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娇嗔说讨厌的声音,入座错误换位置的衣服摩擦声。
这都是我在电影院听见的……也只是听见的。
没错,我是个瞎子。
今天是我跟女朋友三周年纪念日,她跟我撒娇说想要看电影。
我爱她,所以我来了,哪怕我看不见,只能用听的。
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照顾着我的生活起居,我可能会觉得她是故意刺激我的。
入座许久,只有一个人擦着我的膝盖从我面前过去。
看样子我们在最后一排,人少。
我的女友还是那么细心,为了避免尴尬才选择了这个观影效果并不是最佳的位置。
直到电影的广告结束,我眼前的黑暗也突然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朦胧。
视线虽然模糊,但大荧幕上的人物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惊愕万分得看着屏幕,抬手揉了揉眼睛。
酸涩的感觉还未褪去,但是我复明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真的。
我兴奋得转过头,想要告诉旁边的女友,可是却看到的是她的背影。
她正在跟邻座的人拥吻,双手搂着那人的脖子,如胶似漆。
“菁菁……”
我轻声叫着她,尽可能得克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
“嗯……”
女友停下了与那个男人的缠绵,转过身来看向我。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跟她此时性感无比的装扮毫不相干。
那男人一脸的不耐烦,他的手还在菁菁的裙子底下,丝毫没有想要拿出来的意思。
我看到这一切,浑身都在颤抖着,捏紧的拳头可能随时会锤在那个男人的脸上。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奇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
“谁?!谁在说话?”
“宝贝你怎么了?”
菁菁奇怪得看着我,语气里明明是担忧,可是脸上却是满满的不耐烦。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别告诉他们!】
“谁!谁啊!谁在说话!”
我转过头看向背后,空空如也。
就连底下的观众也只是寥寥几人,奇怪得看了我一眼后又转头回去。
“你怎么了?没人说话啊!是电影!乖……快坐下!”
菁菁窘迫得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拉着我坐下。
奇怪的声音让我短暂得忘记了要动手打人的这件事,坐下后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是吗?我给你看看……”
菁菁把我们之间的扶手拿了起来,她凑过来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了那个人在她换姿势的时候又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底。
借着大荧幕的光亮,我清楚看到菁菁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在享受着。
“好着呢……啊……”
“你怎么了。”
我问她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着。
“没事……我不小心踢到人了。”
她还在说谎。
他们凭什么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我推开了菁菁,站起身,越过她,一把拎起来了那个可恶的家伙,一拳就朝着他恶心的嘴脸砸了上去。
“我瞎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是吗?!”
菁菁看到我的所作所为,吓得一并站起身。
“宝贝你听我解释!”
她被吓到了,面色苍白如纸,惊恐万状的表情仿佛我是一个怪物。
“解释?我他妈是瞎了!不是死了!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在这胡搞?!”
“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让一个瞎子来陪你看电影?”
“我他妈看得见了!看得见!电影都他妈没你们俩演得精彩!”
说完我转身要走,菁菁却一把拽住了我。
“你滚蛋!”我一把打掉了她的手。
话音刚落,我突然腹部一疼。
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一把硕长的西瓜刀已经贯穿了我的身体,从我的小腹穿了出来。
我抓住刀刃,猛地转过身。
菁菁惊恐万分得捂着嘴,吓得眼泪直流。
而捅我的那个家伙,擦了擦自己的鼻血,一脚把我踹翻在地,十分解气得朝着我啐了一口。
“你……你怎么可以杀人啊!”
菁菁在我身边哭着,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在了我的脸上,是温热的。
“宝贝……你撑住!你撑住……”
她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得按下了急救电话。
“为什么……”我抓着她的裙子,借着最后的力气问出这句话。
她刚张口,下一秒脑袋就掉在了我的胳膊旁。
她的身体砸在了我的身上,血流了我一身……
“菁菁——”
我叫出声,猛地坐起来,周围还是熟悉的漆黑一片。
“怎么啦宝贝?”
是菁菁的声音,她还活着!
刚才是做梦?!
“我好像做噩梦了……”
我本能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完好着的,我还活着。
我听见菁菁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并且抱住了我。
她的裙摆打在我的手上,抬手拥抱她的时候发现她的后背没有衣料。
菁菁穿的是梦里面的衣服。
我心中一颤,战战兢兢得问她,“我们……一定要去看电影吗?”
菁菁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想看那部电影好久了,我老板约我我都没有去呢,就想让你陪我!”
说完,她亲吻了我的脸颊,我们又一次出发去了电影院。
还是电影的开场声,就连广告都一模一样!
“哎呀!讨厌!别动我!”
是前排那个女人怪嗔的声音!
接下来是我们这排仅有的那个观众了!
他碰到了我的腿,然后越过菁菁坐下了。
我紧张得感知着这一切,一模一样!
“宝贝你怎么了?一直在冒汗?很热吗?”
菁菁关心着我,但是我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不耐烦的表情。
“没事……眼睛不太舒服……”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又来了!它又来了!那个声音又来了!
再眨眼的功夫,我看见了!大荧幕陡然亮起,拥吻的二人让我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扭过头,菁菁果然还是跟那个人拥吻在一起!
我捏紧了拳头,看着他们两个人吻的那么投入,恨意浡然而生。
可……我要不要再阻拦一次?
