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刚才勘察足迹、推测还原凶手动作的表现,太过耀眼,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和控鹤司这边有理有据相比,秦佑谨几乎就是在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了。
能够在官场上走到现在这个品阶的官员,哪有傻的?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这位多半是在撒谎,就是不知道,他这又是何必呢?”一个年轻官员看着秦佑谨,眼神中写着鄙视。
另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官员也点头表示同意:“以他的身份,老老实实的不惹是生非,还能少得了荣华富贵?偏要做这种事情,还要诬陷顾大人,真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边上一个中年官员笑了一声,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啊,是这两年刚来上京城吧?”
两个年轻官员点头,神情有一丝茫然。
中年官员对他们挤了挤眼睛:“那就难怪了,要是早几年就在上京城,你们就该知道,这位啊,跟顾大人有仇呢。”
这一下,周围几个不知内情的官员都凑了过来。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要出去乱说,这可是涉及到皇家密辛,陛下知道了都要生气的那种。”中年官员越是这么说,大家的好奇心就越强烈,一个个都催他别卖关子了。
于是,中年官员就低声把当初遇仙楼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想想,要是当初顾大人肯委屈自己,牺牲自己的闺誉,那这丑事不就一床被子全都遮住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官员已经愤愤不平地叫了起来:“凭什么?明明是他们做出这般丑事,凭什么要让顾大人来委屈牺牲自己?”
中年官员意味深长地说道:“当时所有人可是都以为,顾大人是礼国公收下的义女,林雪容才是礼国公府嫡长女,顾大人欠了礼国公人情,委屈自己,为林大小姐的前程遮掩一番,不也是应该的么?”
“我呸!”想起林雪容明明是个假千金,却想方设法要毒害顾昭这个真千金,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这位因为这件事情,可是大.大得罪了陛下。要不是陛下其他兄弟全都死了,只能留着他装点皇家门面,说不定,陛下早就把他也给咔嚓了。”中年官员可是胆子够大,连这种话都敢说。
不过其他人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一个个都点着头,表示赞同。
“难怪这位明明是陛下唯一的弟弟,却根本不得陛下看重,实在是德行有亏,令人喜欢不起来。”
“他可真是小心眼,就因为顾大人当时没有顺从他们,替他们背黑锅,他就一直恨顾大人恨到现在,甚至还要诬陷顾大人杀人,想要置顾大人于死地?”
“就是啊,顾大人可是假死潜伏多年,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才策划夺回了斗川关。这样的功臣,他竟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只想着害死顾大人来报他那点私仇?”
一时间,围观众人都开始低声批判起了秦佑谨。
秦佑谨猛然打了一个寒噤,感觉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暗中骂自己一样。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孟阁老等人怪异的眼神。
“怎么了?”秦佑谨惊讶地问道。
谭度方毫不客气地说道:“信阳郡王,你在这个地方,根本看不见所谓的凶手手放在胡司业背上的位置。”
“更看不见胡司业落水后的方位。”
这就是刚才他们几个脸色都变了的原因。
这些细节上的错误,越发显得秦佑谨的证词不可靠。
秦佑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的!我……”他刚想走到自己原来留下的脚印跟前,却被顾昭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弹。
顾昭脸上带笑,只是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温度:“是啊,不可能啊,你当时站在这里看的时候,有人告诉你,你应该看见什么。”
“那人可是说得很清楚,你也很认真地都背下来了,怎么可能不对呢?”
【顾昭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是别人告诉我,让我背下来的!】
秦佑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做出一副被侮辱的模样,愤怒地反驳:“顾昭,你胡说什么!这都是我看见的,什么叫我背下来的?你找不到证据证明我说的不对,就开始诬陷我?这就是你们控鹤司的本事吗?”
顾昭摇了摇头,示意沈蔚上来:“来,把刚才对周围足迹勘察的结果告诉大家。”
秦佑谨震惊地看着沈蔚:“什么,什么足迹勘察?”
顾昭对着他勾了勾嘴角:“当然是对信阳郡王你刚才在这片林子里的足迹做了一番勘察。”
“这样,我也好知道,你是从哪条路进了林子,在哪里停留,又在哪里遇见了什么人,然后你们做了什么。”
秦佑谨无法置信:“你骗我的吧?足迹勘察能看出这些?顾昭,你想诈我,我可不会上当!”
谭度方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这位是该多蠢,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有些县里的捕快都能根据足印找到嫌疑人的身份特征、行动轨迹了,他们刑部更是有这样的专门人才,更不要说控鹤司这种地方,恐怕有各种异人奇人。
山林之中本来就容易留下足迹,这处山林平时又很少有人来,行走留下的痕迹会更显眼。
对于那些擅长追踪痕迹的高手来说,他们只要顺着这些痕迹走一遍,就几乎等于看见了之前这些留下痕迹的人做了什么。
刚才大家争论的时候,沈蔚他们早就把山林里的痕迹检查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现在沈蔚站在大家面前,大声宣布道:“信阳郡王的足迹最初出现,是在距此两里地外的另一条山路入口。”琇書蛧
“他独自一人,没有随从,顺着那条山路进入了树林中。”
“他的足印长短不一,深浅变化,说明当时他走路的时候,并没有集中注意力。”
“而且,我们在山路边上的树干上,发现了信阳郡王的足印。”
“根据足印的高度和力度,能够推测,信阳郡王心情不好,用力地踹了树干好几脚。”
围观众人哈哈哈笑了起来,有人低声讲起了之前在大堂之中,秦行烈粗暴地将秦佑谨赶走,让顾昭坐在秦佑谨位置上的事情。
“那就难怪了,原本他就看顾昭不顺眼,旧仇未报,结果今天又被当面欺负,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可是他没那个胆子招惹别人,只好拿树来撒气了。”
“哈哈哈哈,真是可怜又可笑。”
秦佑谨猛地扭头,对那些大笑的人怒目而视。
就像现在这样,被所有人嘲笑,是他心中最害怕的情景之一。
上辈子到最后,他当了太子,当了皇帝,再也没有人胆敢对他如此无礼。
结果现在,噩梦竟然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沈蔚没有笑,而是十分严肃地继续说道:“接下来,信阳郡王来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灌木丛附近,根据那里的痕迹,我们推断,他蹲了下来,而且蹲了不短时间。”
“然后,有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走到了他的背后。”
“现场留下的是一个女子的足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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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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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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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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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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