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叫过后,从墙洞之中,钻出一个猫猫头。
「骑都尉.…「
魏昊虚弱地喊了一声,眼前的花斑褐***,正是春明驿捕贼使,敕封「斑锦彪骑都尉」。
「好重的伤势。「
猫猫一声感慨,却也没有磨蹭,连忙道,「众友助我!」
一言既出,数十只大猫跳了出来,作个多人拾轿的模样,仿佛是搬运石雕一般,将魏昊扛着就走。
那速度之快,让已经脱力的魏昊都是惊愕不己。
「骑都尉.…「
「莫要说话,魏君子,且受委屈。」
言罢,又是几十只猫猫叫唤,紧接着是几十只狗子,从一处深坑钻了出来。
那是个深达二十文的深坑,快速进入之后,又是一阵鸡鸣,到处都是打鸣声,吵得不可开交。
「天亮了?」
朦朦胧胧中,魏昊眯着眼睛问道,他此刻已经有些意识涣散。
「那可不是天亮了哩,是夏邑的司晨使,渎职打鸣呐。「
猫猫高声说话,让魏昊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就是远处的大吠声,不绝于耳,吠声狂乱。
「闹贼了?」
已经半昏迷状态的魏昊,还在发问。
「那可不是闹贼了哩,是夏邑的「安宅国主「失德无道呐!〞
猫猫继高声说话,然后又大声喝道,「吾友!还请加把劲!」
几十只大猫更加努力,扛着魏昊这身量,它们需要付出太多气力,哪怕在猫中是力士,可跟九尺大汉比起来,也委实不好比较。
更何况,魏昊被国运压制,这也导致它们原本身上的灵韵,也被稀释,由不凡趋**凡。
赶了百十来丈路,几十只大猫已经步履蹒跚,开始喵喵叫,多少带着些凄惨。
地底坑道绵长,长到有些诡异,这地底之中,竟然也有街道的痕迹,只是古拙残缺,显然已经是很多很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里。
「到哪儿了?〞
躺在群猫背上的魏昊,开始说起了胡话。
「快到了,快到了。」
猫猫这般说着,但很快,猫猫不再说话,而是发出了正常猫儿的叫声。
喵~
喵~
「好累啊……「
迷迷糊糊的魏昊,虚弱地说出了这句话。
「喵~喵~〞
猫猫没有说话,只是喵喵叫,夏邑的狸奴,大抵上跟外地的狸奴是一样的。
坑道显露了全貌,那并不是普通的坑道,是久远之前的兵道藏兵洞。
然而显然原本也不是藏兵洞,而是街道。
只不过街道存在的时间,比夏邑还要早一些。
夏邑还不叫夏邑之前,这里就有过城池、邦国,这里自然也有街市,也有行人。
然而沧海柔田,人们在记忆中抹去一些人的时候,连带着过往的城市,也都忘了一千二净。
唯有在古籍的文字之间,才能找到曾经的一鳞半瓜。
作为春明驿捕贼使,斑锦彪未必知道这些城市的存在;但作为斑锦彪骑都尉,它知道。
「喵~「
「喵~」
坑道笔直畅通,猫儿们叫唤着,只是在快要离开坑道的时候,几十只猫儿全部四散,它们灵气全无,跟寻常的理奴没有区别。
魏昊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坑道口一动不动。
「喵~」
又是一声猫叫,花斑褐***儿用爪子轻轻地拔了拨魏昊
的脸颊,魏昊一动不动,它用自己的猫猫头蹭了蹭魏昊,魏昊还是没有反应。
这其实是一只并不算大的猫儿,却用力叼住了魏昊的手腕,尽力地往后拉扯。
像是本能。
一只猫儿显然是不行的。
很快,四散的猫儿国了过来,但它们跟寻常野猫没有了区别,只是远远地围观,警惕着一动不动的魏昊,时不时还蹲坐着舔舐肉垫。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猫儿也跟了过来拉扯;接着又是一只,然后是一只又一只……
夏邑城内,已经一片混乱,真正的鸡飞狗跳。
雄鸡报晓的规律,让数十万上百万人都赶紧起来折腾事情,哪怕不情愿。
然而起身就是两眼一抹黑,天都没亮,鸡叫个屁!
