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咏修长金贵的长手指递来一份协议:“看清楚吧?这上面是沈以诚的笔迹,他早就跟你签了离婚协议。你的孩子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沈以诚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遭此一劫。
提前找了江特助联系律师打理好了一切。
包括他的财产分割,公司股份,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乃至他们的婚房,凡是他的东西统统都留给了容婳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别人是母凭子贵,她则是子凭母贵。
若是沈以诚侥幸逃过一死,这些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拿出来。
可惜现在……
果然,陶斯咏的一番话戳中容婳的痛楚。
她眼底的伤心泪再也抑制不住。
“可是我舍不得,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东西了!”
男人用指腹擦拭她眼角的泪液:“忘掉他吧,以后你还会有孩子,我们的孩子,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容婳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眸底的希冀仿若要喷涌出:“陶斯咏,你帮帮我,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我想生他下来,也想他有个健全的家庭,你不是爱我吗?你帮我啊!”
陶斯咏踉跄几步,手死死攥着她细瘦的腕,一抹怒意在脸上显露:“你要我做接盘侠?”
他气笑了,胸廓也跟着滔天怒火,仿佛要将她攥碎:“你……凭什么?”
一字一句是从嗓子眼逼出来的。
容婳疼得蹙眉:“你不是爱我吗?你帮我。”
“放屁!”这位温驯儒雅的水晶娃娃都气得爆粗:“妈的我看着很像当人后爹的?老子喜欢你,也只是喜欢,不代表可以没有底线,老子警告你,不可能,死都不可能。”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给情敌养孩子,他是有多贱大方。
“待会儿医生就来了,你听话,好好接受治疗,我们年轻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不差这一个。”
男人走了。
却也没走远。
他很疲倦也很阴郁。
全身阴戾黑暗的气息,连一只苍蝇都不敢靠近。
就靠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烦躁吸烟。
不多时,一个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
“先生不好了,病人不见了!”
容婳消失了。
陶斯咏开始动用了很大的人脉找她。
她一个孕妇身体还不好,能躲去哪里?
她就这么爱沈以诚吗?
不惜留下遗腹子一辈子被戳脊梁骨?
找不到人的陶斯咏近乎抓狂。
“顾总,找到容小姐了!”
一间保密性极强的酒店套房里。
是一间情侣套房。
里面的男人已经混迷不醒地躺在大床上。
美丽的女人狠狠咬住嘴唇,手却快速脱着自己的外套。
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就在这时,门轰然被人一脚踹开。
男人怒火腾腾出现在门口。
女人剥衣服的手被一把捍住:“跟我出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
但是下一秒,已经被男人脱了西装外套裹着纤细身形强势抱着出去。
男人侧眸:“处理好!”
几个黑衣保镖立刻领命。
“陶斯咏,你做什么?放开我……唔嗯~”
唇被堵住,手指把他的脸抓出几条血痕。
生疼。
某人却像是餍不足的凶兽,不知疼痛地撕咬她唇瓣。
她有多动力,他的嘴就给她多大惩罚。
像一场战火来的汹涌走得也汹涌。
陶斯咏重重捏住她下巴,唇瓣被咬的出血,让他看起来宛若黑夜里毛色邪佞的妖孽。
完美而危险。
“怎么?他一个老男人都可以,我就不行了?”
“为了这个孩子,你可真舍得牺牲啊!”
只要一想到他若是晚来一步,她是不是就跟别的狗男人……
陶斯咏眼底的黑色风暴就喷薄而浓烈。
扫荡一切的狠疬。
“是啊,所有人都可以,就是你不行!我宁愿找个有老男人,也不找你。”
陶斯咏眸色猩红,凶的要吃人。
她还在那刀子往他胸口戳:“别的男人至少会留下我的儿子,可你不会。”
说完她就去开车门。
“你想去哪儿?”大手一把镬住她又瘦了不少的腰脊。
容婳唇角泛起肆意的妖冷:“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给我儿子找后爸啊!”
