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面前这颗已经长大的桃树:“小的时候,你只要一哭就躲到这里,别人都找不到,只有我才知道。”
“嗯,当时你还说,长大了,要做我的新娘子!”
她那时甜甜地叫他裴肃哥哥。
眼里心里念念着只有他一个人。
一见他就笑。
而现在,虽然也对他和颜悦色。
可总觉得二人之间没有往日亲密。
仿若无形中多了一层隔膜。
裴肃开始卷衣袖。
容婳见他这架势,好奇:“你在做什么?”
裴肃神秘一笑。
绕到树后拿了个锄头出来。
“挖桃花酿!”
容婳张大眼睛:“你埋的?”
“嗯!”
容婳想靠近一点,被他叫住:“你退后一点,小心弄脏衣服!”
他熟练地开始挖地。
不一会儿,就挖出一坛桃花酿。
“什么时候埋的?”
味道甘醇。
单是闻着就清香扑鼻。
裴肃抱着出来。
一个手下默默将一袋子东西拿出来。
蒙着面,都没看见脸,就又很快消失。
他们就守在外面。
一是为了不打扰他们。
二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
虽然这边不容易被人发现。
偏僻宁静。
可万一被人无意识地闯入。
又或者宴瑾溪的人找到这里。
打扰到主子和公主过二人世界。
裴肃一边铺东西一边回她:“三年了吧!”
三年前他下山来求一味药材时,顺便埋下的。
本来是打算三年后在特殊的日子与她畅饮的。
但容婳的变化让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压根儿没机会拿出来。
裴肃倒给她。
两人还和小时候那样喝酒。
裴肃的身体不太好。
喝的不多。
这种酒味儿重。
他更是不能多喝。
容婳也不勉强。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怀念小时候的日子。
物是人非。
他喜欢的姑娘已经成了大姑娘了。
亭亭玉立,楚楚动人。
无时无刻不再牵动着他的心。
裴肃不能喝酒的。
可一想到,他喜欢的姑娘已经嫁作人妇。
内心就难受。
嘴上说着恭喜,心里早就疼得流血。
“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容婳喝酒的动作一顿,瞥眼看他。
“你喝多了!”
说着欲拿掉他手里的酒杯:“裴肃别喝了!”
裴肃趁机握住她手:“从前,你叫我裴肃哥哥。”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吗?可我觉得还想昨天!”
“你知道吗?”他眼珠子动也不动,冷静地望着她,仿佛一个迟钝的雕塑:“这么些年,我之所以可以坚持到最后,仅靠那些过去的时光支撑!”
“我努力跟病魔抗争,因为我知道我的姑娘还在等我!”
似乎喝了酒,那些不敢说的话都在胸前发酵,膨胀开。
借着酒精发泄出。
怕万一不告白,这辈子都没机会开口了!
“我等过你的。”她道:“可是……”
容婳苦笑:“裴肃,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小女孩,我双手沾满了鲜血,我没有感情,谁都可以利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看,现在的我,根本不值得你喜欢!”
“我不介意的!”
“裴肃!”
他将她拥入怀抱:“变成这样,就是为了能够帮你,你尽可以利用我,我可以做你的刀,亦可以做你心上的人。”
“从前我们都说好了的啊!我负责帮你消灭敌人,你来消灭我!”
“容婳,我的话一直都作数。”
“只要那个人是你,哪怕千夫所指,我都在所不惜!”
他不介意成为国家的罪人。
他不是圣人。
也不大度。
他的心眼很小。
小到装不下家国子民。
他的心只装的下她一个人。
他努力这么久,将自己磨成一把可供差遣的刀。
就是为了能够站到她身后保护她。
他能活下来全靠她的功劳。xǐυmь.℃òm
这条命,只要还在,就属于她。
她想杀人,他就给她递刀。
她想成王,他就为她收纳天下,问鼎王座。
就像现在。
他储蓄已久的势力也供她差遣。
无怨无悔。
裴肃这么多年还是积累了自己的一方势力。
药王谷亲传弟子的身份。
本就值得人尊敬。
背地里他也在为她广纳人才,招收兵马。
拖他那个将军父亲的福。
他小小年纪就有了一身戎马疆场的气场。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做什么都可以吗?”
“如果我说,我想做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你也要帮我吗?”
她抚摸他的脸:“裴肃哥哥,你们裴家世代忠贞铁马,为国为民,忠心于帝王,当真愿意为了我做那天下最痛恨的罪人吗?”
“我……”
“别!”容婳捂着他嘴:“别急着回我,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不想逼你!”
他摘掉她手指,眸色炙热:“裴家的风光早就不在我的手里,我也根本不在意!从未享受过将军府的照拂,又谈何守护它的辉煌?”
裴肃童年悲惨。
他的母亲惨死。
父亲领取。
庶子骑在了嫡长子的头上,连下人都可以嘲笑打骂他。
父亲不疼爱,朋友也没有。
他暗无天日的童年只有她一束光。
“我要守护的人是你。”
“不就是那个位置吗?纵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会为你夺来!”
“这么些年,我招兵买马,广纳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能够帮助你!”
“可你也许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罪人,你不介意吗?”
“功名与我,都是身外之物。”
他不在意这些徒有其名。
人活着总不能两全其美。
他只想守着她。
别人欺她辱她,他就加倍让他们还回来。
“裴肃哥哥,那你想要什么呢?我可以给你什么?”
裴肃的手指来到她胸口,轻轻一按:“这里,留我一个位置。”
“我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好!”
容婳答应地爽快:“等时机到了,我许你王夫的位置!”
“我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容婳避而不谈。
两人很快又回到正题。
“父皇如今身体抱恙,几个王子分庭抗礼,宴瑾溪和裴淮自成一派。”
“将军府和丞相府联合,站的是三皇子一方。”
“三哥吗?”
“拥护一个一事无成的傀儡王子,这些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看来是我许久没动作,把他们的胃口养大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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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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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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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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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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