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罗天军’之列,竟然干涉冥界纷争,是哪位龙皇指使,总要有个说法吧?!”
“说法?”
一头伤痕累累的黑龙盘卧在一枚恒星之上,这是一颗正在衰败的恒星,膨胀到了无比巨大的规模,看上去几近白色。
黑龙双目紧闭,它有着堪比星系一般的身躯,每一次呼吸,都会卷动无数星辰,星辰运转的规律,就是它存在时的规律。
呼吸形成风云,双目天成日月。
当它睁开左眼时,目光所及星系当即天亮;当它睁开右眼时,诸多星辰又到了夜晚。
而这样的规律,不仅仅是黑龙,那些前来兴师问罪的天君上仙,皆是如此。
仙袍之上,以星云为纹饰,一处星云便有兆亿星辰,其中自然有生命诞生,有文明发展。
天君的道果是星云所在的规则,以火入道,则拜火成教;以水入道,则祭水为宗。
黑龙没有回答这些天君上仙的话,而是冷笑道:“你们与其关心‘万龙号’,倒不如担心它的军主魏昊,会不会在人间大兴土木吧。”
“什么意思?!”
然而不管如何疑惑,这些天君还是情不自禁窥视人间,尽管有重重阻隔,还是感应到了人间道场的变化。
那是他们的发端之所,依旧感受到了其中的福缘深厚,顿时放下心来。
只是,其中有一处小小的道场,并不在大夏朝廷在籍之列,乃是前朝敕封“大野星君”的道场神宫,此时祭祀之所已经被拆了个干净。
形成湖泊的地方,如今是“大野泽”,有人立碑勒石,铭文将“大野星君”描述成了邪祟。
石碑,就是镇压这个邪祟道具。
其上厚重的民望,将天界中的小小地仙,直接压爆。
没有什么斗法,没有什么刀光剑影,不过是众望所归。
你该死,所以死!
无论仙神。
而在“大野泽”之畔,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魏昊,独坐一艘小舟船头垂钓。
每一次挥杆,都有鱼儿上钩,只是他的鱼钩,并不弯曲,而是一枚直钩。
“你又是哪里来的鱼儿?”
“禀大王的话,小的是洞庭湖过来的哩。”
“嚯,游这么远来安家?”
“大王说‘大野泽’当成‘鱼米之乡’,以补仙神亏损,小的也有志向,愿做个‘鱼米之乡’的鱼儿祖宗哩。”
这小鱼儿是难得开慧的白条,咬钩之后,魏昊将它投入“大野泽”中,然后道:“许你八百里水泊畅游,往后多产多子。”
“谢谢大王,谢谢大王……”
那白条落水之后,不多时就成群结队,等到魏昊再挥杆的时候,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已经是餐条成群,忽而向东,忽而向西。
不多时,提起鱼竿,只见鱼钩上,挂着的不是鱼,而是八条腿带钳子的物事。
“你是哪里的螃蟹?”
“小的家住长江尾,早年有个表兄,在五潮关被大王炖了一大锅。”
“哈哈哈哈哈哈……”
魏昊顿时大笑,“你便不怕我?”
“大王公平公正,小的也不曾是个为祸人间的妖怪,小的也只是想奔个前程,能在一方水土繁衍生息变好。”
不得长生的精怪,能多子多福,何尝不是一种昌盛。
言罢,魏昊便道:“此处离大河很近,将来有人来捕捉你的子孙,想来也是要用惯常之法。你就在此处做个‘大闸蟹’吧?”
“小的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而后螃蟹挥舞着毛茸茸的大钳子,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这开慧的螃蟹怪,此生过后,再想要有开慧的子孙,可能性不大,但繁衍生息种群扩大,却是铁板钉钉。
如是挥杆垂钓许久,各种鱼虾蟹鳖长鱼泥鳅,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但水土必有平衡,魏昊再次挥杆,便见一条乌鳢扭动着身躯,在船头上不停地扑腾。
“噢?居然是个黑鱼怪。”
魏昊看着这条大黑鱼说道,“你又是来自哪里?”
