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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山之子》——第二部《商殇》

  第118节疑云重重

  于信达一边狂笑,一边直摇头:“蛤蟆功?哈哈,蛤蟆功,笑死我也,哈哈,笑死我也。”

  许光照见得少爷狂笑,也忍不得笑:“嘿嘿,好笑,好笑。据说,这个穆彰明自小的送在塾屋,却实在不是读书认字的料儿,成天的逃课。偶有一日,逛到成都府琉璃厂那地儿,见得一个武师当街习练,自道来自津门,乃蛤蟆派传人。穆彰明这家伙看着看着,便倾心起来,拜了这武师习练蛤蟆功,嗯嗯,一门独传的武功,很是厉害的。”

  于信达抹抹眼角的泪珠:“蛤蟆功,哈哈,许兄可曾见识,怎样的功夫?”

  许光照:“这个,倒是没见过。不过么,满街场的人都这样的说,想必不假噻。”

  于信达:“许兄没见识过蛤蟆功,但这呆子盐监穆彰明,总是见识过的噻。”

  许光照:“见过,见过一面。凡新盐监到咱自贡盐司衙门上任,历来的规矩,盐户盐商都去迎的。穆盐监也不例外,在下随了江总管,去得盐司衙门迎他。嗬,那排场,嗬,没得摆。”

  于信达:“嗬,怎样个排场?许兄且说来听听。”

  许光照:“那排场……反正,嘿嘿,老大老大的,反正,一众的盐户盐商,没一个缺的。少爷你想呀,总督府的黄师爷和黄参将,亲送了来的,那排场,能小了去?”

  于信达楞住了,两眼紧紧地盯了许光照:“谁?你说谁谁?”

  许光照:“四川总督衙门的黄师爷,再有个黄参将噻。”

  于信达:“可是黄懋材黄师爷、黄生荣黄参将?”

  许光照挠挠脑袋:“嘿嘿,那日,盐商盐户都去了的,人山人海,把个盐司外坝都站满了人,闹闹嚷嚷一片的声,只听得别人都称黄师爷黄参将,名儿么,嘿嘿,实实的不知。”

  于信达:“嗯嗯,热闹,嗯嗯,非凡,听不得真名儿,但模样儿总见得一些噻。”

  许光照:“见得的,见得的。那日,盐巡营的兵勇都着正装,拿着刀呀枪呀的,笔挺地站在外坝的边边。盐司大门的台阶上,背后是一溜总督府的兵丁,拥护着前面的三人,当中便是穆彰明,扁脸,大嘴,一对招风耳,左边黄师爷,一个老头儿,六十来岁的模样,头上罩个网巾,颌下一摄山羊胡子,颇有一些名士的风流。黄参将么,站在穆彰盐监的右首边,四十上下的年纪,剑眉杏目,武将装扮,倒显硬朗。”

  于信达再次狂笑起来:“哈哈,不是这两厮,哈哈,还是谁?”

  许光照一脸的狐疑,盯了于信达。

  于信达“嗬嗬”笑过:“黄懋材这老家伙,锡良总督的第一心腹,人称江西黄,名声大得很哩。至于黄生荣黄参将么,听得人说,与黄师爷理着本家,攀着些亲戚的。既是亲送了盐监履新,想必这两黄与那盐监大人穆彰明,总是非同寻常的关系噻。”

  许光照:“哦……少爷可认得这黄师爷和黄参将?”

  “认不得,认不得。”于信达翘着嘴角:“嘿嘿,我不认得,总有人认得噻。”

  许光照抹抹胸口:“哎呀,这事儿,总算有得转圜……唉呀,朝中有人好做官,哦,不,好办事,好办事。”

  于信达:“呃,我有一疑哈。盐司不出盐引,便收不上盐税,没了盐税上交总督衙门,这盐司如何去交差?”

