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带着路,路上的达官显赫之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他捏着衣角,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而身后昂首挺胸的希奥埃洛斯所散发出来气场,让路人不敢小觑,从而不敢上来驱赶这个乞儿。
身后6个小孩子几乎快挤成了一团,他们低着头,不敢看那些显贵。
生怕被别人认为是无礼,拖出去一刀砍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六个孩子和最前面的乞儿是一路人,所以也没有去打扰。
希奥埃洛斯很好奇,这个胆大又怯懦的孩子。
他低头看着孩子的后脑勺,孩子走在道路的正中央,十分的不安。因为希奥埃洛斯要走中间,所以他也没有办法。
名为伊斯迈伊尔·布莱克男孩走到了石质马赛克绘画地板的中间,希奥埃洛斯拍住了他的肩膀。男孩惊讶地回头,希奥埃洛斯蹲下身子,精铁的护膝单跪在地上,他与男孩目光平视。
战团的卫队停下脚步,六根男孩齐齐刹车,撞在了一块。
“为什么不抬起头?”
“先生,这里是最尊贵的人所居住的场所...再往前面是君士坦丁广场,在往前是帝国总司令的住所,往右就是圣宫了。”
“所以呢?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抬起头。”
“....”男孩捏着衣角,低头玩着手指。
而在此时,身后从金门归来,一路走到这里的阿莱克修斯也来到了这里。
他看着前面缩成一团的男孩,最后面的男孩回头看到了阿莱克修斯,然后像见了鬼一样拍了拍前面的孩子,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男孩们回头,齐齐大吃一惊,他们认得,这是之前在前线凯旋而归的骑兵指挥,叫什么将军不知道。就记得他比那些高大的卫士矮一头。
六个孩子麻溜的跪在了地上,阿莱克修斯眉头皱了起来。
他再往前面看,六个精锐卫士护着一个高大的战士,那个战士半跪在地上,而战士的面前,是一个低着头的孩子。
阿莱克修斯的卫兵想要上前驱赶那些挡住路的兵士。阿莱克修斯一把拦住了他,卫兵再定睛一看,那不是红底金鹰的马其顿战团么?
阿莱克修斯动了动手指,一行人躲在了街道的拐角。
“是这里的景色不好看吗?”
男孩摇头。
“是这里的街道不够干净?”
男孩摇头。
“是没符合你心中的预期?”
男孩继续摇头。
“看着我,孩子。”希奥埃洛斯抚摸他的脑袋,右手托着他的左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我....我们不属于这里...我所见闻的每一幅画面,都是僭越,贵人应该赐瞎我的双眼。”
孩子总是这样,他拿到金币一开心就行动了,然而碰到问题,他们又开始害怕了。
“那你属于哪里?”
“我属于尤利安港的小巷...”男孩脑袋一热闯入了富人区,如今境进退两难,他不敢走怕得罪希奥埃洛斯,只能哽咽了起来。
希奥埃洛斯拿出带着红色斑块的白布,红斑是鲜血的痕迹,那是武者荣耀的象征,他用英雄的勇气,去擦拭孩童怯懦的眼泪:
“不,孩子。你属于罗马,罗马的每一个城市都应该是你自由冒险的乐园。”
“可是,会有人赶我们走的。”
“会好起来的,我保证,每一个罗马孩童都会有他的应许的未来。”
男孩拿着白布擦泪:“我也会和你一样吗?希奥埃洛斯大人。”
“罗马的男孩应该如猎豹一般敏捷,罗马的青年应该和公牛一般顽强。你应该去锻炼,直至可以扛起我们的盾牌,你应该去学习,直到可以建设我们的未来。”
他看着男孩的眼睛,他黑色的眼瞳坚毅而果敢:“你是罗马人,你从出生就带着雄鹰般的勇气。勇敢些,‘罗马男孩’。”
他推了推男孩的肩膀,给他无尽的勇气。
孩子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昂首挺胸地走立起来。他左顾右盼,去看那些华美的建筑。他开始跳跃,开始跑了起来,他跑到最前面的地板,用手指去扣地上的马赛克。
马赛克坚如磐石,他直起身来,像希奥埃洛斯展示他手上的颜色,那是他勇气的象征。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佩里提乌斯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佩里提乌斯莫名的沮丧。
希奥埃洛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再是战阵指挥官了,放轻松些,我的卫队长官应该是份轻松的活计。慢慢调节心态吧。”
“昂。”
一行人跟着继续往前,阿莱克修斯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路过的两个贵妇人向他行礼,他却全然不知。
没人会责怪他的失礼。
他咀嚼着希奥埃洛斯的话语,慢慢开始了解这个男人。然而希奥埃洛斯所描述的每一个美好的未来,都被迷雾笼罩着。
“跟上,不要被发现了。”
一路上,希奥埃洛斯总觉得背后有人,但是每次回头都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偶尔路过的行人。一直饱受瞩目的希奥埃洛斯觉得自己可能是错觉,他今天受到了太多的注目礼。
“先生,就是这里了!”
