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藏南事发
不慌不忙,吃过早饭,众人上了三辆马车。
叶儿两手攀着车门,任是怎样的劝解,叶儿却铁了心地要上车。
胡妈:“小祖宗呃,信儿他们回家去,回三河老家去,你跟去做甚?”
“就去,就去。”叶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让人好心疼:“留叶儿一人,没得人陪,咋个耍嘛,好造孽哟,好造孽哟,”
于信达:“叶儿呃,我得挣银子去噻。你想你想,莫得银子,叶儿哪得洋装来穿?莫得银子,大黑小花哪得砣子肉来吃?叶儿忒聪明,这样简单的道理,也搞不明白?”
信儿止了哭,低头扯扯身上的新衣,再盯盯蹲坐在脚边的两条狗狗,眨眨眼:“好嘛。记着哈,洋衣。”
“记着喽,洋衣,”于信达赶忙点头不止:“洋衣,嗯嗯,许多许多的洋衣。”
叶儿仍不放手,眨眨眼,“还有,洋帽哈。”
“洋帽?”于信达点头不止:“嗯嗯,洋帽,记着了,洋帽,许多许多的洋帽。”
叶儿笑起来:“嘿,嘿嘿,谁要许多了?只一顶,哦,两顶。”
于信达:“挣银子去啰,挣了银子,给叶儿买洋衣洋帽啰。呃,放开噻,放开噻。”
“我想想,还有啥呢?”叶儿仍是攀着车窗,眨着眼睛,“哦,洋鞋,高跟跟的洋鞋。”
于信达:“嗯哪,洋鞋,记着了,高跟跟洋鞋。”
叶儿泪眼婆娑地看着马车出得院去,蹲身搂了小花在怀:“小花别哭,哈,小花别哭,叶儿在哩,叶儿陪哩。”
三辆马车沿着官道,停在富顺商号的大门口,众人下了马车,故意地在门前逡巡。
大刀附在于信达耳边:“那两家伙,盯着哩。”
“嗬嗬,盯着便好,盯着便好。”于信达冲大家挥挥手:“走喽,回三河去喽。”
江总管许帐房带着十多个伙计,把众人从商号大门口直送到码头边,早有两船候着:文秉忠掌着老爷子的私家快船,还有一艘于家的商船。
盯在商号对面的那两人,一直躲躲闪闪地盯着,远远地望见两船去得远了,方才鬼鬼祟祟地溜回原位,远远地盯着商号。
两船顺水而行,到得嘉州,商船径回三河,文秉忠驾了快船,转入岷江,逆水上行,到得成都将军衙门的张府,已是第二日近午时分。
菊儿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稍稍的有些显怀,正双手抱在肚子上,在院坝里溜圈儿。忽然见得小弟,瞪大了眼球:“哎呀,你个家伙,怎的突然就冒出来了呢?”
于信达:“找全有哥噻,有事噻。”
菊儿扁了嘴巴:“原来是找他嗦,不是专来看我,却是找他的嗦。”
“呸,呸呸,瞧我这话。”于信达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然后腆了脸:“哎呀,我的好姐姐吔,咱谁跟谁呀,还用得着虚头巴脑的么?小弟其实想念得紧哩,只怕姐夫哥见得,咱姐弟俩忒地亲密,吃起醋来,酸酸的,徒惹小姐姐生气,小姐姐一生气,连带着肚里的小宝宝也生气,可是耍的?”
“就你会说,扁的说成圆的,黑的说成白的。”雨菊半嗔半笑,然后抚着肚子:“宝宝乖,小舅惹妈妈生气喽,宝宝乖,咱不喜小舅哈。”
“哦哟,两三个月的胎儿,就晓得事了?”于信达一边偏了脑袋去瞧,一边把手往菊儿肚子上去摸。
菊儿瞪了大眼:“摸啥呢摸?吓着了咱家宝宝,你可吃罪得起?”
于信达:“哎呀,我是看看,这孕装合身不合身,怎就吓着你的宝宝了?”
菊儿:“哦,看孕装嗦。合身,合身。下次再买,记得放宽了些哈,多多的买哈。”
“哈,下次再买?哈,多多的买。”于信达扁了嘴,“姐夫呢,你不找他去,却扭着我给你买,有这样的道理么?”
菊儿翘起了嘴角:“那家伙,嗨,那家伙……”
于信达瞪圆了眼睛:“啥啥?那家伙不与你买?可是舍不得银子,还是怎的?哼,竟不给咱菊儿买?小姐姐休急哈,呆会儿见着那小子,看小弟怎样的收拾他,哼,收拾他。”
“哟,收拾谁呀?”张全有倚在门框上,半眯了眼睛,斜睨着姐弟俩嬉闹。
“哎呀,姐夫哥呀,吓我一跳。”于信达扮个鬼脸,“实与你说,你惹着菊儿姐啦,正给娘家人告状哩。过来,快快地过来,赔礼,嗯嗯,道歉。”xiumb.com
“赔你个头哟。”张全有一连的冷笑,边说边转身,回去内院。
“你自溜圈儿哈,有空再陪你哈。”于信达扔下菊儿,屁颠屁颠地撵进内书房去。
自从菊儿有了身孕,婆婆便逼着张全有,一应的公务都带回府来,得空便须陪了菊儿说话。张全有拗不过母亲,只得把这内书房改作了处理公务的场所。
张全有端坐在案:“说,你个家伙,找上门来,啥事?”