“你想的美,除了我,你敢找别的男人,找一个我弄死一个!”
“随便!”容婳心如死灰地说道:“大不了玉石俱焚,鱼死网破,你想抱着这一具尸体那就拿去!”
陶斯咏紧紧捏起拳头。
一双漂亮的黑眸里蓦然地氤氲起痛色。
心口揪痛。
仿佛被子弹开了一个洞,流出鲜血淋漓的痛色。
一颗屈服的泪从眼底划出。
他大手一捞,将她勾进胸膛:“婳婳,别闹了,我认输好不好?”
“别这样对我!”他的胸膛贴着她后背,能感应到他痛到深渊的苦涩:“求你,对我好点儿。”
“我不逼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孩子要留下就留下吧,只要别再一言不合地离开我的世界,我快死了!”
她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如何活过来的。
担心她吃不好饭,担心她受欺负,担心她冷着饿着,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儿。
他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梦里都是她冰冰凉凉的尸体……
他真的认输了!
只要她能留在身边,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哪怕她心心念念着别的男人,他也认了。
“这个孩子我们留下,我做他爸爸,以后我们夫妻一起养他……”
他做人做事没有例外,她不同。
当警局里的消息发来时,容婳似乎都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伤心。
她面色苍白地靠在陶斯咏怀里,听着警察的最终宣判。
“有人看到您丈夫心口中了一弹,为了引出背后的埋伏,他亲自带着他们启动了炸药,带着那些杀手同归于尽,他解救了所有人。您的丈夫是英雄……这是在海里捞到的东西,经过比对,上面还有你丈夫的dna,您的丈夫存活的概率为零,沈太太节哀。”
从警局里面出来,天好像都变得暗淡无光。
陶斯咏见不得她这幅压抑呆愣的模样,轻轻搂过她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至少你有我!”
容婳却贴心将戒指放进包包里,扬眉冲陶斯咏一笑灿烂又唯美:“陶斯咏我们结婚吧!”
“你……”陶斯咏难以置信盯着她:“你说,什么?”
“正好你缺一个妻子,而我缺一个丈夫。”
顾征给陶斯咏定的宏伟目标是,只要他成家立业便可以回去继承家业。
本来最初顾征最看好的儿媳妇是沈清吾。
奈何,沈以诚这一走。
所有财产都留给了容婳这一个寡妇。
沈清吾压根儿没继承什么遗产
那她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
顾征一开始就打着让陶斯咏娶沈清吾好介入盛世集团。
一点点渗透进盛世集团的内部。
沈以诚那么老,膝下没个一子半女。
死后那么大一笔财产还不是留给唯一的亲侄女沈清吾。
沈清吾就是个啥也不会的千金大小姐。
他儿子那么厉害,还不把她吃的死死的?
可惜这颗棋子现在报废,她已经失去作用。
陶斯咏动作快,恨不得马上就跟容婳结婚,
他生怕出现意外。
沈清吾最近跟她的小狼狗打得火热。
她的小叔叔走了。
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内疚了半刻,便立刻被小狼狗给逗得破涕为笑,忘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沉溺在醉生梦死的汪洋里。
她才发现原来人生可以这么快乐。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她有钱有颜,养的小狼狗好几个。
一周都不带重样儿的。
今天去这里歇息脚,明天去那里玩个双人运动,后天去情趣套房里看个片儿……
小日子美滋滋。
直到,她在辛苦耕耘的床上被小姐妹儿电话炸醒。
“沈清吾你跟陶斯咏分手了?”
“你没睡醒吗?”
她跟陶斯咏好好的,怎么可能分手?
陶斯咏还要靠她挤进盛世集团。
况且他们还有那样一个不可告人的合作。
谁也离不开谁。
“陶斯咏要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这个男朋友吧!”
沈清吾惊得一脚踹飞趴在身上的小狼狗。
“你疯了?”