小男孩将希奥埃洛斯带到了一处绝美的府邸,这里庭院迭起,高楼林立。
他回头看着希奥埃洛斯,他身后的墙角6个小男孩趴在那里,露出个脑袋,偷偷观察。
“很好。”他摸了摸他的头,面带微笑地说道:“递给他一把精致的匕首,去吧。”
“谢谢!谢谢!”男孩哭着跪在地上,还不等希奥埃洛斯弯腰,他又站起身来,擦着眼泪,笑着飞奔而去。
让你免礼的时间都没有。小心机,让希奥埃洛斯哑然一笑。
“芜湖~”
七个孩子开心的向远处奔去。
“我去叩门。”
“不。”希奥埃洛斯一手按在他的胸甲上:“你跟上那些孩子,你会看到一些东西的。如果有状况,你就报马其顿战团和科穆宁的名号。”
“???”佩里提乌斯皱着眉头。
“去!”
哗啦哗啦,重甲步兵也尾随其后跟了过去。
男孩们飞奔着,向尤利安港的小巷子里跑过去,然而早就盯上他们的几个男人在尤利安港外的街道上正等着他们回来。——他们看见了那枚被抛在空中,落入他怀中的金币。
“一个金币!还有一把短剑!得多值钱?!”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这能买多少东西?!”
“大概半只羊,还有数不尽的面包!我想吃软面包,皇后面包!”
“还没算剑吧?”
“不行!剑不可以卖!”
“那我们快去换成铜币吧,我们现在就去买吃的!”
“等等,我们要把钱藏在哪里?”
孩子们说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看到没有挡住别人,在急急忙忙穿过街道,进入下一个巷子。
一连五六次,他们在巷子的中间被拦了下来。
“嘿,伊斯迈伊尔!小鬼!”一个中年人挡在了面前。
“跑!”
几人一回头,撒开脚丫子就跑。砰!几个人一个带一个全部倒在了地上。
短剑从伊斯迈伊尔的手中滑落,顺着湿滑的地面滑到了男人的面前,他弯腰捡起了短刀:“看来,你们真的得到了不少好处!那枚金币呢?!”
男孩们捂着头,纷纷爬了起来,头尾两端,各有2个人男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该死!”
“你tm说谁该死?!”男人走上来,一把捏住他的脑袋,将他拽了过来,男孩宁死不从,抓着男人的腰,用脚踹男人的小腿。
“妈的!”
砰,男孩被摔倒在了地上。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向墙壁挪动:
“你别过来!我是给科穆宁家族客人引路的!”
“呵,笑死。给外地人带个路,还真当自己攀上了显贵啊。”
噌,他抽出短剑,观察着,那寒芒,昭示着它的锋利与宝贵。
“真实好东西啊。”
嗖!