而狗子们也是发了狂一样在那里狂吠,在没有贼的时候吠声如雷,闹得全家不得安宁。
这烦躁又艰苦的日子里,新添鸡飞拘跳,于是更加烦躁,更加艰苦。
「人呢?!「
「藏到哪里去了!「
「肯定还在城内,搜!搜!都去搜!」
「他已经重伤,没有一合之力!「
「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都下死力!」
然而废墟中不管怎么翻找,都没找到魏昊。
饶是用了追踪之法,可也无法标记,魏昊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难道他己经逃出城外?!」
「笑话,有「警钟,在,他插翅难飞〞
「他现在是大夏叛逆,国运压制,只能躲藏起来苟延残喘,撑不到明天,他绝对撑不到明天!」
「现在是我们能轻易拿下他的最好时机,一旦成功…」
诸多修真宗门的弟子都是跃跃欲试,拿下魏昊,别说悬赏这些「蝇头小利」;也不提封官赏爵这些「添头」,只说魏昊还有一重地府存君的身份,拿下他,直接把自己名字从「生死簿」上划去,岂不是直接鬼仙境界起步?
不,鬼仙一旦落难,还是有可能去阴曹地府走一遭的。
「生死簿」上无姓名,那才是真的「鬼关无名」,人间长生逍遥,没了寿命制约,那修行起来只需要慢条斯理就行了,无需只争朝夕。
只不过这等小心思,凡是修士,都不可能对外人说,互相之间也都是心照不宣。
地府府君啊。
「之前传说他没有掌握-酆都印」,,现在看来,说不定他其实已经拿到了「酆都印「……」
洛水剑派的弟子私下这么聊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魏昊要是拿捏住,真是天大的机遇。
封个阴神当当…提前备着一手阴间功德,那就进退有余。
可一想到之前魏昊的凶神恶煞,洛水剑派的弟子们还是心有余悸,这种疯狗一样的家伙,又跟蟑螂一样怎么都打不死,怎能不让人忌惮?
「不可能!」
皇城大元宫中,「冰魂元磁上仙」突然脸色大变,「魏昊的气息全无,已经不再夏邑城中!「
「荒谬!」
这怎么可能!「
心然,「天壤大神」开口道:「有没有这个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错!有这个可能!」
〝那他岂不是要阴间归位?」
〝未必!」
「金鸦仙「摇摇头,「魂魄尚存,去阴间归位是有可能的。但魂飞魄散,就绝无可能。
此刻「金鸦仙」心中,也是忐忑不已,如此布局,这疯狗还弄不死?!
他毕竟是神仙境界跌落,心中有感,那大抵上还是能推算诸多变数的。
此时给魏昊卜算一卦,明明是大凶,但有了「变卦」,那就完全不一样。
只因一个极为特别的紧要之处,那就是魏昊本身就是凶神恶煞,星象上更是「荧惑守心」,是专门造反弑君的顶级叛逆。
那么大凶是应该的。
甚至正因为是大凶,所以对魏昊而言,才是化凶为吉……
砰!!
一只彩瓷杯撞上梁柱,直接摔了个稀巴烂。
太后柳眉倒竖,指关节捏得发白,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群废物!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此悖逆狂徒若是让他跑了,你们等着被折磨吧!哼!」
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十仙奴」的尊重,屡次让她失望之后,太后己然将这些降世的神仙当作了纯粹的奴婢。
跟宫中老奴并无区别。
经历了这刺激的一夜,太后忽然觉得,老话说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就算要中兴夏室、重整河山,靠这些皇城都不敢脱离的废物仙人,还不如想着壮大自己的实力。
通过跟「十仙奴」的接触,太后已经越来越明白,那些超凡入圣之辈,纵然神通广大,但只要有控制的手段,依然跟奴婢豚犬一样。
只是,回到寝宫之后,一想起魏昊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还是一阵后怕。
「该死的农家子!」
夏室待你不薄,功名利禄从来不少,你就是这样报答君恩的?!
眼中无君无父,心中无情无义。
这就是养不熟的一条野狗!
