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于端木道长的稳健技术,当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很彻底。
“所以记得待会向人家致歉。”
理所当然。
可是不该是自己吧?
他只是个陪衬而已。
江辰还没开口,女主角已经推门下车。
“走,去吃饭。”江辰心安理得的招呼忠于职守的道姑妹妹。
他自然不爱当电灯泡。
尤其是单独发亮的那种。
同时。
还有一点。
假如待会真有人看他不顺眼,有道姑妹妹在场,起码能镇住局面。
当然。
江辰相信那位绝不是心胸狭隘的人。
“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在旁边开张桌。”推门下车,他来到曹锦瑟身边。
曹锦瑟不置可否。
看来并不是目空一切啊。还是粗中有细,挺谨慎的。
“进去吧端木道长。”
她转身,冲端木琉璃微笑道。
二女进店。
江辰抬头。
风铃檐下。
店如其名。
门匾旁挂着一串风铃,微微晃动,发出空灵之音。
瞅瞅人家多会挑地点,
高雅而不落俗套。
江辰收回目光,走进店门。
和很多高档餐饮店一样,这里同样没有公共的大厅,都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静谧而又私密,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到庭院风景,贴进自然,甚是怡人。
“叮铃铃……”
来到门口,也挂着一串风铃。
“要不你先进去和人家说一声?”
江辰不禁提醒。
曹锦瑟置若罔闻,直接伸手,把平移木门扒开,
屋内。
不知道等了多久的男主角似乎是困了,也或许是在想着心事,一个人坐在那里,双目闭合,轻轻揉捏着眉心。
听到动静,他倏然睁眼,扭头看来。
非凡人物就是非凡人物。
即使看到门口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也硬生生面不改色。
甚至,还迅速露出了一缕足以令人拍案叫绝的惊喜。
“江兄。”
相比之下,江辰同志的表现就要相形见绌些,略带尴尬道:“宋先生,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江兄见外了,欢迎都来不及,快请进。”
“我们谈事情一直谈到现在,因为也都没吃饭,所以我就邀请他们一起了,不介意吧?”
曹锦瑟歉声的解释。m.χIùmЬ.CǒM
宋朝歌当然是笑着摇头,目光不禁移到可能唯一陌生的端木琉璃脸上。
“宋朝歌,幸会。”
他应该是认识端木琉璃。
对于这种情况,江辰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道姑妹妹虽然自小在山上长大,但是认识她的人是真的多。
清楚对方脾性的他还打算提醒,可哪知道在人情世故上,人家大有长进,面对宋朝歌打招呼,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不算热情,但已经难能可贵了。
“她从小在山上生活,性子比较淡。”
江辰帮忙解释。
“理解。”宋朝歌不以为意一笑,“坐吧。”
宾主落座。
本来应该是幽静的二人世界,可结果人数出乎意料的多。
可是气氛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作为程咬金,江辰心里或许确实有负罪感,于是主动活络气氛,找冤大头、不对,东道主宋朝歌攀谈。
“宋先生,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濠江吧?最近在忙些什么?”
促成这场“聚会”的曹锦瑟安静旁听,含笑不语。
倒是宋朝歌应该没经历过这么接地气的话茬,过了片刻,才回道:“说起来惭愧,上次去濠江拿赌牌,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结果事与愿违,从濠江回来后,一直无所事事,所以这才约锦瑟吃饭。”
“原来你约我吃饭,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啊。”
曹锦瑟接话。
论逢场作戏,在座的除了端木道长,哪一个不是此道高手。
宋朝歌笑。
“听曹小姐说,二位从小就认识了?”
江辰打开话题,相比于宋朝歌的称呼,他对曹锦瑟的称谓则相当本分,很受规矩。
宋朝歌点头。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江辰有感而发。
曹锦瑟笑容不变,只是不留痕迹的朝口无遮拦的某人看了眼。
“说起来,倒也算是吧。”
宋朝歌目露缅怀之色,“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很热闹,白天黑夜都是成群结伴,不像现在,就连找个人吃饭,都不知道约谁。”
看来人世间的道理都是一样。
不管阶层高低,都是越长大,越孤单。
“江兄,你应该也有青梅竹马吧。”
他询问江辰。
江辰诧异点头,居然问道:“宋先生怎么知道?难道见过?”