  许光照:“唉,盐司也不是不出盐引,只得少得可怜。咱自贡的井盐,历来的销地便是川陕云贵和和藏地。川西川南半个四川,还有整个藏区,都是咱家的商号走商供盐的,占着整个两井盐场的三分之一。另有八家的商号,三十四个盐商,垄断着其他地儿的走盐。这些个商号呀盐商呀,盐司衙门每月都放些盐引出来,只是数量少得可怜,只咱家商号,是一丝儿的盐引都不给的。”

  于信达皱了眉头:“哈,那些个盐商都有得盐引,虽是少,但总终归是有噻。为啥单单的不给咱家?嘿嘿,这不明明地刁难咱家么?”

  许光照:“就是噻,要不,在下怎说这事儿的水深呢?”

  于信达摸摸脑袋:“呃,也不对哟。据我所知,自贡盐税每年总在两三百万两,占得全川赋税的八分之一还多。这盐司每月只出些许的盐引,哪得那么多的税收?”

  许光照:“嗨,盐司出不来盐引,但有家商号,却是从不缺盐引的。那些个盐商,从盐司拿得少许的盐引,再从这家商号购得许多,拼凑了数量去走盐。”

  于信达:“哦?还有这等的怪事儿?价格呢?”

  许光照扁扁嘴:“价格,还用得着说么?自是比盐司出来的高得许多,往往都没得啥子赚项啰。”

  于信达:“嘿,这些个盐商,既是没得赚项,还做甚的走盐?”

  许光照:“唉,这些个盐商也是莫得法噻。少爷你想呀,这些个盐商都是各有地盘儿的,若是断了供货,自有别人挤进来噻。若让与了别人,今后再去抢夺回来,恐就难啰。所以么,即便无利可图,也得保着地盘儿不丢噻。”

  于信达盯了许光照:“哦?另人拿不到的盐引,这家商号却从不缺盐引,嘿嘿,怪哉怪哉!许兄且请说来听听,却是个怎样的商号?”

  许光照:“这商号哩,名叫‘大盛余’,年前新开的,就在磨子井街上,当街一间小铺,从掌柜至伙计,整商号就只一个刘姓外地人,既无仓房,也不批零物事,成天的泡壶茶,候在铺内,专等人上门求购盐引。”

  于信达:“哦哟哟,原来这盐引,都跑这家商号去了嗦。”

  许光照:“可不咋的?这姓刘的家伙,定是与呆子盐监串通了起来,靠着倒卖盐引获利噻。”

  于信达笑了:“唉呀,弄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个大概。盐监手里有的是盐引,拿出些许的撒给盐商,大头儿却都攥在手里,再勾结大盛余商号来出售,赚去许多的利润。嘿嘿,如此这般的操作,寻常人可做得来?嘿嘿,这个穆彰盐监,可是真呆?”

  许光照眨眨眼,道:“难道这个呆痴,也是装得的?不会哟,不只一众的盐商,便是整街场的人都知的,这个盐监呆痴得厉害,哪里装得来?”

  于信达:“管他真呆假呆,总得会会他去。走,咱们也去外面,晒晒太阳去。”

  两人出得院坝,田大刀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许先生呀,问你一事,对面墙角处蹲着的那两人,你可认得?”

  许光照眨眨眼:“对面墙角……嗯,是有两人,总蹲在墙根拐角处……认不得,认不得……可有蹊跷?”

  田大刀:“那两家伙,一直就蹲那墙根,总拿眼光往这地儿瞟,贼眉贼眼的,一看就是不啥好货。”m.χIùmЬ.CǒM

  许光照:“这两人……嗯嗯,也就七八天前吧,就斜对那屋的墙根拐角处,现得两人,也就蹲那地儿下棋,嗯嗯,却也没甚异常的举动呀。”

  程大炮也凑上来:“下棋?嘿嘿,下棋?装模作样的蹲那地儿,显是拿了下棋做幌子,嘿嘿,这般低劣的盯梢,关二爷面前耍大刀么,骗得了咱哥俩去?”