床上的男人双眼被纱布缠绕着,纱布上还有着黄褐色的附着物。
他摸索到了床边柜子上的水杯,急切得往嘴里倒了两下。
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他叫林季,是个瞎子。
前几天医院通知他可以给眼睛做手术了,只可惜,手术失败了。
现在他再也不可能复明了,他眼球都快烂掉了。
林季摸索到了求助铃,按下的同时,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异样的光芒。
这种刺眼的光亮和他往日面对的黑暗有些不同,他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我能看到了?
他尝试睁开了眼睛。
透过朦胧一层的纱布,周围的人和物都清晰了起来。
【别告诉任何人,你看的到。】
谁!?
林季浑身一颤,左右张望了两下,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八,再过两分钟就是护士来送饭的时间。
踏踏踏踏……
门外跑进来一个小护士,直勾勾得跑到了林季的床边。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了吗?!”
林季摇摇头,不自觉得就多瞧了几眼这个照顾了他好多天的护士。
眉清目秀的还挺好看。
她歪头瞧着林季,眉头微微皱着,以为是他眼睛不舒服,准备扯掉他脸上的纱布。
林季看见护士的手伸过来,本能得向后躲了一下。
“嗯?”
护士有些诧异林季的反应,“你眼睛看得到了?”
林季刚准备开口回答,那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
【别告诉她,你看的见!】
他迟疑了,又向后挪了挪身子,摸索到了枕头边儿上的水杯。
“我好渴……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弄点水?”
护士听见他这么说,松了一口气。
“你得少喝水,不然又要浮肿。”
护士说完,接过了他的水杯,又弯腰提起水壶就离开了病房。
她前脚刚走,送饭的护士后脚就进了门。
她把餐车停在了林季的床边,转身拿了一份盒饭准备递给他。
林季本能伸手就去接了,护士却惊愕得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看得见了?”
她狐疑得打量着林季,那眼神看的林季有些心虚。
【别告诉她!你不能任何人!】
那个声音如同念咒语一般在他脑袋里盘旋着。
“好了别说了!”
林季终于受不了了,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喊把护士吓了一跳,手里的餐盘掉在了床上,饭菜洒落一床。
“神经病啊!吓死个人!”
护士有些气恼得抱怨着,可林季是个瞎子,她也只好弯腰收拾床铺。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随后进门,看到眼前的一切后有些奇怪。
“怎么了这是?”
护士叹气,“饭菜打翻了,我去拿一套新的床单。”
女医生走到林季的面前,弯下腰近距离看着他,几乎快要跟他脸贴着脸。
许久没有跟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林季难免窘迫,心跳都加速了起来。琇書網
“你的眼睛……”
女医生放慢了语调,“是不是能看到了?”
她的神情十分的柔美,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力量,林季透过这朦胧的纱布看的清清楚楚。
他吞咽着口水,点点头。
女医生见林季点头后突然笑了,动人心魂的笑容让林季有些失神。
下一秒,他感觉到脖颈一疼,伸手去摸,满手鲜血。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女医生靠近他的时候,顺带用手术刀抹了他的脖子,动作干净利索。
为什么!?
林季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得看着眼前的女医生。
病房内除了他与这个女医生外没有别人,他想要呼救都没有来得及就被她直接割断了喉管!
鲜血从他的脖颈喷溅而出,雪白的大褂瞬间被血染红了大半。
倒在病床上的他没来的及看清那女人的表情,只是最后抽搐了几下。
他死了。
“啊!!!”
林季坐起身,睁开眼,还是那个病房!
什么情况!?
刚才是梦?!
林季捂着脖子,没有伤口,还完好着!
【别告诉任何人,你看的见。】
还是那个声音在提醒着他!
谁!到底是谁!?
林季坐起身,猛得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
十一点五十八分。
他急忙伸手去够床边的杯子,倒了倒,还是没有水。
刚想触碰到求助铃,林季迟疑了,停下了动作。
好像……一样?
十二点整,送餐的护士进了门。
这次她把饭菜递给林季时,林季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安静得当好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护士意识到林季是盲人,将饭菜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
随后开始帮他支起床上的小饭桌。
林季屏住呼吸,静静得等待着。
【别告诉任何人,你看得见。】
又来了!这个声音又来了!
林季不禁颤抖了起来,紧张得盯着病房的门。
下一秒,女医生进门了,那个抹了他脖子的人!
“小刘,弄好了出去吧,我帮他看看眼睛。”
这次她们的对话不一样了。
从他没有按下求助铃开始就有了不一样的发展,林季意识到这些发生过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决定静观其变。
女医生弯下腰,又是脸贴着脸看着林季。
这举动让林季大气都不敢出,强装镇定得等待着。
“你的眼睛……感觉怎么样?”
女医生平静的语气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他应该回答什么?疼?没感觉?还是看不见?会不会回答的太假了?
思绪紊乱,林季沉住气,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哎……可惜了。”
女医生见林季不吭声,只是叹了一口气后站直了身子。
她转过身,似乎是在身上寻找着什么。
对了!她在找手术刀!
林季猛然醒悟,一脚将床上的小饭桌踢翻,饭桌砸在了女医生的身上。
随后他抓起了床边的暖水壶,看准了女医生的脑袋,一壶砸了上去。
女医生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快走!想办法离开医院!】
声音给他的提示变了,林季焦虑起来。
虽然他迫切得想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但是来不及了!
他已经听见了楼道有许多的脚步声,他们在往他这赶来。
他转头看向了窗户,直勾勾得就冲了过去。
当他快速跑到窗户边,破窗而出的时候林季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这他妈的是十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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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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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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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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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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