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的狼狈,先后遇到了十几路刺客。
这些人算准了梁季雄的路线,专挑梁季雄歇脚的时候伏击,每一路刺客都有十几名四五品的高手。
梁季雄真想停下来和他们打一场,他真想抓住几个刺客,带回京城找昭兴帝算账。
可他记得徐志穹的叮嘱,他必须得活着到碌州。
一旦停下来和刺客交战,刺客只会越来越多,耗也把他给耗死。
梁季雄一路奔逃到了碌州,终于甩开了刺客,可到了州府,却没见到知府吴静春,吴静春和余杉等人去了碌州边境。
余杉不同意给图努人送粮草,但他一个人争不过碌州一众官员,无奈之下,只能暂做让步,跟随吴静春到前线观察敌情,再做定夺。
一听说要给图努人送粮食,梁季雄的头发竖了起来,片刻不敢歇息,当天就飞到了碌州边境小叶城。
到了小叶城,梁季雄揪住知府吴静春道:“谁敢?我看谁敢给图奴送一粒粮食!”
“圣威长老,”吴静春落泪了,“若非走投无路,卑职焉敢出此下策!”
梁季雄怒道:“怎就叫走投无路?仗还没打,你便认怂么?你且给我说个明白!”
同知范国栋道:“长老,您且到城头一看,看过便能明白。”
梁季雄跟着大小官员去了城头,余杉正率领武威营日夜守在城头,观望敌军动向。
敌营距离小叶城三十里,貌似威胁不大,可昨夜,图努大将军涅古来给小叶城送了一份大礼,他把两万颗人头,堆在了小叶城下。
范国栋眼含泪水道:“这些都是涌州的百姓,他们与图奴相抗,几日之间被杀了两万余人,长老,您且看一看,这是我大宣的百姓啊!”
梁季雄咬牙道:“图奴就是一帮畜生!你们明知道他们是畜生,还想给他们送粮食?”
范国栋哭道:“碌州每一粒粮食,都是碌州百姓的血汗,我们也不舍得送给图奴,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碌州只有几千人马,拿什么抵挡图奴十万大军?长老却想看见碌原城下,再堆积几万颗人头吗?”
梁季雄半响无语,吴静春道:“长老,为今之计,且先把粮食送到图奴手上,我与范同知前往敌营,但凭三寸不烂之舌劝服敌将涅古来,尽力拖延些时日,等隋侍郎大军来时,再与图奴交战!”
梁季雄看了看余杉,余杉低头不语。
他不想给图奴送粮食,但六千多人挡不住十万大军也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梁季雄本就看不起余杉,看他拿不出個主意,却越发鄙视于他。
“徐志穹哪去了?”
余杉低声道:“徐千户刚出京城便掉了队,未随大军同行,卑职至今仍不知其下落。”
梁季雄叹了口气,徐志穹说他走法阵来碌州,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难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他转眼看向了乔顺刚:“乔千户,你有何去处?”
乔顺刚摇头道:“我一粗鄙之人,不懂恁多讲究,但打仗的时候给敌军送粮食,这还是头一次听说。”xǐυmь.℃òm
范国栋跪在地上道:“长老,您要治罪,将我千刀万剐也行,只求您可怜可怜我碌州百姓!”
梁季雄思量许久,摇头道:“粮食不能送,你先派使者去图奴营盘,与其交涉一番,只说粮草一时难以募集,尽量拖延几日。”
范国栋抬头道:“空口白牙却如何交涉?”
梁季雄皱眉道:“只是让你派一名信使,伱却还要推诿?”
范国栋摇头道:“长老此言屈杀我也,不须派遣使者,卑职只身一人前往敌营就是。”
“你一个人去?”梁季雄皱了皱眉头。
“长老担心我一去不返?”
梁季雄还真有些担心。
范国栋放声笑道:“范某一家四十余口性命,都在碌原城中,卑职若有不臣之心,一家老小,任凭长老处置!”
午后,范国栋要去敌营,梁季雄放心不下,让乔顺刚派两名提灯郎跟着范国栋同去。
乔顺刚回了提灯郎驻地,叫来孟世贞和王振南:“粮食的下落查的怎么样了?”
孟世贞道:“除了给图奴准备的一万石,剩下的都不在粮仓里。”
王振南道:“几大粮商的粮仓都满满的,有的粮仓里还有官粮的麻袋。”
孟世贞道:“你该把麻袋拿回来,当做证据。”
王振南摇头:“不能拿回来,留在他们粮仓里才是证据,放心吧,他们粮食堆积太多,几日内也不会把麻袋清理干净。”
乔顺刚嗤笑一声道:“老说这麻袋作甚,你觉得志穹会在乎这麻袋么?”
孟世贞低声道:“志穹来了?”
“不然我为何让你们查粮草?你当我真有那份闲情,”乔顺刚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一会跟范国栋去敌军营地,老王,我记得你懂点图奴话。”
王振南道:“可不止懂一点,家父跟图奴人做不少生意,咱这一口图奴话,说的可地道!”
乔顺刚道:“一会去了图奴大营,你只能听,不能说,还要假装听不懂,千万要小心!”
二人领命,跟着范国栋去了敌营。
虽说是第一次来到图奴营地,但孟世贞和王振南都见过大阵仗,看着张牙舞爪疯狂挑衅的图奴,两人没有丝毫惧色。
一名图努人上前要抓孟世贞的衣领,孟世贞闪身躲过,反抓了那厮手腕,咧嘴笑道:“毛鬼,想要较量较量?”
