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罗盘巴掌大小,中间有一枚指针,不分东西南北,转圈乱指。
可如果将一枚银针,插在指针尾部,罗盘的指针就会指向一个特殊的方向。
指向岳军山所在的方向。
岳军山去徐志穹的府邸,被韩辰把十二根银针打进了身体。
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岳军山中了李沙白的墨汁,中了钟参的陷阱,还被陈顺才剔了骨头,韩辰的银针,应该算伤害最小。
岳军山有朱雀生道的天赋技和六品技,他把自己的皮剥了,用万物生之术长了一层新皮,把李沙白的墨汁化解了。
他把打进身体的铁蒺梨挖了出来,身体也很快复原了。
他再用万物生之术,把陈顺才剔走的骨头长了出来。
但他没把韩辰的银针处理干净。
他也没办法处理,长年生活在图奴,他对阴阳术了解的并不多,有些银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些银针是定位用的,只要有一根银针没清理出来,韩辰就能找到岳军山的位置。
徐志穹把银针插在罗盘上,小心翼翼搜寻岳冢宰的下落。
这是个技术活,阴阳二气不能注入太多,不然会引起岳军山的察觉,毕竟他是三品判官。
气机用少了也不行,找不到岳军山的方位。
尤其对于判官,活动范围太大,原本还在城西的岳军山,转眼就出现在了城东。
找了整整两个时辰,徐志穹和上官青终于发现了岳军山的踪迹。
两人没有贸然靠近,近距离跟踪一名判官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城东多贫民,比城北富庶些,但远不及城南和城西,街上大多都是一院两房的小宅院,岳军山停在一座小院面前,默默站了片刻,因为离得远,也不知他做了什么。
等他走后,上官青和徐志穹走到了近前。
上官青眼睛毒辣,在门框之上隐约看到了一个“岳”字,“岳”字上散发着些许气机。
“这是那老贼留的记号!”
岳军山在这里留记号作甚?
这院子不大,两间房子也有些年头,绝对不是个富贵人家。
院子里晾晒着不少衣衫,看款式,都是女装,看尺码,都一般大小,这院子的主人应该是个独居的女子。
难道她是岳军山的相好?
哪家的女子不开眼,看上这么个死毛刹?
两人正往院子里张望,忽见一人从屋里走到了院子。
徐志穹和上官青赶忙隐藏了身形。
那人上身被晾晒的衣服遮挡,看不见容貌,从下半身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这就是院子的主人?
那女子许是听到了徐志穹和上官青的动静,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没见到人,转身要回屋子。
看她走这几步路,徐志穹似乎认了出来,轻声喊了一句:“知道尾巴长在哪么?”
那女子蓦然站直,身体僵硬,肥桃陡然夹紧。
从夹紧前后的尺寸和形状,徐志穹判断出了女子的身份。
是赵百娇!
赵百娇勐然回头,徐志穹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作声。
上官青在旁道:“兄弟,这桃子你是吃过的。”
徐志穹道:“莫要胡说,岂能污了赵推官的清白!”
上官青哼一声道:“某一生阅桃无数,这事情还能骗得过我?隔着衣服看一眼,便能知道身份,就算没吃过,肯定也摸过许多次!”
赵百娇连连摇头,徐志穹将她带进屋子里,用阴阳法阵封了屋子,以防有人偷听。
“百娇,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毛刹冢宰是什么关系?”
赵百娇连连摇头道:“马大哥,你说哪个毛刹?我就和毛刹从没半点关系。”
徐志穹皱眉道:“百娇,咱们算老相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都得跟我说实话。”
赵百娇道:“马大哥,我要是敢骗你,任凭哥哥活活打死我!百娇一声都不敢吭!”
徐志穹请来上官青道:“上官大哥你是认得的,现在是咱们大宣判官道的独断冢宰,他问你什么,你且老实作答。”
上官青问道:“赵推官,我问你,岳军山在你门前留的记号是做什么用的?”
赵百娇一脸茫然道:“什么记号?”
上官青又问:“岳军山怎会知道你住在何处?”
赵百娇连连摇头:“我当真不知。”
上官青看着徐志穹道:“桃子没夹紧,说的应该是实话。”
徐志穹恼火道:“你看桃子作甚,怎就没个正经……”
话说一半,徐志穹突然愣住。
以他对赵百娇的了解,赵百娇说的应该是实话,她真不知道这个记号的存在,她和岳军山也确实没有来往。
这个记号应该不是给赵百娇看的,那能是给谁看的?
