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钦皱着眉,问道。
“我就在一抬头,就能见到你和姐姐的地方,可是我没脸见你们。”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陆邵钦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边。
窗外暴雨肆虐,病房楼下的草坪几乎空无一人。
唯独一个倔强的影子,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跪在大门口的地方,任凭暴雨淋在自己身上。
“宴子衿,你在干什么,你赶紧回来!”
男人有些愤怒,都什么时候了,少女居然还在这里添乱。
“抱歉,邵钦哥哥……我只是……太在意你了。”
少女气若游丝的声线戛然而止。
透过窗户,少女的倔强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在地上。
陆邵钦立刻掐断电话,奔下楼去。
当近距离看到倒在雨幕之中,手腕处一片嫣红,还在潺潺流着血的少女时。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将人抱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他怒吼:“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会死的。”
“我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罪。”
少女柔弱无骨地将头靠在陆邵钦怀中,嘴角勾起虚弱的笑容。
“邵钦哥哥,你知道吗,当你在医院里,双眼放光地拉着我的手,问我是不是救了你的时候。”
“我就像鬼迷心窍一样,点头答应了。”
“我不是故意要抢姐姐的功劳的,我只是……嫉妒你一直和姐姐在一起,你的眼里和心里,从来都没有我,是不是?”
泪珠如同鲛人的眼泪般,从少女眼中大滴大滴地滴落。
混合着雨幕,将少女凄惨脆弱的模样,衬托得越发楚楚可怜。
陆邵钦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抱着她,脚步越发迅速地朝着医务楼走去。
“邵钦哥哥,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角落……”
“我就知足了。”
少女靠在陆邵钦怀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长期以来,照顾她保护她的习惯,超过了陆邵钦的理智。
他一边抱着宴子衿朝着急诊室跑去,一边大喊:“医生,医生,快来救救她!快!”
焦急救人的男人,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披散着一头海藻般披肩卷发的女人,穿着白色的病服,默默地朝着这边看着。
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模糊,女人只觉得胸口被重锤敲击般疼痛。
“阿黎。”
有人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她茫然回头,一脸呆滞。
可是她的眼泪,却在大滴大滴地滚落,无声地喧泄着她的心情。
“阿黎,你怎么了?”
顾星辞急急地问。
被称为阿黎的女人,呆滞而茫然地摇了摇头。
“好痛。”
她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又指了指走廊那头,抱着白衣少女呼救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痛,好痛。”
顾星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紧张的陆邵钦。
平日里总是端着的一张脸上,此刻充满了焦急与无措。
他拉住一个护士的手,急切地呼喊。
“救人!快去叫医生来,帮她止血包扎!”
而他怀中的女人,只是在手腕上,浅浅地割了一道。
她靠在男人怀中的小脸上,甚至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得意的笑容。
“为什么会痛?阿黎受伤了?”
宴九黎皱着眉头,气息不稳地喘息着,越喘越急促,隐隐又有发狂的趋势。
顾星辞连忙从后环住她,伸手盖住她的眼眸。
低沉温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安慰道:“不怕,不怕,已经没事了。”
如此将近一分钟,女人才渐渐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星辞将人慢慢揽在怀中,送进了病房里。
关上病房门,男人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冰冷而深沉。
“小李。”他拉住路过的护士,沉声问道:“刚刚陆总抱着一个女人去医治,帮我查查他们在哪间病房。”
得到消息后,顾星辞直接“杀”到宴子衿的病房。
“砰”的一声,原本关着的房门被踢开,一脸寒霜的英俊医生,镜片下望着他们的目光如同刀片,几乎要将二人凌迟。
“顾医生。”陆邵钦对这个疑似“情敌”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
要不是宴子衿的病需要他,他绝对要将这个男人送回米国。
“你是来看子衿的情况的么?”
陆邵钦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声开口。
“子衿?陆总叫得真是亲密啊。”
顾星辞冷淡地瞟了男人一眼,那原本温和的眼神,此刻像要将人冻住。
陆邵钦没来由的心慌,眉头皱得更紧。
“我叫她什么,就不劳顾医生费心了吧。”
他忽略心头异样的感受,开口讽刺。
“我确实管不着,但是我烦请你和你的小情人,治病也好恶心人也好,都走远一点,不要刺激我的病人!”
顾星辞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张冷静自持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脸上的嘲讽中带着一丝扭曲,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子衿不是我的情人。”
陆邵钦开口:“还有,你的病人是谁?”
“不是情人?那为什么你放着自己的老婆不管,非要陪在这个女人身边?”
顾星辞强忍着给这个男人脸上来一拳的冲动——
这是什么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敢做还不敢认!
“阿宴她怎么了?”
陆邵钦心口一跳,一边问,一边就要往外走去。
“现在倒是假装关心起来了?怎么,是良心发现,还是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所以不得不做做表面功夫,不至于让人戳穿你的脊梁骨?”
顾星辞朝着陆邵钦,讽刺一笑。
曾几何时,他温和忍让,是医院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他从不知道,自己说起话来,可以如此不留情面。
可是当他看到那个,曾经明艳温柔,笑容甜美的女人,在这对贱人的折磨下,几近疯魔的时候。m.χIùmЬ.CǒM
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露骨。
“我的妻子,就不劳顾医生费心了,你还是专心给子衿看病吧。”
陆邵钦鹰隼般狭长的双眸中,迸发出冷厉的光芒。
嘴角下搭,下颚线紧绷,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然而顾星辞却完全不在意他的话,冰冷的眼神对上陆邵钦闪着寒芒的眼神。
两股视线在空气中交织出火药味十足的火花。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首先,她是我的病人。”
“你一个癌症学家,要治她什么病?”
陆邵钦嗤之以鼻,她需要妇产医生保胎,需要心理医生调节情绪,需要营养师调理身体。
但是癌症学家——
猛地,陆邵钦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恐惧。
顾星辞嘴角带笑,但是眼中却全无笑意。
“你说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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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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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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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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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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