沈清吾可不就是疯了,飞速穿衣服:“闭嘴,钱放在这儿,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罢已经穿好衣服裤子风风火火地冲出酒店。
“该死,陶斯咏你特么接电话啊!”
陶斯咏的电话打不通。
“他把我拉黑了?”
沈清吾追到陶斯咏的家,恰好看见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
气得她撂起包包就冲上去砸:“贱人你居然勾引我男人,老子打死你。”
她还没碰到容婳一根头发,就被护妻狂魔陶斯咏一把推倒。
沈清吾屁股灼地,眼睛都在喷红:“陶斯咏你敢推我!”
陶斯咏冷眼睥睨他:“怎么,推你还要事先打报告?”
沈清吾:“……陶斯咏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女朋友!”
“沈小姐是不是记忆不好,一周前我已经给你发了分手短信。”
“你说什么?”沈清吾掏出手机一看,一周前陶斯咏的短信就特么好嚣张的俩字儿【分手】。
“我不同意!”
“关我什么事?”
“……啊!”沈清吾像个疯子抱头嚎叫:“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他?容婳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怎么敢勾引自己的侄女婿,你对得起我小叔叔……”
啪——
陶斯咏一嘴巴子抽在她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忘了自己叫谁。
垫着一块宝格丽手帕夹住她下颌,男人眼神阴狠:“对我未婚妻尊重点,再听你辱骂她一个字,我就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人偶。”
人偶!
听到这个词的沈清吾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她恐惧地望向陶斯咏。
记忆翻涌,那是她不小心闯入禁地,见到陶斯咏制作人偶的现场,鲜血淋漓,肉末横飞……
他不是没发现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她。
陶斯咏拥着容婳离去,半天她都手脚发软爬不起来。
沈清吾后背全湿。xǐυmь.℃òm
陶斯咏知道她知道了,那他会不会对自己灭口?
远远的,依稀能听到男女的对话声。
“沈小姐脸色好白,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自找的。”
沈清吾镬住拳头,眼神里的害怕早被同归于尽的阴鸷代替:“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陶斯咏害人害己,还害死小叔叔。
若是把这些都告诉容婳,他们还能在一起?
沈清吾刚涌出这个念头。
眼前一黑,两个男人将她打晕套了麻袋抗走。
“我去撒个尿,你看着,别特么光顾着玩手机。”
“怕什么,一个小娘们儿而已,还能从我们两个大男人手里逃?
买主爸爸不是说只要等到10号一过,人就可以放走。”
一个男人去上厕所,一个男人正坐在板凳上玩刺激战场。
没发现身后昏迷的女人已经磨断绳子正轻手轻脚冲他走近。
去死吧!
唰——
男人被酒瓶砸晕死了过去。
不再迟疑。
女人赶快摸出钥匙往门外跑。
等另一个男人回来,只剩下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同伴。
楼下的车子传来呼啸声。
“草,这贱人。”
可惜双脚追不上四只轮子的。
“特么玩完了!”
9号,还没到10号。
可是这两天,容婳的手机就会接收到莫名奇妙的骚扰短信。
她以为自己隐藏的严严实实,可面上和眼睛里不时流露出的恐惧还是被陶斯咏捕获到。
容婳不说,陶斯咏也不问,两人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婚礼到来。
9号的晚上,容婳收到一条约见面的短信。
她本想置之不理。
奈何对方发给她一个实在无法拒绝的理由。
当容婳不知道被跟踪,来到约定地点时,对面早就鬼鬼祟祟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女人。
“没想到你真地来了!”沈清吾一把拽下口罩,露出削瘦如饿死鬼的脸。
“沈清吾,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容婳魇嘴诧异。
沈清吾神色激动,拳头箍的青筋暴跳:“是陶斯咏做的,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
“容婳你居然要嫁给一个仇人。你知道小叔叔是谁害死的?你知道陶斯咏是怎么死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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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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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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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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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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