徐志穹青筋一跳,重新拿出了罗盘。
“哥哥,大事不好……”
上官青看了看罗盘的指针,也明白了状况。
“兄弟,你先去一步,我随赵推官留在此地。”
……
城西一座宅院里,王嫣儿一觉睡到午后,伸了懒腰,洗漱一番,对着镜子梳妆。
在道门里,她和赵百娇常在一起,亲如姐妹。
可在凡尘之中,两人的家境还真有些差距。
王嫣儿在城外有些田产,不用为生计发愁,她住在城西一座中等宅邸之中,宅邸分前后两院,后院有一座凋楼,王嫣儿平时住在二楼,家中有婢仆伺候。
画眉画到一半,徐志穹突然出现在王嫣儿身边,叫她不要出声。
王嫣儿大惊,赶紧用薄纱遮住了脸:“马大哥,你来的真是不巧。”
徐志穹道:“算挺巧的,再来晚一步出大事了!你把你家婢仆全都赶出去,给他们些钱,叫他们出去闲逛一日,今夜不许回来。”
“把他们赶出去作甚?”王嫣儿费解。
“你先照办,一会与你细说!”
王嫣儿点点头道:“等我把这眉毛画完……”
“画什么画,火烧眉毛了,你还画!”
王嫣儿一脸委屈道:“可这半面妆容,如何见人……”
徐志穹怒道:“快些去,别讨打!”
王嫣儿拿了些银子,急匆匆分给了婢仆,叫他们出去闲逛。
婢仆们自然欢喜,眨眼间全都去了。
王嫣儿和徐志穹躲在小楼里,透着窗缝,静静看着外边的动静。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一名白衣男子突然在院子当中。
徐志穹认得此人,是白无常裴鸿儒。
这鸟厮跟着杜春泽到罚恶司闹事,被徐志穹打了一顿,今天却又找到了王嫣儿的住处。
他为什么能找来?
这是因为岳军山在王嫣儿的门前也留了记号。
这记号是给冥道修者看的。
岳军山决定杀了哪位判官,就会在谁的门前留下记号。
这记号会把勾魂使引过来,勾魂使负责动手杀人,胡全根就是这么死的。
岳军山选的都是七品或七品以下的判官,勾魂使是五品,纵使在凡间出不了全力,手段也远在七品之上,轻轻松松就能杀掉一名推官。
徐志穹化身无形,让王嫣儿故意弄出点动静。
王嫣儿故意碰翻了窗边的花篮,些许干花洒在了院子里。
裴鸿儒一惊,赶紧躲到了仓房后边。
王嫣儿探出头来张望,假装没有发现裴鸿儒,且从楼上走下来,捡拾干花。
看着王嫣儿的背影,裴鸿儒阴森一笑,从腰间悄无声息拿出哭丧棒,悄悄走到了王嫣儿的背后。
哭丧棒上纸条飘动,裴鸿儒一棒子就能打死王嫣儿,就算被王嫣儿躲过,纸条也会缠住王嫣儿。
到时候王嫣儿碰不到推官印,也做不了开门之匙,只能在纸条纠缠之中等死,这就是哭丧棒的厉害之处!
哭丧棒举在半空,裴鸿儒刚要动手。
鸳鸯刃从半空而至,齐着手腕,把裴鸿儒的右手切断了。
右手带着哭丧棒掉在了地上。
裴鸿儒惨叫一声,但见徐志穹的铁戟随后就到,月牙刃贴着面门扫了过来。
裴鸿儒仰面闪避,艰难躲过这一戟,左手摸向了腰带。
在他腰间藏着荡魔咒,这是应付意外时的保命手段。xǐυmь.℃òm
如果让他把荡魔咒抽出来,这附近会变成阴间。
在阴间,五品的勾魂使,战力和四品相当,这场仗可就不好打了。
徐志穹掉转戟锋,攻击裴鸿儒的左手,裴鸿儒艰难躲过。
鸳鸯刃再来砍裴鸿儒的左手,裴鸿儒一蹲身,用肩膀硬扛下了这一刀。
荡魔咒是保命的最后希望,裴鸿儒拼了命也得抽出来。
徐志穹紧紧盯着裴鸿儒的左手,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裴鸿儒把荡魔咒抽出来。
裴鸿儒的左手突然受到一股无形之力,手腕像被摁在了腰带上,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技法?
徐志穹也不知这是什么技法。
他都不知道自己用了技法。
裴鸿儒惊惶无措,眼看铁戟再次噼砍下来,裴鸿儒避无可避,被月牙刃钩穿了脑袋。
杀了裴鸿儒,徐志穹摘了他罪业,回头对王嫣儿道:“你先去罚恶司,在判事阁里躲着,没收到我消息,不准来凡间。”
王嫣儿赶紧回了罚恶司,徐志穹继续追踪岳军山的下落。
他去哪了?
去了城北?
这是又要对哪位判官下手?
徐志穹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城北,却见岳军山从一座小院里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徐志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推官张守宗。
岳军山要对张守宗下手了?
等岳军山走远后,张守宗拿上两个蒜头,一碰推官印,去了自己的判事阁。
在判事阁里,他用蒜头擦了擦眼睛,满眼血红,冲向了长史府。
“陆长史,不好了,出大事了……”张守宗一路哭,一路喊,趴在长史府门前,泣不成声。
陆延友赶紧跑了出来:“张推官,出什么事了?”
张守宗哭道:“你快去看看吧,嫣儿和百娇都出事了!冥道不打算饶过咱们了,快去求岳冢宰想想办法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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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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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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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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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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