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
她默默埋头,不想就此发表什么评论。
这事过去了好几天之后,某日,雷纯发现对门住着的人走了。
她怔了一下,连忙冲上前推开门,门内变得空旷无比,显然住在这儿的人,早就搬走了。
雷纯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搬走的。
她有些怔愣,许久都没能从中回神。
“你知道对门的人什么时候搬走的吗?”
目标一回来,雷纯就如此问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笃定,目标应该知道对门什么时候搬走的。
“搬走有小半月了。”
小半月了?
雷纯一点都没有发觉到这一点,还以为只是习以为常的,又一次的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见光,只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的常规操作。
雷纯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发觉她什么都没法说。
她在心里大喊让自己清醒一点,她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过来当许愿石满世界替人完成愿望的。
理是这个理,可雷纯心里头还是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她忽然开始自我反思,这种不同世界之间不断往来,不停利用先知先觉或是道具,攻略不同的天之骄子,获得他们的爱,然后拍拍手就换成下一个世界,这真的是她想要的人生吗?
回顾往昔,雷纯忽然发觉,她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甘愿与系统绑定,任凭它驱使的了。
虽然不记得,但记忆中传递给到她的情绪却十分愉悦美好。
可惜,经历的世界多了之后,她早就忘记了最开始的目的了。
雷纯变得暗沉起来。
某天,目标大概是心情很好,好到甚至有心情与她闲谈,闲谈中,目标告诉她,大魏新帝立后了,册封大典上,新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称此一生,后宫永远只有皇后一人,他要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雷纯听了,心里却毫无波动,不但毫无波动,她甚至有点儿想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天真单纯的少女,胸腔里的一颗少女心还没小鹿撞死之前,她会十分向往,现在嘛,抱歉,少女心她夭折很多年了。
“他这个皇帝坐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难受,毕竟,大魏开国数百年,虽说早已不如从前,可至少不曾发生过被人长驱直入,一路打到国都城门处,被逼得一度险些亡国灭种过。”
也不曾将自家的公主,送到敌人手上和亲,以此求得短暂的,钝刀子割肉般的和平过。
雷纯下意识地出口,话落,她猛然惊觉,她似乎天然地,就站在了和亲公主这边。
雷纯叹息,美色误人啊。
话是那么说,但她却总是难以忘记那日见到的红衣女郎的面容和神情,以及,女郎周身萦绕着的独特的气质。
像是腐烂的淤泥里开出来的花,浑浊腐烂的淤泥里,开出了纯白如云如雪如光般的白色的花。
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人……
雷纯在听到和亲公主死了的时候,前所未有地为自己的现状感到烦闷,感到无趣且乏味。
在和亲公主死讯传来后,对门出现了冷峻刀客的身影。
他的面容似乎变得更加冷冽了几分,他手里握着一根簪子,簪子看起来并不值钱,其上的雕刻也显得有一些粗糙,可他却日日盯着手中的簪子看,像是要从上面看出朵花儿来。
他倒没有一边看一边喝酒,也没有一脸颓废,相反,他活得很积极,天气好就出门晒晒太阳,天气不好,就在家里自己做菜,手艺是没有目标这么好,但也不至于饿死。
没钱了,刀客就去山上砍柴,背下山卖给镇上的富户。
雷纯不错眼地看着,瞧着,等看着瞧着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就往前凑了过去。
她给刀客买酒,刀客却说他不喝酒。
时间年复一年地过去,雷纯感觉目标越发没有人性,就一副仿佛随时会飞升成仙,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留恋的样子。
而刀客,刀客变得有些苍老了起来,他不曾继续练武,没了浑厚的内力,便没法令自己依旧年轻,不过,即便是老了,刀客也对自己的外表分外在意。
雷纯每次看到刀客,刀客都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妥妥帖帖的。
有一天,雷纯实在憋不住,问刀客:“她是怎么死的?”
她没有提到名字,刀客也没有问名字,他嘴角的笑容渐渐变淡,等笑容彻底从他嘴角消失之后,他说:“落水,溺亡于水中。”
溺亡于水中?
“她怎么会落水呢?”
“被两只白狼追杀,无奈之下,只得跳入水中。”
雷纯听过后,欲言又止。
她其实很想问,那你呢?
