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自己睡到这时,叫他等的急了,行云眼珠一转,窃笑着拿起窗边一枚铜镜晃去。
那少游正想着如何脱困,恰好此时行云镜光晃来,一时难掩心中喜悦,起身就要往屋外走。
却不想,才一起身,一根藤条落下,正打在他手边的桌上,吓的他站住身形,将一打草纸递了出去,这才见旁边一脸严肃的祖母面色缓和下来。
行云不禁失笑,想来是他昨晚桥上乱嚷吵醒了祖母,被其知道他带着自己宿醉未归,已经被罚抄了一上午的书!
当二人成功汇合,来到山下,行云又被眼前景象震慑住了。
关成两宅是建在山南,程东西对峙独立的两块巨大悬空岩体之上。
岩体之大,足有十丈方圆,诺大的两块山岩竟然只靠那座“窄桥”与山体相连,远远看去宛如两枝探出窗外的秋日海棠,那勾连两处的石桥在远处观之,状若硕果压弯的枝丫,怕是风一吹就断了,险之又险,却不乏神功鬼斧之妙。
再见两块大岩之上分别刻有“谪仙峰”“谪守峰”几个大字,如此神迹实乃其平生之罕见,如此也算作实至名归了!
行云见到这样险峻凌空的住处,想到昨晚夜色之下还瞧不出什么,此后日日住在此处,心里更惊,腿上开始攥起筋来!
少游见行云站在那里脸色惨白直哆嗦,心中好奇问道:
“这是怎么了?不就昨晚喝多了些吗?至于虚成这样?”
“没事,快走吧,都日上三竿了!”
少游惦记着山上的茶,巴不得快些出发,转身就走,行云正欲跟上,那耳边都的琵琶声又一闪而逝!
“你是怎么,又不走?”
行云晃了晃头,只道是昨晚喝了大酒,一时恍惚听差了神。
“没事,大概是没休息好,这会儿还有些迷糊!”
成少游则眯起眼,追问起来:
“你都睡到这时候了,还没睡好,真的没事儿?”
行云被他问的心中烦躁,催促起来。
“你还走不走,茶期就在今晚,错过了,就没得喝了!”
成少游再不废话,转身朝翠邙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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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邙山,寒茶园。
关行云衣衫褴褛,喘息的看着不远处正在捡拾苍耳的成少游,眼里挣不脱的恐慌!
“你…还捡这些东西干嘛?还没疯够吗?”
行云刚经历过一场“苍耳对打奋战”,现在两人身上扎着的都是这些小圆球。
开始他还在疑惑,不是去茶园吗?怎么这成绾醉专挑那荆棘丛生的小路逼着自己走,弄的堂堂北地双君如今这个落魄样子!
原来竟是在寻这处长满了苍耳的地方,疯頑一回!
只听少游解释道:
“你别看它身上长满了刺,看起来是伤人的,可内里却是实足的救人良药!但凡这世上真正的善,都不能通过表面看出来的。”
“如今,我借它玩了一回,丢在这里,也是可惜,不如拾它回去,交给祖母,入了药,也是好事!”
关行云只道他是为了顽,却不想还有这样一层深意,此人看起来功于心计,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格外加了一层倾佩出来!
却是那成少游拾捡完了,端着满满一箩筐的苍耳,突然朝行云走来,吓的行云连忙起身后退,前一刻还在心里不住称赞其为人,这一刻却好像如临大敌,惊叫出来:
“你想干什么?”
少游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往年都是你这样对我,如今也尝过我每次被你折磨的滋味儿了?”
关行云心里叫苦,此人变化无常,倘若他日谁与他为敌,只怕不好对付…
待两人收拾妥当,采好了寒茶,坐到凉亭里歇息时,已经接近黄昏。wWW.ΧìǔΜЬ.CǒΜ
行云见时机成熟,为了从少游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出来,开始卖力的泡茶!
“哎呦?昨天打碎了两只,今天还舍得把五福盏拿出来给我用?”
这五福盏一共五个,昨天打碎两盏,行云今天是不舍得将其再带出来的。
但一方面想要讨好少游,另一方面,受那星辰线索指引,他总觉得今天此行,一定要带上此盏!
“你可仔细!就这两个了,再弄碎了,可没有了!”
