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第一次有了种背叛,被抛弃的愤怒。
恨不得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沈晨星将来丢得远远的,然后指着那个女人的鼻子痛骂她一顿!
一阵风吹过。
楚云涧猛然回神。
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是疯了吗?
这世上那么多大夫,缺了她怎么就不行?
楚云涧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并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类似今天这样失控的蠢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个女人,跟他早无瓜葛。
如今他是楚云涧,她是沈萤儿,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就算她改嫁给沈晨星,也不与他楚云涧相关!
……
楚云涧回到院子,已经是后半夜了。
至于从回春堂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做什么去了,就连贴身的长随都不清楚。
因为每当他心情烦闷,他都会一个人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直到彻底消化了那些情绪,才重新出现在他人的视野里。
他径直去了鸿儿栖息的屋子里,隔着窗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孩子。
然后不动声色的回到前厅,并召了鸿儿身边伺候的仆人过来问话。
仆人很是欢喜的向他禀报:“主子,好消息呀,小主子夜里终于肯吃东西了!”
正揉按太阳穴的楚云涧顿时来了精神:“怎么突然就吃了?他都吃了些什么?如实报来!”
仆人有点为难,“这……请主子恕罪,因为那东西并不是家里厨子做的。”wWW.ΧìǔΜЬ.CǒΜ
“什么意思?”
仆人不敢隐瞒,如实说:“是,是上回那个妇人带过来的吃食。”
楚云涧双眼眯起危险的冷芒,微微倾身:“哪个妇人?”
“是、是、是上回给赤骥治病的那个妇人!”
“属下想阻拦,可,可小主子自己收下了,请主子恕罪!”
仆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赶紧埋下头,不敢去看楚云涧的眼。
这里的规矩仆人清楚,小主子打从生下来的吃食只能是他们几个心腹下人去准备,不可以吃外来的食物。
但是,小主子却执意要收下那妇人带来的食物,甚至要主动邀请那个妇人去了书房说话……
仆人等了好一阵,并没有等到楚云涧的降罪。
他满腹狐疑,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就在这当口,头顶有声音罩下:“那女人几时过来的?”
“都带了些什么食物?”
“她在这里逗留了多久?”
“走之际可有留下只言片语?”
仆人错愕抬头,望着太师椅上的楚云涧,却破天荒的发现主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雷霆震怒。
不知是不是仆人的错觉,他甚至还在主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惊喜?
但主人的这一串灵魂四问也让仆人有些懵逼。
楚云涧问完,也自觉有些不妥。
他的脸色再次冰冷下来,坐在那里,让人感觉威压。
仆人硬着头皮如实答:“那女人带了一碗清粥,一碗菜心,一只虎皮鸡蛋,另外还有两只裹着红糖浆的糯米圆子。”
“小主子很喜欢,一口气**光!”
**光?
那么多东西,鸿儿的小肚子吃得下?
楚云涧暗暗心惊!
他绝对有理由怀疑那个女人对他儿子下了蛊!
“那她离开前,可有说什么?”楚云涧又问。
仆人摇头,“并没有。”
楚云涧皱眉。
随即摆摆手不耐烦的挥退了仆人。
他一个人坐在桌边,手里把玩着青花瓷茶盅,心底五味俱存。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沈萤儿了。
这跟当初那个与他成亲的女人,截然不同。
当初跟她成亲,绝非他所愿。
这门亲事是蔡氏和已故的萧老汉一手安排的。
至于原因,很简单,他们忌惮他,怕他给老萧家带来灾难,所以找半仙算命,要在十里八村找一个命中带煞的女子来婚配,如此才能压住他的命格。
他和那个女人是没有半点感情基础的。
以至于洞房花烛夜,都是被老萧家人在合卺酒里动了手脚,两人才做了一回夫妻。
仅此一次。
事后两人便是分床而眠。
但也仅仅那一次,却让她珠胎暗结。
他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命运,原本是想要远走高飞,但因为她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肉。
所以,他选择了留下,因为他自己是那样长大的,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步他的后尘。
然而,这世上总有许多的造化弄人。
他接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消息关乎到一个人的生死。
而那个人,对于楚云涧来说,是他二十年里成长的秘密。
那个人的一身,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楚云涧,守护楚云涧的秘密。
楚云涧的这一身本领,以为幼时蒙学的机会,统统来自那个人。
那个人有难,楚云涧不得不去帮。
他原本想着少则一月,多则半年,自己便能回来。
结果,枝节横生,半路出了事,让人误以为他已经尸骨无存。
等到他九死一生偷摸回到下河村这边,却打听到老萧家早已从事发地找回了他的衣物,并为他立下了衣冠冢。
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纠结中。
因为那一趟出去他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和行动轨迹,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当他偷偷回到下河村,危险依旧没有解除。
一边是顺势而为的销声匿迹,另一边则是回来后,将危险带给那对母子……
那些人的手段他见识过,真正的斩草不除根。
所以,那天夜里他在村口的桥边驻足良久,最后转身踏入了茫茫夜色。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好的保护,便是远离……
墙上一台西洋钟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响,接着,类似于小房子似的门弹开,一只做工精巧的布谷鸟跳出来,叽叽喳喳连叫了四下。
每两下代表一个时辰。
楚云涧知道,丑时到了。
他收起那些纷乱的思绪,起身往后院而去。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凉风习习,夜已深,天却未明,长夜漫漫空孤寂。
此时,同镇的另一个方向,回春堂。
沈萤儿先前刚从火生屋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恢复情况,刚刚回到自己歇息的屋里。
作为医生,值夜班和查房是工作的一部分。
虽然留了水生在火生屋里陪护,但沈萤儿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过去查看一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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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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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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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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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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