  小刀小炮见得四人围在一堆儿,低声地嘀咕着什么,也凑上前来。

  小炮:“嘿嘿,小刀,咱俩拿他两个,审他一审,如何?”

  小刀听得小炮这一说,便捋拳扎袖的:“走,拿他!拿他!”

  于信达瞪了大眼:“拿甚呢?拿甚呢?你俩家伙,就知动手动脚的,打草惊蛇,可是好耍的?”

  小刀眨眨眼:“哦,是哈,草儿一动,那蛇便躲洞中了,再要寻他,就不容易啰。”

  于信达笑嘻嘻地看着田小刀:“就是噻。那蛇躲在洞里,再要擒它,可就费事啰。”

  小炮却低声嘟囔道:“嘿嘿,现在草草里不拿他,单要等它躲进了洞洞里再去拿,岂不多事?嘿嘿,我就不明了,简简单单的事儿,偏偏地弯弯绕绕,脱了裤子放屁,烦,烦!”

  “嘿,烦么?”于信达瞪了小炮,“不过两个喽啰,拿他还不容易?何必急这一时半会儿哟。”

  “我急么?我急么?”小炮两手一摊,“嘿嘿,太监不急……哦,不对,皇帝不急太监急……呃,也不对,也不对,咱成太监啰……”

  看着小炮的糗样儿,大家却都无心去笑,只盯了于信达。

  于信达往院坝里一瞟,见得叶儿和两条狗狗,眼睛眨眨,再缓缓走到叶儿跟前。

  也不知这叶儿从哪里弄来的麻袋,展开了铺在地上,叶儿叉开两腿,就坐在麻袋上,大黑拱着狗头,把脑袋枕在叶儿的腿上,任凭叶儿用小手为它梳理着狗毛,小狗花花就躺在叶儿的腿间,要么舔舔母狗妈妈的嘴,要么舔舔叶儿的手背,一人两狗,亲密极了。

  于信达蹲下身去,拍拍大狗的脑袋,大黑睁了眼,抬起头儿,把狗嘴在于信达身上拱拱,再甩着鼻子,嗅嗅于信达的手。

  于信达:“叶儿呃,带上大黑,帮咱办件事儿,好不?”

  叶儿一边用手梳着大黑的背毛,一边应道:“啥子事嘛?”

  于信达:“对面墙根转角处,蹲着两人,你带大黑,去嗅了他的味道,可行?”

  叶儿抬头看了于信达:“噫,嗅他味道作甚?咱和大黑又认他不得,嗅他作甚?”

  于信达:“嗨,那俩家伙,盯着咱的商号哩,一连七八天的,天天盯着哩,总得知他住在何处噻。”

  叶儿眨眨眼:“哦,原来是两个坏蛋,需寻他的老窝嗦。”

  于信达:“唉呀,行是不行,给个话噻。”

  叶儿把嘴一扁:“小菜,小菜,不就是嗅个味道,再一路地跟了他去,寻他的老窝窝么?”

  于信达拍拍叶儿的脑袋:“聪明,咱家叶儿小姐,聪明。”

  “聪明么?嗬嗬,聪明么?”叶儿拿眼盯了于信达,“你且说说,中午吃啥?”

  于信达:“哈,着你办事,咋个问起午饭来了呢?”

  叶儿拿眼盯了于信达:“中午还吃粉条,狗狗家,粉条,行不?”

  于信达:“唉呀,你个小妖……好好,粉条,狗狗家,粉条。”

  “这还差不多。”叶儿拍拍大黑的脑袋,“大黑,走,随叶儿走,寻他老窝去。”

  大黑果真就抬了头,拱拱叶儿的手,再站起来,随在叶儿身后,径直去向院外。

  小狗花花颠着滚圆的小屁股,甩着小尾巴,相跟在后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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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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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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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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