人家话赶话顺势问一句,不是很正常?
宋朝歌摇头,玩笑道:“应该没。”
江辰看了眼曹锦瑟,像是比较般,介绍道:“和曹小姐一样,我的青梅竹马也很优秀的,她叫方晴,是一名出色的律师。”
要是方晴在这里,或多或少应该会心生感动。
看看这张饭桌上此时坐的都是谁。
道姑妹妹就不提了,哪一位,不是普罗大众眼里的神仙人物。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
宋朝歌目露思索。
“她以前就在京都工作。”
“我好像也听过她,当初那个摊贩捅城管的案子,就是她负责辩护的吧。”曹锦瑟道。
“原来是她,她居然是江兄的发小,难怪我觉得耳熟。那个案子,就算顶尖的律师,都不一定会接……”
“顶尖的律师不会接,所以那样的案子才有机会落到她那样的新人菜鸟手中啊。”
“你刚才不是还夸她出色吗?”曹锦瑟道。
江辰看去,“出道以来接的案子胜率百分百,难道不算出色?”
的确。
方晴经历的案子确实并不多,一炮而红后没多久,就因为某种原因被迫中止职业生涯,甚至差点永远留在国外。
“咚咚咚……”
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
江辰没有继续介绍方晴,提醒到了这里如果有些事还是不记得,那就没必要强求了。
“宋先生,上次在濠江,多有得罪……”
“赌牌竞争,全凭实力,事情已经过去,江兄就不必耿耿于怀了。”
瞅瞅。
多大的胸襟。
“宋先生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今天是我主动提出要来的,听说是宋先生,我觉得今晚我非来不可。”
说着,江辰让服务员上酒。
绕是曹锦瑟都用力压抑嘴角,差点笑出声。
“不管宋先生怎么想,我都觉得我应该敬宋先生一杯。我先干为敬,宋先生随意。”
江辰倒了两杯酒。
宋朝歌当然也懂神州的酒桌文化,哪能让某人专美于前,“江兄,共饮。”
气氛融洽了。
道姑妹妹开启了她的吃货本色,拿起餐具低头干饭,周围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与她无关。
曹锦瑟无疑被喧宾夺主了,明明她今晚该是主角才对,可进来前还扭扭捏捏的某人坐下后好像被夺舍了灵魂,表现太过突出,甚至让男女主角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江兄,还是慢点喝吧。”
江辰的酒量其实不是太好,可喝酒这东西,确实是看状态的,得看和谁喝。
他今晚的状态就好像格外的生猛,把宋朝歌喝的似乎没法招架,主动开了口。
“宋先生,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俗话说的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得意须尽欢。”
说着,文采斐然的江辰又举起了杯子。
宋朝歌脸上流露出一缕无奈,可谁叫他修养超群,只能举杯相陪。
这家伙莫非是打着把人灌醉的主意?