一支标枪从远处飞来,将男人的手扎穿。
“啊!!!!”男人的手掌和标枪一起,固定在了石板上。
“谁!?”三个男人齐齐看了过去。
孩子们也扭头看向来者。
“垃圾...”佩罗提乌斯喃喃自语,放下了面罩。
当他放下自己的面罩的时候,这四个男人就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了。
他领着七个孩子走出了小巷,甩了甩带血的标枪,放回了身后。连枷上还带着衣服碎片和一些血肉组织。巷子里只剩下了4个哀嚎的男人。
“大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你们的拥有无法守护的财富,跟我来吧。”
少顷。
“所以,你给我找来了7个乳臭未干的孩童?”阿诺德拿着羽毛笔和皮纸,神采奕奕的样子,分明是大赚了一笔。
“我们是罗马的男孩!不是乳臭未干的小鬼!”
“hmmm..”阿诺德鼻子里出了出气,没说啥。
“战团长恩典。”
“行了行了知道了,别烦我,那个谁,带他们吃点东西,我现在只想搞钱!”
佩里提乌斯心态还没调整过来,有些沉默。他扭头以最快速度回到了希奥埃洛斯身边。Χiυmъ.cοΜ
希奥埃洛斯在门口等着,阿莱克修斯也就这么躲在墙角,十分的耐心。能判断一个人的品德,不仅要看他的言语,还要看他的行为,这是个好机会。
“办妥了。”
“然后呢?”
“他们被抢劫了。”
“很正常。”
“你早就知道了?!”佩里提乌斯很惊讶。
“这很难猜吗?我的金币在众目睽睽之下到他的手中。”
“可是我不明白。”佩里提乌斯蒙了:“既然战团长早就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给他金币呢,这不是害了他吗?”
“我不该给吗?”
“...”他想了想:“不该。”
“那...我应该做错了吧。”
“应...该吧。”
“不。”
“为什么?”佩里提乌斯很奇怪战团长的脑回路。
“你帮了我,我给他报酬有错吗?”
“这...没错。”
“抢钱的是我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说我不该给?”
“不是...”佩里提乌斯有些无语,他觉得战团长在玩文字游戏,争辩道:“那钱会害了他的!”
“是啊,会害了他。但是你的思维不对,你的思维太跳跃了。错的不是给钱的我,而是抢钱的他们。我们要解决的是如何让钱安稳的归属于他,而不是直接不给。
这就像因为他吃饭会呛死,我们就饿死他。
我们应该将饭捣碎,泡上水给他吃。
结果是坏的,出发点是对的,那就得去想想用什么过程让你对的出发点,变成对的结果。”
“我不理解。”
“那就试着,去理解。”
希奥埃洛斯与佩里提乌斯对视着。
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眼里闪着光,盯着希奥埃洛斯反问道:“这是变成像战团长一样的办法吗?”
“不,这是让你变成你自己的办法。”
“....”
说完,希奥埃洛斯准备叩门。
而身后突然传来鼓掌声。
“令人吃惊。”
马其顿战团一起回头看着来着,他们认识,这是列克山德斯之隘,他们救过的阿莱克修斯将军。
“日安,阿莱克修斯将军。”
“日安,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就是你的部队保持如此高昂士气的原因吗?一个善于鼓舞人心,引人思考的战团长。”
“哈哈哈哈。”希奥埃洛斯走上前来,向他行了一礼:“我可没这个精力每个人都开导一遍,但他是特殊的,介绍一下,我的卫队长,佩里提乌斯。”
“见过阿莱克修斯将军。”佩里提乌斯模仿着希奥埃洛斯行礼。
“嗯。”阿莱克修斯点了点头:“他是个幸运的人。”
“准确来说,我与他都是幸运的人。”希奥埃洛斯话里有话。
“哈哈哈哈哈!”阿莱克修斯开怀大笑。
他听懂了希奥埃洛斯的意思,希奥埃洛斯的意思是,他和佩里提乌斯都是幸运的人,得以与他碰面。或者更上一层,希奥埃洛斯是指很荣幸碰到科穆宁家族。
他越看越顺眼了,这个集英勇与智慧一体的男人,他很好奇接下来的对话会有什么样的惊喜:“来,都别站着,快进来!”
大门打开,满院的芬芳,扑鼻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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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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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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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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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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