慢悠悠走进厅里时,赫然看见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下打木头棋子。
“你们在干什么?”
吴清之轻唤一声,简直不能理解这莫名的场面。
此刻正轮到蒋兴光出击,吴清之的这一唤分了他的心,手上便立刻失了准头。
可覆水难收,棋子已然脱手掷了出去,打歪了。
尤见此状,迟榕一下子从地板上蹦起来:“好耶好耶!是我赢啦!”
她高兴的转了个圈,回身时又见吴清之站在门厅正中,于是大着胆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吴清之的胳膊,整个人松鼠似的挂在他身上。
“我和蒋兴光比赛下跳棋,是我赢了,我们俩又玩打弹珠,现在我又赢了!”xǐυmь.℃òm
迟榕正兴冲冲的炫耀着战绩,吴清之却微一弯腰,长臂一拦,托着迟榕的腿窝直把她抱起来:“迟榕,我就知道你聪明。”
她这般娇横刁蛮的模样最是娇艳可人,吴清之总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蒋兴光输了游戏,还要被这卿卿我我的两口子一起看笑话,很是丧气。
左右找不到理由开脱,他只道:“吴清,你就惯她罢,你就惯她罢!没你那一嗓子我能输吗?”
迟榕摇一摇手指,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别管他说不说话,反正你输了,愿赌服输,咱们俩的赌约你可别忘了!”
此话说得神神秘秘的,即刻引起了吴清之的兴趣。
“迟榕,什么赌约,说来听听。”
谁料,迟榕非但不答,只肩膀一缩,立刻从吴清之臂弯里溜了出来,还要煞有所事的推他出门。
“这个来日方长,今天先不告诉你!你现在休也休息过了,快点回去办公吧,快去快去!”
迟榕是故意撒着娇说话,吴清之只得半推半就的被她推出门去。
随后,厅门一关,房间便封闭起来。
迟榕立刻转过身来,脸上竟不复方才的嬉笑神情。
她正色道:“蒋兴光,我听吴清之说你们兄弟俩工作很出众,我也想像你们那样,我也想学算账。”
见迟榕这般认真,蒋兴光很不习惯,只故意挑着刺,没话找话:“什么算账,算什么账,那叫会计。”
“好,那就是学会计,”极为少见的,迟榕没有与蒋兴光抬杠,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反正没学上了,我总不能好吃懒做,天天吃喝玩乐。”
“那你不如直接找吴清学,他算账可精着呢,我们谁也比不过他。”
迟榕见他把话说的文不对题,气得直跺脚。
“平时天天讽刺我不学无术的是你,叫我去学管家管账的也是你,现在却推推阻阻的,你不想教就算了!小家子气!”
蒋兴光并无此意,他只是觉得迟榕今日性情大变,有些出乎意料,一时间便难以适应。
如今迟榕怪他小气,他心直口快,自然是要作声辩的,于是说:“我只是想不通,以前催你学你不学,现在却要抢着学。”
迟榕一咬下唇,沉沉的开了口:“我想学点本领,最起码是要能立身的,其次能做到不给吴清之添麻烦,最后能帮衬带他最好。”
蒋兴光一愣,随即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也不是不行!我给你写几个书名,你先看看书,要是连最基础的你都看不懂,就说明你不是那块料!”
迟榕大喜,立刻取来纸笔,要蒋兴光把书单列出,当下便差了家中下人出门去买。
那厢议事厅中,吴清之左右惦记着迟榕,心神难定,于是故意教管家提早了用午饭的点钟,他才好从工作中脱身。
寻着了迟榕,只见她和蒋兴光正打着扑克,手边还放着几枚赢来的银元。
吴清之把这银钱推开,却是对蒋兴光说:“兴光,早上吃的泡萝卜我叫厨子装好了,你且去厨房取来。”
“哦哦,太好了,你可终于舍得给我了?”
吴清之不答,只挥挥手催他去取。
“我才泡的萝卜你怎么就给他啦!”
迟榕正出声抗议着,却只见蒋兴光前脚出了厅门,吴清之后脚便掰住她的下巴,狠狠的亲了上去。
迟榕被他亲得猝不及防,直在这浓蜜的接吻中败下阵来,把胳膊软绵绵的勾在吴清之的肩膀上。
一吻毕,迟榕唇色娇艳,目如剪水,娇嗔道:“你在这里亲什么呀!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呢!”
吴清之在她唇上又是一啄,嘴上振振有词:“我在我自己家亲我夫人,谁也管不着。”
他牢牢的扣住迟榕的腰,又说:“迟榕,你总和兴光玩,还有小秘密不告诉我,我吃味。”
吴清之年有三十,又是这样一位身材高挑的翩翩公子,如今抱着娇幼的妻子不肯撒手,立刻显出几分稚气的可爱来。
迟榕被他惹笑了,一双手只扒在吴清之的脸上,在太阳穴处一提手,将那凤眼吊起来,使吴清之作出一个鬼脸来。
“我和蒋兴光的秘密是我送给你的小惊喜,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了,哪还叫什么惊喜,你就掰着手指头盼着罢!”
难得迟榕要送他什么惊喜,吴清之很是意外,于是又在迟榕嘴上亲了又亲,方才罢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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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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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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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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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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