她落水的时候,你在哪儿?
但雷纯没忍心说出口,因为刀客的眼神太过悲伤,悲伤到,令她下意识地,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复又咽回了肚子里。
从来没见喝过酒的刀客,在那一日喝了很多,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又哭又笑。
喝醉的刀客看着天空,他说他要好好活着,他说他没有沉浸过去,看不见未来,他说他会去晒太阳,没有再和人动手,没有掺和进永远无法止住的江湖干戈之中,他说他过得很好,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他只是,想她了~
刀客喋喋不休碎碎念的时候,雷纯就在一边撑着手看着、听着。
等刀客的声音越发微弱,直到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雷纯才起身返回自己房间。
项恬忽然画起了画,画中人只是个背影,但意境极高,其中,充斥着一股悲意,一股令人不自禁地变得伤心且落下了悲伤的眼泪的画。
他将画送给刀客,刀客迟疑着,说了声谢谢。
日子好像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了。
在这处偏僻地方隐居的三人,年纪明明都不算特别大,却一个比一个能耐得住性子,从头到尾,在这儿安安心心地隐居着,半点不去过问外面的事。
有一天,这儿来了个客人,一个有着轮廓分明的异域人长相,肤色较大魏人而言,显得比较黝黑的客人。
他会说一口流利的大魏官话,而他的目的,用他的话说,他其实没有目的,他只是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走到了这儿。
雷纯没认出那是谁,倒是刀客,噌地一下想要拔刀,手放到腰间,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经从不离手的刀,早随着记忆中依旧鲜活的女郎一块儿沉入了湖底。
“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刀客叹息了一声,这么说道。
客人露出笑容,那笑似乎也带了点儿悲伤,他说:“我追寻兄长的足迹而来。”
兄长,异域人……
雷纯猛然记起,这人是长生汗王的弟弟,那个据说背叛了自己兄长和部族,令草原大军功败垂成,彻底葬送大好局势的人,他的名字,名为塔古。
而塔古背叛部族和兄长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如今的大魏皇后,新帝发誓与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皇后。
听闻其麾下之臣众多,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封疆大吏,在她身后苦苦守候。
当年名不见经传,新帝即位后,却一朝乘风而起,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的年轻官员,为她终身不娶。
就连新帝自己的兄弟,那个当年风流成性,后院女人多得堪比有着三宫六院之称的皇帝后宫的皇子,也为她而遣散后院所有女人,自此变得守身守心,终身不曾再近过女色。
这么一个备受追捧的女人,一定生得很美吧?
不,她不美,她至多只能说清秀,唯一令人觉得难忘的,不过是那一双眼睛,他们都说,她是天下奇女子,也是天下难得的才女。
而据说出自其口中的诗句,雷纯听了之后,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记起来,自己第一周目的时候,曾经营过天下第一才女的人设,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对,抄诗,抄一汇聚了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精华中流传了无数岁月,令人觉得脍炙人口的千古名句。
雷纯抄得,穿越女自然也抄得。
不同的是,雷纯抄了,穿越女就没得抄,毕竟雷纯好歹还有个系统,能够翻翻内存,找合适的诗句,穿越女就只能抄曾经苦苦背诵的高中课本上的诗句,熟悉的,记得的已经被人传了出去,她就没法舔着个大脸说那些诗句都是自己写的。
她就是说不是她写的,也没人信,毕竟这些诗从未在这个世界流传过,都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雷纯倒是没什么感想,她在一旁吃瓜来着。
塔古表示他不是来打架的,刀客嘴上不留情,直言塔古的兄长,难道不是死在他手中的吗?
塔古无话可说。
雷纯看着两人言语机锋,谁也不让谁,直到项恬打马从远方,由远而近地来到近前。
雷纯盯着仍旧鲜衣怒马满满少年感的玄衣青年,感叹。
岁月何其不公平,它对某些人是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对某些人,却是平白为其增添了由岁月沉淀之后留下的,更进一层的魅力。
对玄衣青年来说,它是后者。
目标的到来,让刀客和客人没能找到机会打起来。
雷纯一直在旁边充当看客,然后她就听到自己的攻略目标说:“要忘情,需要先忘情。”
“你身边不就有?”