图努人吃痛,大呼小叫,范国栋回头道:“两位,今日是来与图努人交涉,不是来生事的。”
孟世贞冷笑一声,放开了图努人,跟随范国栋进了大帐。
图奴大将军涅古来张着腿,半躺在座椅上,神情十分傲慢,范国栋先施一礼,随即向涅古来道明来意。
范国栋能说一口流利的图努语,直接和涅古来用图奴语交流,说话时还特地看了看孟世贞和王振南。
孟世贞一脸焦急,王振南一脸雾水。
范国栋心下暗笑:派这两个蠢人来,梁季雄也太看轻我了。
涅古来问范国栋:“粮食备齐了吗?”
范国栋回答:“天佑我图努大帝,天佑我大将军,粮食备齐了,但宣犬的苍龙长老来了,他不允许我们把粮食献给大将军。”
涅古来冷笑道:“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等我打你?等我骂你?还是等我杀了你?”
范国栋解释道:“属下无能,且再给属下五天时间,属下必定把粮食送来。”
涅古来摇头:“我说过明日就要把粮食送来,要是再等五天,却不让你们宣犬看轻了我?”
范国栋道:“大将军,属下对图努大帝忠心耿耿,对大将军忠心耿耿,梁季雄是宣犬皇室的大人物,吴静春也不敢得罪他,属下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跟我你们宣犬那些歪理,我懒得听,我想要的是粮食,
等我大军攻下碌州,我图努大帝会封你为两州领主,你若不中用,我另找别人就是。”
“大将军息怒,再给属下五天时间,属下一定把粮草送来。”
“五天不能等,两天,我就给你两天时间,倘若两天之内送不来,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等送来粮草之后,别忘了把小叶城的城门打开。”
“天佑我图努大帝,天佑我大将军,大将军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助大将军杀尽宣犬,振我大图努之威!”
范国栋再度施礼,带着孟世贞和王振南退出了大帐。
一名图奴军官来到涅古来面前,禀报道:“大将军,涌州的宣犬反抗激烈,我们已经两天征不到粮食了。”
“杀,多杀一些,把人头全都送到小叶城下。”
“大将军,我们的士兵也损失了不少。”
涅古来抿了抿嘴唇:“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几天?”
“三天,最多能吃三天!”
“再等两天,看范国栋那条蠢狗能不能粮食送来。”
……
回到小叶城,范国栋向梁季雄报捷:“长老,卑职倾尽全力劝说敌将涅古来,涅古来愿再宽限两日。”
梁季雄皱眉道:“只有两日?”
范国栋叹道:“长老,能争来这两日,卑职已费尽口舌,若两日后再不发粮草,涅古来便要出兵踏平碌州,碌州百姓要遭灭顶之灾!”
梁季雄沉思片刻道:“范同知辛苦,先去歇息吧。”
范国栋走后,梁季雄叫来了孟世贞和王振南,问起了详情,孟世贞道:“我们跟着范国栋去了图奴营地,图奴人身上很臭,还欠揍,一个图奴人想和我打一架,我想打,范国栋劝我不要打……”
梁季雄摆摆手道:“莫说这些废话,范国栋见了涅古来后,都说了些什么?”
孟世贞挠挠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我也听不懂。”
梁季雄一皱眉,大意了,该叫个懂图奴语的人去。
王振南听懂了范国栋说的每一句话,但他没有急着告诉梁季雄,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图奴的营地不算太大,和我们的营地好像差不太多。”
“和我们的营地差不多?”梁季雄不解。
余杉在旁道:“或许这不是图奴大军,是先锋军。”
梁季雄道:“如此说来,却还不知图奴大军在何处?”
余杉道:“图奴大军是否会突袭小叶城?”
“这却难说!”梁季雄长叹一声,只觉得余杉不中用,“你这两日要在城头小心戒备,等我再休养一日,且到敌营一探究竟。”
……
翌日天明,余杉正在城头巡视,忽听哨探来报:“一支人马自北正向小叶城靠近,人数在三十上下,着我大宣战袍。”
三十人上下?着我大宣战袍?
这是哪里来的人马?
不多时,一队人马已经来到城下,身上的战衣虽然破烂不堪,但的确是大宣的战袍。
为首一人高声喊道:“我乃车骑将军麾下参将白子鹤,快开城门!”
车骑将军?
楚信不是倒戈了吗?
余杉喝道:“汝来作甚?”
白子鹤道:“我等杀透重围,前来求援,快开城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横竖就三十多人,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还不如放他们进来问个究竟。
余杉刚要下令开门,忽见知府吴静春带领一队士兵急匆匆登上城头,吩咐开弓放箭。
遍体鳞伤的白子鹤毫无防备,肩头中了一箭,摔下了战马。
倒在马下的白子鹤还在呼喊:“我是车骑将军参将,莫再放箭,速速开门!”
余杉问道:“吴知府,不必如此慌急,且待我问个究竟。”
吴静春道:“白子鹤乃楚信同党,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余将军定会被这恶贼骗了!”
“敌军只三十余人,吴知府不必担心。”
“你却不知此贼的手段,他若挟持余将军强开城门,图奴大军不时便至。”
乱箭如雨,两名军士抬着白子鹤向后退,白子鹤嘶声呼喊:“我是来求援的,我是大宣的将军!”
吴静春喝道:“逆贼,速速受死,再敢多说一句……”
“我就砍了你脑袋!”
一片桃花坠落,一盏灯笼亮起。
徐志穹站在吴静春背后,轻声说道:“吴知府,快点打开城门,再敢多说一句,我立刻砍了你脑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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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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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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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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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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