“大王可还记得吃馄饨的地方?”wWW.ΧìǔΜЬ.CǒΜ
“那‘千里香’馄饨啊……”
回忆往事,魏昊于是笑着道,“你是黑鱼成精?跟那黑鱼怪想来也有些渊源,我也不问你跟脚,只问一事,你来这八百里水泊,能做什么?”
“小的嘴大牙尖性情凶勐,但有小鱼泛滥,便可张嘴就吃。不拘是小鱼小虾螺蛳泥鳅,还是说水鸡青蛙,小的来者不拒。就是打洞的水耗子,小的也能张嘴就咬。”
“不错不错,就许你个追猎鱼虾的差事。”
“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如是三天三夜之后,原本只是个平静水泊的“大野泽”,如今便成了鱼虾丰沛之地。
附近乡民偶有路过,见这里居然有鱼,顿时前来撒网捕鱼。
一时间岸边垂钓者极多,造船捕鱼为业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如此种种,传到夏邑之后,又成了种种传说,自然又将碑文也传得到处都是。
对京城百姓而言,最有意思的谈资,无非是天上的一个神仙,居然就这么成了邪祟。
真是轻而易举、简简单单。
仙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大野泽’诸事,众卿以为如何?”
听政的太后在朝会上,不动声色问道。
“启奏太后,既然是民意,顺应便是。”
顺天意,应民心,合情合理。
“朕以为其中有些蹊跷,举凡邪祟镇压诸事,理应有司操持,岂可交由愚夫愚妇恣意妄为?倘若将来有愚民行巫祝之事……诅咒诸夏,莫非这等民意,也一个‘顺应’了之?”
“这……”
“让有司前往‘大野泽’,主持祭祀。”
太后说罢,又道,“那‘大野星君’是否有损德行,世人如何知晓?倘使上神真仙实有苦衷,岂不是愿往了有道真仙?有司当走访州县,倘使‘大野星君’实乃历代上仙,封个‘大野泽’湖神当当,又有何不可……”
此言一出,群臣神色变换,其中不乏早就知道魏昊手段的重臣。
这些老世族出身的重臣,致仕之后就是要打算修道成仙的。便是家族之中,供奉鬼仙级数的修真,也是稀松平常,对仙神之间的斗争,如今也是知晓不少。
尤其是魏昊直面十万天兵天将还游刃有余,更是让他们心生忌惮。
不愧是当世府君,也就是现在没死,死了之后,这手段岂不是更加通天彻地?!
而且讨伐“大野星君”这事儿,之前就热闹过,是不是“邪祟”,早就定了性。
现在太后重提旧事,甚至还想封“大野星君”一个湖神当当,莫非这“大野地仙”有甚跟脚?
还是说想要借用这地仙名头一用,拿来跟魏昊再斗上一场?
不是没有重臣想要出列,劝说一下太后,但想了想,最终忍住了。
整个朝会一阵沉寂,不少名臣都是神色微动,对垂帘听政的这个太后,越发看不透甚至看不懂。
明明像个不通政事的官场新丁,可这个太后,却轻易地拿住了一个关键,那就是“正朔”。
“大野地仙”这个天上的星君,到底是不是邪祟,似乎还有讨论商量的余地。
正常而言,朝廷说谁是邪祟,谁才是邪祟。
这就是“正朔”的力量。
散朝之后,有大臣在议论着这件事情,而兵部的人则是怒吼:“粮饷亏钱才是国之大事!诸公不思前方将士性命,却议论鬼神名分,莫非护国安邦的是那些神仙不成——”
“如今四方危难,社稷更是危若累卵,我等凡人,管那许多神鬼仙佛,尽职尚且力有不逮,怎能再节外生枝——”
说着,就有兵部侍郎在那里说着“江尾道北阳路义军”的事情,曾经的朝廷栋梁“五潮传胪”汪伏波,现在成了反贼头子,这难道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吗?
比什么狗屁“大野星君”“大野地仙”,紧迫到不知道哪里去。
什么是十万火急?
这就是十万火急!
然而民部的官员却道:“太后寿宴在即,又是何必说些败兴之事,给太后添堵呢?”