刀客看向雷纯。
雷纯后知后觉,哦,他们在说自己。
嗯?
在说自己?
等等,那么,什么忘情入情,注定悲剧的话,是和自己有关的吗?
雷纯豁地一下起身,她本想双手交叉表示拒绝,关键时刻,却被系统弹出的红色警告惊醒。
娘希匹,差点忘了自己号称走肾走命唯独不走心的攻略者。
雷纯刚想改变主意大喊一声我愿意,却听到自己的攻略对象说:“我已经有了人选。”
“不是雷姑娘?那是谁?难道比雷姑娘更优秀貌美痴心不成?”
雷纯很不理解,原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两个很快就能称得上一句老男人称呼的两中年男人,到底是怎么变成眼下这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菜喝酒,完事打听别人八卦的其乐融融的?
她觉得不理解,并觉得大感震撼。
攻略对象项恬大狗子没有直接说他选好了的人选到底是谁,他只是说:“她啊,除了美,一无是处。”
雷纯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听到过。
她将此事闷在心底,心是很想摆烂,爱咋滴咋滴,就算真栽在这个世界,在道具耗光读档次数之前,也能供她活上好几辈子呢,怎么看都是赚的。
可是理智却让她再努力一把,尽人事听天命。
雷纯尽人事了,也听天命了。
完事她的攻略对象人都跑没了影。
倒是黑皮异域客人,和刀客,成为了她的新邻居。
…………
玄衣青年的记忆很好,不但记忆很好,他的听力,目力,也都远超人类极限。
武道到了大宗师,几乎天下无敌,只有同阶之人才能令其侧目几分,不到大宗师之流,暗杀,下毒等等,都无法对大宗师造成威胁。
到了这一步,大宗师唯一的敌人,是时光。
大宗师之后便没有了前路,曾经有个剑客不信这个邪,他以一人之力,将整个江湖犁地一般地挨个犁了一遍,收揽了无数武功秘籍,将其尽数记在自己脑子中,而后几乎在江湖销声匿迹,只为了钻研大宗师之后的境界。
没有人知道,剑客其实也没那么两耳不闻窗外事,至少,他收了一名弟子。
这名弟子,天赋绝伦。
其天资之高,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
剑客最终还是有所得,但他老了,气血衰竭,即便有所得,身体也不支持他继续。
这是无奈,是大恐怖,是不得不败于时间之下的无能为力。
他的弟子很快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玄衣青年始终悟不明白剑客最核心的理念。
剑客溘然长逝之前,告诉青年,他缺的是情。
无情之人,可以成为一把刀,一件神兵利器,但唯独无法成为一名武者,即使他有着一颗最为纯粹的武者之心。琇書蛧
青年最终,决定先入情,可如何才能入情呢?
他脑海中,不经然地,闪过了一张灿若朝阳,若春花,若秋月的面容。
可面容的主人,早就已经死了。
从回忆中找到她的踪影时,他才惊觉,原来他们之间,不是全无交集,而是有着无数次的擦肩和路过。
他甚至记起了早被抛在脑后的项恩。
项恩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朝他挥来,周围的人尽数冷眼旁观,便是有不忍的,也只是面露不忍,却没有贸然冒头。
而在人群中,挂着一脸漫不经心的神色的少女,却悍然抬头,下意识般便要挺身而出,只是有人先她一步。
青年忽然喟叹出声。
原来,这是他和她,最早的交集。
他走过很多地方,有山,有河,有大海。
途中他见过风,见过花,见过青草嫩叶,见过参天大树,见过幼苗,也见过蓝天白云。
当他吹过不同的风,仿佛在他身后,有人与他一同矗立,与他一般,被不同的清风轻抚面颊。
人会喜欢上一个从前从来不曾在意过,等他想起时,甚至早就消失在人世间,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一个过往和符号的人吗?
会。
很奇怪,但好像又没什么好奇怪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人钟爱兵器,将兵器当做妻儿看待,有人钟爱花草,动他爹娘家人可以,动他的花草,除非从他尸体上跨过去。
与之相比,不过是为了忘情,于是先入情,但又不想利用旁人无辜情感,于是寄情于已逝之人而已,根本一点都不出奇。
出奇的是,他无法忘情。
全身心地,毫无防备地入了情,到最后,却发现,无法忘情。
为什么呢?