“哈,啥话呢?找上门来,啥话呢?”于信达扁了嘴角,“咱是亲戚,懂不,咱是亲戚。不常常的走动,算得亲戚么?再说了,本人受得老爷子差派,自是有公干在身的。”
张全有:“哦哟,把老爷爷也抬出来了,乖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于信达:“嗨,你别不信。实与你说哈,老爷爷自是惦记着菊儿小姐姐的,便是萍儿大妈,也常念叨得紧的。嘿嘿,咱家菊儿,若是受得半分的委屈,嘿嘿,再让老爷爷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哈。”
“嗬嗬,委屈?母亲当作老祖宗般的……呃,说这作甚,尽扯把子。”张全有盯了于信达,“我正准备派了人,去三河你家哩,你可就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咱当面的细说,免得文书往来的,说不明白。”
于信达:“公事?”
张全有点点头:“自是公事喽。”
“我猜,我猜猜。”于信达歪了头,“哈,定是藏南那边,发作了,嗯嗯,发作了。”
张全有瞪大了眼睛,盯着于信达:“哟,竟猜着了,好你个小子,竟猜着了。”
“哈,这有甚难的?”于信达瞪了大眼,“上茶噻,既是公事儿,嗯嗯,你的公事儿,连杯茶汤也不舍,怎的谈去?”
“哦哟,茶呢?哦哟哟,长进了哈,了不得了哈,茶呢?”张全有一边嘀咕,一边去得门外。
不多时间,一个戈什哈上得茶来,于信达喝过一口热茶,
于信达:“啥子情况,说来听听。”
张全有:“大约半月前吧,德里传来消息……”
于信达盯了张全有:“德里?啥东西?”
“哦,印度的一个大城市,颇似咱中国的北京,英夷的东印度公司的总部,就在这城市,咱有密探的。”张全有笑笑,“英吉利国会通过了一个提案,从阿非利加洲调得一支部队,嗯嗯,英人称之海外军团的,海船运了到印度,专为了咱的西藏。”
于信达:“阿非利加,这个阿非利加洲,我听洋先生说过的,地球仪上也画得有的,简称非洲,与咱中国隔着一个大洋。这个军团,嗯嗯,海外军团,若靠了海运,上万的路程,少不得一月两月的。有这一月两月的时间,咱抓紧了准备,倒不至于措手不及。”
张全有笑道:“可惜啰,你娃娃,若是入在咱将军衙门,封你个参赞的官儿,恐也是当作的。”
“参赞,嘿嘿,弼马温般的官儿,谁个稀罕?”于信达摇头晃脑:“再说,但凡知得一星半点的地球,都算得来这帐的。呃,这军团,多少官多少兵,多少炮多少枪?”
张全有:“据探子消息,英人的这个海外军团,本驻利比里亚,叙利亚,哦,英吉利在非洲的两个殖民国,共计四千余的官兵,总得留守一些噻,这次运来印度的,也就两千来人。至于火力配置么,嘿嘿,却是不知的,据参赞们的猜想,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于信达:“兵法有云,多算多胜少算无胜。既是知得这消息,将军府可有对策?”
张全有:“对策么,自是有的。自打去年年前,得着了英夷图谋藏南的消息,咱将军府与总督府,便多次的会议,多次的会议,早就定下了对策。俗话说呀,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只两千来人,加上现已在印的东印度公司吧,也就三千有零,总是超不过四千的。咱哩,单单五屯驻军便是两万余人,再有双度府的驻军、打箭炉的驻军,若再从内地调派一些,五六万人马总是有的噻,便是用人去堆,也该把英夷堆没了噻。因此上么,锡良总督和歧元老将军,可是都铁了心的,要与英夷这个海外兵团,过过招儿,刚它一刚。”
于信达:“对头,刚它一刚。你想嘛,六万对四千,咱是他的十数倍,几近二十倍;再有,咱是本土作战,虽是三四千里的路程,但总比不得英夷,隔着万里之遥的大洋噻;再有,藏南那地,高山大谷,苦寒之极,咱们虽然也有不少的难处,难道英夷就不难了?就比咱容易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咱这边,虚他个甚的?”
张全有:“理儿是这个理儿。可这打战,打的是国力,打的是后勤,制约胜负的因素,可是多着的哩。”
于信达沉吟道:“也是,也是。譬如那个枪炮,人家端着洋枪,用的是洋炮,咱们却拿着弓箭,舞着大刀片儿,连人家的边边都挨不着的,这战,玄,有些玄。”
张全有:“嗯嗯,我正说这事儿哩。咱从德国购得一批枪炮,克虏伯生产的,两万支新式快枪,两百万发子弹,两百门新式小钢炮,五千发炮弹,按照合约,五日后船运到重庆码头。”
于信达站起来,搓着两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有得这批洋枪洋炮,咱还虚它个铲铲哟。干它,干疼它,我就不信了,这英夷,这海外军团,难不成是揍它不痛打它不死的程妖精?”
张全有:“程妖精?哪个程妖精?”
于信达搔搔脑袋:“哦,程咬金,门神上画的那个程咬金。”
“哦,程咬金嗦。”张全有叹口气,“理儿是这个理儿……可这……唉唉,这事儿,整得,咋个说呢?”
“呃,咋的啦?你这是咋的啦?”于信达盯了张全有,“这英夷凑上门来挨找揍,咱不干它,却待怎的?”
“干它,嘿,干它。”张全有一边苦笑,一边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信纸来:“你看看,谕旨,你先看看,朝廷的谕旨。”
“不战而屈人之兵……”于信达略略一瞟,瞪大了眼珠子:“这……不战而屈人之兵,啥子意思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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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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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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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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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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