“败兴?添堵?”
那兵部侍郎顿时一把攥住对方的官袍领口,抡起拳头,照着眼眶就是狠狠地一拳:“你这阿谀奉承之徒,国事败坏如斯,便是由尔等起——”
“哎哟!”
一通老拳砸得民部官员嗷嗷叫,而兵部侍郎由不解气,冲上去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你这国之蛀虫,当诛!当诛!当诛——”
“救我!救我!救我——”
走廊下的大戟士连忙冲了过来,将两边分开。
待获救之后,民部官员当即抬手指着对方吼道:“我必向太后参你一本——”
“哈哈哈哈哈哈……”
那兵部侍郎顿时大笑、狂笑,将头顶官帽一把扯了下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前朝之事,今日之鉴——”
“慎言!”
“慎言——”
然而无用,左右卫士一拥而上,将这兵部侍郎擒下,直接拖走。
“尔等空耗国难,必遭刀斧加身之祸!魏赤侠再临夏邑之时,便是朱门涂炭之日!杀吧,杀吧,杀吧,哈哈哈哈哈哈……”
大戟士闻言,赶紧掏出抹布给他嘴塞上,然后整个人被拖出了宫殿。
而与此同时,魏昊踩着芒鞋,手拿竹杖,漫步在淮水北岸,由东向西赶路,沿途多有孤魂野鬼寻不得鬼门关,魏昊便一一指点,或是写个字条,或是刻个木牌,这些孤魂野鬼领了身份,便按照魏昊所说,朝着泰山赶路。
“多谢赤侠公……”
“一路好走,到了鬼门关,进去便是,不必回头。”
“是。”
密密麻麻的亡灵,排着长长的队伍,在夜晚逶迤向前,宛若一条长龙。
有些亡灵甚至被奴役为器灵过,性情十分狂暴,然而在庞大的队伍中,一个怨灵的狂暴也是江海中的一滴水,掀不起风浪。
一个两个野鬼,兴许就被怨灵恶鬼给害了。
但一万两万的野鬼,组成了队伍,有了魏昊给的身份,自然是有了底气。
它们背后有人,自然不怕这三五六七八只怨灵恶鬼,天大的本事,也要被镇下去。
“总算又清了一方怨气。”
扶了扶斗笠,看着万鬼赶路,让魏昊想起来“持戒骷髅大将”当时晚上赶路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等要继续赶路的时候,忽然见一团鬼火出现,这鬼火并非从荒野冒出来的,而是从淮水之中。
鬼火湛蓝似白,变幻莫测,其中更有一卷竹简。
魏昊想了想,伸手接过,打开之后,便有声音冒了出来。
“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不必,你等死就行了。”
魏昊冷笑一声,这是“水猿大圣”前来商谈。
谈?
谈个屁,等老子把你打死,去阴间谈吧。
“你就不想知道太后的来历?”
“不想。”
魏昊更是讥讽道,“我不管她是仙是人还是鬼,兵临夏邑之时,该挫骨扬灰就挫骨扬灰,她的来历,我不想知道;她叫什么我都不感兴趣。”
“如果她跟‘三清天’有关呢?”
“无所谓,‘三清天’的天尊也得死。”魏昊目光冷冽,“一句话,在我眼中,你们不过是一群寄生人间的遗老遗少,人祖人皇出于无奈,无法将你们铲除,但我不一样。我就是你人祖人皇们渴望却又没有的那把刀,那把屠刀。”
“……”
“我跟你们,没有共存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魏昊说罢,突然又否定了自己所说,“不!即便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
砰!
不等“水猿大圣”在说什么,魏昊一把捏爆了竹简,“火眼金睛”看向了天穹,夜空之下,群星璀璨。
倘使群星是一个个仙神的投影,那么这样星辰,并不美丽。
“‘三清天’吗?嘿……”
身为强者,见识过同样的强者之后,自然会明白强者的等级,神仙、天仙之上的力量,必然会更加浩瀚、恐怖。
但是魏昊无所畏惧,倘若真有星辰大海,也是由凡人自己去开辟,而不是什么真神大仙。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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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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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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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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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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