曹锦瑟自然看出某人的反常,不过她始终隔岸观火,没有干涉。
和一名君子比谁更君子很累。
可更累的是与一名伪君子比谁更虚伪。
一天没有得闲下午还看了台鬼戏的江辰实在是没有可那份心力,所以干脆换了种方式。
酒桌上,不谈其他。
这是神州大地自古以来的光荣传统。
化繁就简的劝酒大法使出,成功让对方大乱阵脚,甚至江辰自己都发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透着惊疑与异样。
酒量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最后的结果,无疑是两败俱伤。
散场的时候,两个男人的步伐都有些摇摇晃晃。
“宋先生,改日再聚。”
江辰满身酒气。
宋朝歌也好不哪去,就是城府再深,心机再强,也改变不了生理反应。
要不是刚才见情况不对,曹锦瑟及时叫停,恐怕真有人会吐了。
或许是醉了,宋朝歌都没再客套,只是摆了摆手,步伐凌乱的走向车子。
自然不用担心他。
通过亮起的车灯就知道车里有司机在等候,只不过奇怪的是,宋朝歌已经喝成这样,竟然都没下来迎接。
“上车。”
曹锦瑟当然不会去搀扶一个醉鬼,走到车旁,只是拉开车门。
端木道长当然也只是看着,毕竟这不在她的职责范围。
好在某人内心还是有分寸,没醉的太离谱,顺利的走到车旁,钻入车内。
亮起车灯的那台车里。
宋朝歌不复平常的正襟端坐,斜靠在后排,深呼吸了几下。
挡风玻璃外。
江辰几人陆续上车。
“撒泼耍赖这种把戏都用得出来。”
什么样的对手最可怕。
无疑是变幻不定,没有底线的对手。
看到江辰跟着一起前来,他确实并不生气,可是让人难免郁结的是,一顿饭下来,竟然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得到,
并且……
“砰。”
宋朝歌眼角不自觉跳动,捶了下前面的椅背。
最后还是他结的账!
本来见他们喝这么多,曹锦瑟已经打算买单,可是结果被某人好心阻止,同时义正严辞的表示客人买单是对东道主的侮辱。
听听。
多懂换位思考啊。
“现在让你解决他,有多大把握?”
宋朝歌不住的喘着粗气,确实是喝多了。
就算濠江赌牌竞争落败,他应该也没这样暴躁过。
“不知道。”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静静回应。
听声音。
是一个女人。
不知道?
宋朝歌皱眉。
就算换作是血观音,恐怕都有一定得手的几率。
“没有人见识过她的实力,所以我没法给出评价。”
这无疑是一个合理并且充分的解释。
宋朝歌眉头紧而复松,盯着外面的那台车,“他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像附了魔一样,居然连师妹都弄下来了。”
前面的司机沉默。
一无所获并且还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灌酒的宋朝歌深深吸了口气,压住从未经历的呕吐感,以及呼之欲出的沸腾杀机。
“开车。”
车子启动。
从旁边经过时,道姑妹妹还在系安全带。
“把他灌成这样,普天之下,你应该是头一份。”
后排。
曹锦瑟看着刚刚驶离的那台车辆。
旁边的江辰同志也没法保持端正的坐姿,呼着酒气,笑道:“表现得还不错吧?”
曹锦瑟点点头,轻描淡写,“还行。”
江辰放下车窗,露出一点缝隙,“对付他这样的人,不要脸的方法,有时候可能有奇效。”
本来对于这场饭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结果却格外的轻松,甚至压根没自己的事,曹锦瑟偏头。
“你还知道你不要脸啊。”
“论装,他是宗师,我甘拜下风,可是论不要脸,他恐怕就得自愧不如了。”
曹锦瑟笑,收回头,目视前方,“头一次见人把不要脸当优点挂嘴上炫耀的。”
端木琉璃平稳的启动车子。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就是靠不要脸。”
貌似是真喝多了。
“你应该庆幸,他酒量不怎么样。”
江辰靠在后座,哈哈大笑,“他又不是神仙,总不能没有短板吧,看,这不是发现了他的一个缺陷。”
“看来你今天收获挺大的。”
曹锦瑟不轻不重道。
“那是。”
身旁的呼吸声依旧粗重,“不管他喜不喜欢你,起码我现在知道,你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曹锦瑟一愣,然后偏头。
只见某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头靠在车窗上,脸上酒意浓厚,可是年轻的轮廓在街景的透射下很清晰,也很干净。
曹锦瑟蓦然一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类人。
固守礼法的谦谦绅士,城府深沉的伪君子,卑鄙龌龊的腌臜小人……
这些人她都见过。
相比之下。
忽然发觉居然是坦荡磊落的无耻之徒最为可爱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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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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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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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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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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