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吆喝一声，开门离家。
忙活一早上的周天芬把抹布往厨房一扔，坐沙发上一言不发。
王建耀柔声安慰，“别气了，这件事怪我！”
“怪你？怪你又怎么样，只认错不改错有个屁用！”周天芬闷闷地骂了一句，接着感叹，“我儿子高高大大，一个大学本科生，长得又帅气，最后去当个小调度，你说说，换成哪个当父母的心里能想得通？”
王建耀想到儿子刚才的操作，突然觉得有趣，又笑了笑，“天芬，你儿子就算干调度，恐怕也能干出一些名堂来哦！”
“我信你个鬼！”周天芬骂了一句，扭头进屋。
往常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去买菜，现在却睡了回笼觉。出门碰到熟人，人家一问，“你儿子分哪个单位什么岗？”
怎么回答？
大学生干调度，那不是笑死个人吗？
王建耀也知道老婆不好意思出门。
……琇書蛧
王宇倒是觉得没什么关系。
上辈子在十字路口面对选择的时候，他选择滨海。
那里钱多、机会多，混到重生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滨海依旧有了三套房和一辆不好不差的迈肯。
是的，开保时捷的都是渣男。
日子虽然过得富足满意，但是父亲出了事，母亲精神萎靡不振，重度抑郁，这些事，对王宇来讲，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过去。
这一生！
王宇醒来的时候就在十字路口，机票都订好了。
可是他没有离开，而是参加了国化集团（部）南方分公司（局）的内招。
这个内招是照顾厂矿子弟而设立的。
两千年改制过后，想进国化集团。
一般有那么几种渠道：
一，子弟参军退伍转业安置接收。
二，大学主体专业应届毕业招聘。
三，子弟大学生非应届内招。
四，内部职技校毕业分配。
一和二属于合同化用工，就是大家说的正式职工。
三属于市场化用工。
四为劳务派遣，当然，也有可能转市场化。
王宇就属市场化用工，不过因为是大学生，所以招回南方分公司（局），分到了江原公司（处）第三作业公司（科）。
江原在云城郊区一处综合生产基地！
所以还得坐五十分钟单位的交通车。
上车的时候，就碰到熟人长辈。
远远地朝王宇挥手，“小宇，来，坐这里！”
打招呼的，是以前老矿基地一个单位的长辈。
小时候还抱过王宇，两家一直都在一个家属院子，所属的处一级大单位不同。
两千年改制后，王建耀和他才住到了不同的地方。
王宇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下，手伸进裤兜里掏烟，准备给叔叔散支烟。
这位叔叔笑呵呵地说，“滨海的日子不好过吧？在外面混不下去才回来的吧？”
王宇的烟都已经抽出裤袋口了，又塞了回去，省一支烟！
这位叔叔拿他的经验来给王宇说一些他自认为正确的道理。
“早就跟你说了，读个二流的大学还不如去读那个高专，分到本单位，你怕是早就当干部了！”
“现在搞成个市场化用工，你看看，虽然分到办公室，算是以工代干，但是你不挂职，有啥子用呢？”
“所以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嘛！”
他一个人说也就算了，前后左右不管年纪大的，还是年轻的，都忍不住看一眼王宇，然后还会笑。
他们看王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刚刚在外讨饭回来的人。
这个圈子就这么奇怪，你可以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参加工作，大家都拿你当自己人。
可是如果你长大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一段时间内，你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王宇当初在滨海看过许许多多的外地人，烂在滨海，都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乡。
其中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对人言与鄙视目光的恐惧吧！
这位叔叔说了一路，引得前后左右单位上的男女老少也加入讨论当中。
说的最多的话无非就是“外面挣得到什么钱？”
“我们朋友的儿子在外面打工，那个头发留得就跟个人熊一样！”
“就是，好多出去打工的，最后哭着喊着想回来上班，可惜回不来啊！”
要不是老子十几年在外面活得好好的，我还真就信了……王宇嘿嘿直笑。
他们说些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地会看看王宇，那眼神时刻都在提醒王宇，“能回来工作，你算是赚大了！”
旁边的叔叔这个时候拍拍王宇的肩，“回来了，就好好干，工作两年，在单位上找个女朋友，以后结了婚，就是双职工了，日子好过得很！”
王宇笑呵呵地点头时，突然响起了一段音乐来。
大家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王宇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了笑，然后摸出了手机，捂着话筒低声地接起电话。
旁边的叔叔和前后左右的同事看了看王宇手上拿的电话，愣了一下，目光飘了，不知道往哪里看更合适。
旁边的叔叔不自觉地摸了摸裤腰带上别着的那个手机皮套子。
里面放着祖传诺基亚3210，在王宇这个手机面前一比，好像有点不够看。
“爸，怎么了？马上到了！晚上吗？让妈随便做吧，什么都吃。”
王宇挂了父亲来的电话，看了看旁边脸色不太正常的叔叔。
那叔叔挤出笑容问，“小宇，你这电话什么牌子，看样子不便宜哦？”
王宇说，“诺基亚7610，深城那边过来的水货，不贵……才6600！”
听到不贵的时候，前后左右的人都松了一口，听到真实的价格时，他们像挨了一闷棍，半天回不过神来。
那叔叔咧了咧嘴，有点不相信的样子，“你一个月在滨海挣多少钱，用这么贵的手机？”
王宇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滨海的第二份工作，“一个月七千多块吧，也不多。”
众人：……
王宇一脸认真地说，“你别看一个月七千多块，真没什么用，吃碗面就得十块呢。租房子还要两千多块。”
众人：……
叔叔尴尬地笑了笑，叉开话题地说，“接电话你那么小声做什么？跟做贼似的。”
王宇说，“我也这么说，在滨海的时候，公共场合大声说话，会被人骂没素质的！”
众人：……
王宇扫了他们一眼，“咦？叔叔，继续聊啊，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众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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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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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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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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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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