青年自己也不解,他孤身一人,独闯皇城,手刃了两头异兽,更是放言,皇帝若不退位,就等着皇室被屠光。
皇帝当然不能被这么一句话威胁到。
但青年用行动令他们惊觉,当一个人的武力值到了一种堪称天花板的地步时,所谓重重保护,所谓有来无回,万无一失,就统统成为了笑话。
数万禁卫军重重包围,最终却只留下了近万具尸体而已。
一战成名,一人敌国。
他以一己之力,令武者心驰神往,令天下格局骤变,令人连他的名讳都不敢提及。
他取了她尸首沉入的湖中,潜入湖中心。
那座湖的湖中心,不知为何,冰寒刺骨,落入其中的尸首,因此而得以被寒冰冰冻,将岁月停留在其沉入湖中的那一日。
寒冰能够做到保存尸身效果,极寒的真气也能做到。
他将人抱在怀中,以真气令其维持冰冷刺骨,宛如被冻结寒冰之中般,面上却并无冰块残屑。
他带着人去了皇陵。。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皇帝到底还是选择了退位,他带着皇后,据说游历天下去了,继位的,是皇帝兄弟的孩子,因为皇帝只娶皇后一人,而皇后,只诞下一名公主。
据说是皇帝心疼女子生儿育女过于伤身,所以有了一个女儿之后,便不肯再让皇后受十月怀胎和分娩之苦。
传是那么传的,实际真假谁知道呢?
雷纯再次见到自己的攻略对象,是在攻略对象的喜宴上。
是的,攻略对象他成婚了。
雷纯心里说不上应该是什么感觉,她只是一生要强,就是输,也要输得彻底,所以她来了,不但来了,还瞪大眼睛想看是哪个小妖精,从她手上虎口夺食!
刀客变得越发平和,甚至还能安慰她,问她需不需要他帮忙给宾客们下毒,让喜事变丧事。
雷纯……雷纯十分心动,但她还是拒绝了。
目标关键词条是什么?
一人敌国!
毒得死宾客,毒不死目标,死的就是自己,都是失败,何必给自己找个万分不体面的失败方式呢?
然后,雷纯发现,宾客什么的,一个巴掌都数得完,其中隐居地点连她在内就占去了三个人。
新郎是和新娘一起出现的,无人行礼,只有满身风霜的琴师,弹响了手中的古琴。
雷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是人少所以不对劲,她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在婚宴即将结束时,骤然闯入的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两名风韵犹存的女子,以及随身带着唢呐,骤然吹响唢呐,一举压下琴音,制霸当场的小老头。
小老头吹的唢呐很悲。
这悲伤的唢呐一起,雷纯顿时知道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她总觉得新娘像个死人?
为什么新郎时刻不离新娘身侧,半怀抱半是搀扶着新娘拜堂?
和尚悲天悯人一声长叹,从几人的话语之中,雷纯终于明白,和自己攻略目标拜堂的,是个死人。
雷纯顿时拍着胸脯感慨。
死人啊,害,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这多正常啊,说到底绝不是自己太废。
道士,和尚,来自正道曾被剑客一人之力逼迫封山不出的正道宗门,两名女子,来自魔门,而小老头子,这人据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出没在白事上,给人吹唢呐伴奏。
但他的唢呐,悲伤还是高兴,全由他自己说了算,不少人因为白事上被他吹了欢快的调子,而对他恨之入骨。
动手的时候,小老头往旁边一站,笑眯眯地表示自己就是个吹曲子的,不打架。
这些人,都表示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来,为天下苍生的安危,特来除去项恬这个一人敌国的魔头。
雷纯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新娘被对面的和尚抢走,因为离了目标的供养,瞬间化为枯骨,而后,目标怔然当场,挨了好几下对手毫不留手的攻击之后,蓦地瞬间白头。
然后,然后雷纯死了,死了就读档了呗,这是最后一次读档了。
雷纯脸上笑嘻嘻,心里也笑嘻嘻。
这波啊,这波第三周目,她决定当个公主。
不成为敌人,那就和你做姐妹。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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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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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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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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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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