「这样他都不死,那群废物或许真的会让他逃走……」
太后这么琢磨着,她已经对自诩神通广大的修真之辈没了耐
「必须好好思量,倘若他真的逃出生天,必定会卷土重来…
想越是烦躁,若非那些废物不成器,何至于此,尤其是袁洪,堂堂「护国大法师」,她给予了如此多的宽容,结果竟然还是让人给跑了!
「国师恐怕己经私心过重!」
有了判断之后,太后想到了赫连无咎,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必须编练新军,强军在手,才能给她和姒杰这对孤儿寡母保障。
外朝文武靠不住,江湖修真同样靠不住,唯有内廷家奴,才是可以随意指使的鹰大。
不过,太后心中还是存在着希冀,要是魏昊直接死了,那便枭首示众,暴尸三月。
这样的震慑力,足够让那些潜藏的悖逆之徒畏惧。
他们再强再狠,还能比魏異强,比魏昊狠?
而此时,在城墙地底的坑道中,猫狗狐狸甚至黄鼠狼,都在拍着长长的队伍,它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时不时打在一团。
但大体上,都在接力,一个接着一个,正卖力地特一具「尸体」往外拖拽。ωωω.χΙυΜЬ.Cǒm
沙、沙、沙……
「尸体「跟地面的摩擦声,很有节奏。
而城外,钻出坑道的狐狸在那里焦急地嘤嘤转圈,狸奴们也是发春一样嘶吼大叫。
天上的鬼魅还在冲击护城国运,震荡还在持续,而鬼魅们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道长!算出来了没有?!」
独角鬼王大声催促着。
「闭嘴--」
邋遢道人咆哮着,蓍草再次梳理,结果依旧是一片混沌。
「入娘的!入娘的!入娘的--」。
抓狂地扯着头发,邋遢道人忽然惊道:「不对!混沌不是算不到,混沌就是混沌……」
「哈哈哈,啊哈哈哈,快!快!快停下!」
邋遢道人手舞足蹈,一把抓住
独角鬼王的胳膊,「快,快去城门四角寻找洞六,你家大王定然是在国运可至不可至之间!」
「什么可至不可知之间?「
「城墙!城墙!「
咆哮的邋遢道人指着巍峨的城墙,「应该就在地底,你们遁地
搜寻,不可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猫洞狗道,总有去处!「
「大王怎么可能钻狗洞一一」
「只要能保全下来!钻狗洞算个屁!「
「……」
独角鬼王一塄,旋即道,「言之有理。」
顷刻间,阴兵鬼卒停止了冲击,这突如其来的停止,让袁洪脸色一变,甚至有些大喜:「地府停止了躁动…「
「莫非…是他们的府君驾崩?〞
袁洪是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推测,倘若魏昊尚存,那肯定是要搏一搏的。
可要是死了,那就没了主心骨。
在国运镇压之下,勾司人根本进不去夏邑,魏昊的魂魄,作为夏室叛逆,显然会当场魂飞魄散。
地府府君归位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这怎能不喜?
只是,只要没有亲眼所见,袁洪便还不能笃定。
他眉心开眼,搜寻各方,见阴兵鬼卒四散,围而不攻,顿时冷笑:「再要纠缠人间,天界就有了理由,到那时候,依据人皇规章,天界是可以派出天兵天将来讨伐……」
地府可以有职务便利,但不能捞过界。
同样的,天庭也是如此。
想当初,「巫三太子」人间作乱,何尝不是一种大胆尝试…
奈何初出茅庐的小子,被一个凡人打得没脾气。
只怕现在天庭之中,对「巫三太子「的描述,大抵上就是「淘气」
二字,稍微讥诮一些,可能还会说它是水猿大圣家的「骄子」。
骄子,就是不听话骄纵的儿子。
天界的天庭之主若是有个捣蛋的混账小子,仙神也多以「天之骄子」来称呼,恶意满满,全是讥消。
心头闪过各种念头,袁洪稳定心神,继续观察,他一开始见群鬼缭乱,以为是毫无章法,但是很快,混乱的群鬼,总有集中的地方。
「遁地阴鬼为何这股活络?「
袁洪泛起了嘀咕,忽然脸色大变,「来人!即刻搜寻夏邑古城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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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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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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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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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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