少游不以为意,拿起盏子只顾品茶,那样子大有“当我不知道你还藏了一个在家中!”的意思出来。
行云见少游心情不错,借机试探道:
“如今机缘将至,先生临走之前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交代的吗?”
少游暼他一眼道:
“有啊!先生曾经关照,要你在他走后,到西方郊外的马家堂子去找一个老萨满!”
行云一听,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才告诉自己,不由嗔道:
“你怎么不早说?”
行云就要拉着少游下山去那老堂口,却被少游挣开,从容道:
“你也没早问我呀?”
行云急着与马家取得联系,如今这样盲人过河的感觉,实在很难受,他抢过少游的盏子,催促道:
“快别喝了,先去找老萨满,回来怎么喝都随你!”
成少游却把盏子抢回来,抗议道:
“急什么,现在赶过去天都黑了,明日一早岂不更好?现在,快去打水,给我再泡一回!”
行云一想,说来也是,况且今天还未见到这山中的星辰,所幸,在这里等到天黑,看一看之前的感应到底是什么!
“呐,你说的,明天就去找老萨满!”
少游催促道:
“快去吧!就等这一回了!”
行云从井边打水回来,对少游解释道:
“早些与马家接触,也好早些在这乱世中有个准备!”
他自以为少游只想喝茶,故意装作没听见他的话便又继续道:
“我北地一族,也不好总是这样一盘散沙的过着,得到了萨满的支持,也好重振父辈们的风光!”
“何况,我应天运而生,还有大事要做…”
关行云几乎要把自己的实情告诉给少游,却发觉了他那里的异样。
只见成少游,神色枯槁,眼内无神,盯着自己身后,如何叫他也不答应。
只听他幽幽的说了一句:
“下雪了!”
行云听了却是一愣,分明早秋天气,自己还在这里坐着,他从何处看到的雪?
“你说什么?”
“春到南楼雪尽,惊动灯期花信!”
行云见少游好好的,吟起这样哀怨的诗,更觉不妥,遂欲赶到少游身边查看。
原来是昨晚红靴少女的琵琶声起,迷惑住了关成二人。她本是那洪荒异种,不老不死,不沾因果,也不受杀劫限制。
却是不知,因何缘故,同那凶手搅在了一起,听闻两人就要与那马家接触,便直接动起手来,将二人心智摄入了琴声之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
关行云眼前呈现出来的,是一处雕栏画栋的宫殿,宫殿之内似有人歌舞。
瞭望四周,一派雪域,亮闪闪的,在远处城楼之上灯火的映照下明灭动人。
“一壶酒,一竿身…”
竟真有酒香萦绕鼻间,再看少游,已经走远,痴痴的站在阑干之下,早已沉迷在那楼台的声色场中了!
行云虽然也受琴景所染,却是知道这奇景来的太过怪异,心中琢磨,还是带着少游早些离开才好!
也赞那琵琶声技艺高超,此景造化的摄人心魄,才一转身,迎面冷风吹来,清新如顾,分明就是冬春时节,春雪欲化回雪吹风的爽朗!
城楼上,房角处,冰雪开始消融,雪水顺着房梁滴水滑破夜空,滴滴答答如有神韵。
恰有一滴,撞入冰江,竟有涟漪扩散开来,波及二人,更似雪海听涛。
此时那琵琶声技妙到毫颠,竟引得二人在涟漪里弹拨,恍若如此天籁之音是发呼于这冰雪之间。
终究,春江里薄冰如翡,不堪消雪之激,脆生生,破裂开来,兀自弹拨的二人骤然跌落春江之中!
先前山腰之上的沙哑声音再次响起:
“何必如此费事,直接弄死不就结束了?’”
一阵清风吹过不远处的密林,显现出来的竟是那扬言要毁掉冰洲琴的,须臾鬼叟!
那红靴少女却戏谑的嘲弄道:
“你若能杀,你就去!我瞧着他们两个有趣的很,还不舍得让他们死,你有意见?”
那须臾叟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却碍于对方势力,终究是咬了咬牙,再没能说出什么!
也是北地马家将兴,叫那红靴少女素性好玩,先前见两人玩苍耳的样子,要不是老叟拦着,早就现身加入其中了!
不然,以她二人实力,这深山老林之中,想要秒杀二人岂不易如反掌?
却也不知,关成二人深陷囹圄,在那红靴少女的捉弄下,能够平安度过几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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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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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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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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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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