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黎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也不想知道。
六点,宴九黎习惯性地去厨房煮粥——
陆韶钦喜欢各色中餐,结婚三年的日子,每天早上她都会准备不同的粥品和点心,供他选择。
可惜十次有九次,他只是厌恶地瞥一眼站在桌前的她,直接离开。
只偶尔那么一次,他会被她精心巧思所做出的点心吸引,坐在桌上尝上一尝。
通常这个时候,宴九黎就会站在一旁为他盛粥布菜,像老妈子一样伺候着,却满心雀跃。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真是傻的可怜。
砂锅里的粥开始扑腾扑腾地沸腾,宴九黎拿勺子舀了一点尝了下,咸淡适中,鲜香软糯,温热的米汤流进胃里,让冰冷的身体都随之回暖。
三年的磨炼,让她的厨艺变得如此高超。
“真可怜啊。”忽然,一个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
宴九黎回头,便看见宴子衿端着手站在一旁,嘲讽道:“以为不择手段地攀上韶钦哥哥,就能成为高高在上的陆太太了么?还不是在这吃这种不入流的清粥小菜。”
“总比某些人,费尽心机,却只不过和自己的母亲一样,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强!”
宴九黎转过头去,冷冷地回怼道。
她的脾气原本就不好,宴子衿还总是在自己的雷区蹦迪,所以她讽刺起来,丝毫不会嘴软。
“你!”宴子衿冷哼一声:“哼,小三又怎么样?爸爸妈妈是真爱,我和韶钦哥哥也是真爱,你只会和你娘一样,像垃圾一样被抛弃!”
“宴子衿,我警告你。”宴九黎直起身子,冷冷地望过去:“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是你要是再敢侮辱我娘一个字,我会让你后悔来挑衅我!”
“哼,你能拿我怎么样?”宴子衿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其实啊,爱情的世界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宴九黎,你这么辛辛苦苦扒着陆太太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斗败了就藏起屁股走人……啊!”
宴九黎扬手,一巴掌打在宴子衿脸上。
“你敢打我?”宴子衿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宴九黎。
“打你怎么了?”宴九黎冷笑,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加菲猫啊!
“正房打小三,天经地义,难道还要挑日子吗?”
“宴九黎,你别后悔!”宴子衿双眼迸发出强烈地恨意,忽然暴起,将炉子上沸腾的砂锅朝宴九黎掀去。
宴九黎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过。
锅子打在地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厨房的地板上霎时间一片狼藉。
“怎么了?”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渐渐靠近。
宴子衿眼疾手快,立马假意摔倒在地,随手抓起一片碎裂的瓷片,顾不得烫手,猛地朝着自己的脸上划去。
宴九黎被她一系列敏捷的举动惊地愣在原地,直到——
“怎么回事?”陆韶钦出现在厨房门口,望着眼前的一切,双眸通红。
“她……”宴九黎开口,正待解释。
“不要怪姐姐,她是无心的。”宴子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只是不想任何人威胁她陆太太的身份,姐夫!”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鲜血沿着指缝潺潺地往外冒着,陆韶钦眼神一暗,赶紧上前蹲在宴子衿身旁:“子衿,你怎么了?”
“不要看!”宴子衿尖叫着将来人推开,却转瞬间又不舍得抱住,靠在他的怀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潺潺滚落。
少女哭喊着将自己的头深深埋下去:“很丑,韶钦哥哥,子衿不想让你看到我被毁容的样子。”
宴九黎笑了。
论心狠,论演技,自己真的比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见到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完美无瑕的哭戏,自己这个导演系出身的高材生,也要自愧不如。
“你还笑?你到底对子衿做了什么?”陆韶钦暴躁地朝着宴九黎吼道。
“做了什么?”宴九黎被骂的莫名其妙,哼笑道:“她自己在那边自导自演的开心,关我什么事?”
“对,不是姐姐!真的不是姐姐!”宴子衿急切地伸手,想要拉住陆韶钦的衣角。
手从脸上拿开后,又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尖叫着缩回,捂住自己的脸。
“不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陆韶钦柔声哄着宴子衿:“乖,把手拿下来我看看伤口。”
宴子衿抽泣着,慢慢将手拿了下来。
看清宴子衿脸上长长的伤痕,陆韶钦神色瞬间阴沉,额头上青筋凸起。
“宴九黎,你好狠的心!”他起身,狠狠抓住宴九黎的胳膊,声音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地磨出来:“子衿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血浓于水,你却能够下此狠手!”
“她自己划伤了自己,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宴九黎耸肩,想要摆脱陆韶钦的钳制。
“女孩的脸多么重要,她怎么可能自己划伤自己!”陆韶钦的脸色又暗沉下来:“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以为你已经变好了。没想到你依旧是那个满嘴谎言,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说罢,他仿佛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伸手将宴九黎狠狠甩开!
宴九黎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踉跄。
赤裸的一双脚,朝后踩在锋利的瓷片上,钻心地疼痛。
她痛的蹲下身去,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淌出来,太疼了,无论是脚,还是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飞快地抱起地上的宴子衿,转身朝门外奔去。
宴九黎抱紧身体,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她精心熬煮的青菜鸡丝粥,任凭泪水流淌。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心,真的可以偏成这样。
宴子衿随便划一道小口子,就能让他理智全无,心疼不已。
而自己,就算是踏入荆棘,那人也不会看一眼。琇書網
宴九黎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没关系,自己已经不爱他了,无论什么样的伤害,都已经不能再撼动她的心了。
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何况,她已经快死了!
她要死了,不是么?
她就要死了啊!可是那个男人,却抱着另一个女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身侧,电话铃响起。
宴九黎不想接,直接摁断。
但是电话铃声如此执着,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宴九黎被烦的没有办法,抬手接起,电话那头,一个焦急的声音道:“喂,是林远的姐姐吗?”
“小远?”宴九黎心中一跳,忽然又有了不祥的预感:“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事情不是我做的。小远,小远他……”电话那边,一个柔弱的女声带着哭腔道:“是小远他自己非要跟着峰哥,峰哥才……”
“小远到底怎么了!”宴九黎没心情听对方的废话,直接出声打断。
“小远他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他撞伤了脊椎,很可能瘫痪了!”
宴九黎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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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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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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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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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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