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瑞清与他交情最笃,当即翻身上了擂台,在闵清泉左肩几个穴道处摁压,以求解除穴道封禁之力,可墨止自从接手孙青岩所传的摘星手功夫后,始终日夜勤修,至今已将认穴打穴等功夫练得十分纯熟,但却尚未做到收放自如,故而方才须臾之间,点穴力道重了些,以皮瑞清的功力,竟一时也不能解。
三云道人坐在场下,见场上形势转瞬而变,脸色不禁一板,当即飞身纵跃而上,来到闵清泉身边,探手在其背门、臂膀等诸般大穴一阵推拿,他的功力自然强出墨止许多,劲力甫至,闵清泉浑身气血登时恢复流转如初,但三云道人心中却是暗暗吃惊:“这小子怎生得这般强横的点穴力道?”
当即站起身子,冷冷地瞧了墨止一眼,对着台下的雍少余深深一揖,冷声说道:“雍师兄,你调教得好徒弟啊,胜便胜了,何须这般欺辱我家弟子叫他当着大家的面出这般大丑?这小较名额,给你们便罢了!”
说着,伸手将闵清泉扶起,缓步下了擂台。
而雍少余此刻脸色也并不好看,他曾见过墨止演武剑招,方才只看闵清泉抬手功架,便已知决然不是墨止敌手,但墨止故意扮呆作痴,分明就是要闵清泉大跌脸面,实是孩童之心,多余之举,当下被三云道人一顿抢白,也不好反唇相讥,重重地咳了一声。
而四下里金阙峰众门徒听得三云道人最后说辞,也是各自先起疑虑,细细思索,才慢慢得到其中真谛,在场众人皆身负武学,墨止方才所为,或可骗得他们一时,却禁不住众人事后细细琢磨,当下便是了然墨止有意给闵清泉难堪,旁人哪里知晓墨止与闵皮二人的过往事由?只道是这墨止实是恃才放旷,有意刁难金阙峰,再想起墨止乃是沈沐川带来,这般桀骜行径简直宛然如一,当下哪里还有半分叫好之声,反倒是喝骂声此起彼伏,渐成鼎沸之势。
辜御清见四周弟子不满情绪渐亢,连忙起身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辜御清乃是当今武林中绝顶风华之人,声望之隆即便是给寻常百姓所说皆无不称颂,在宗门之中更是神而明之,众人一见他起身,都纷纷噤声相待,想要看看掌教真人如何评判。
辜御清见众人安静,便笑呵呵地说道:“诸位,今日两位年轻弟子,比试得很好,各自展现武功风采,年轻人嘛,招式之中失了分寸是常有之事,或有时藏巧于拙,或有时不慎对同门使了重招,这虽不该,但毕竟年轻弟子还需历练,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既然今日是以武定个高低,那依老夫看,胜负便已分明了,自然是玄岳峰的墨止,拿下这第四十八个小较名额。”
玄岳峰众人闻听,自是喜不自胜,但教金阙峰一众弟子听了,心中却老大不乐意,显然辜御清话语之中所说的藏巧于拙,说得便是墨止,而那句对同门使了重招,指的便是闵清泉最后一招“玉鼎镇山”,金阙峰众人心道掌教真人这不过是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泥的话罢了,登时场上除却玄岳峰弟子面露喜色,其余人皆默然不语。
而墨止站在台上,此刻只觉得好似众人眼神好似利剑一般环伺己身,他却也一脸无所谓,只道是那闵清泉罪有应得,但他岂知,自己这一下几乎成了金阙峰一众门徒心中公敌,诸多年轻弟子此刻与徐浣尘相争之心倒放在其次,此刻转而一心一意要在一月后的小较上教训一下墨止,以壮本门声威才好。
墨止被众人看在眼中实同异类,可他自从那日在乌袖镇中被一众镇民看做灾星那般对待后,早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脸上神情也是桀骜不羁,他这表情一露,恰巧便被三云道人回身瞅见,心中记忆回溯,正是想起当初沈沐川持剑与己相斗,连胜三场后也是这般登徒子一样的轻浮笑容,心中更是大为恼怒,但此刻又自矜其长辈身份,故而只得隐含不发。
一场争斗,虽是教墨止成功跻身小较之列,却也惹来了极大仇视,雍少余一边在山道上行走,一边大骂墨止怎就这般托大自负,对同门态度轻狂无忌,然而一众弟子听在耳中,都明了其实师傅同样心中欢喜,同门小较多年下来,玄岳峰这般人丁稀少的师门,连参赛都已退了多年,这一次居然还未开始,便已展露身手,胜的还是五峰之首金阙峰的弟子,实是硕大胜果,众人皆欣喜不言。
雍少余面上虽作恼怒,但实则内心快慰,回到无为堂中,又是大大斥责了一顿墨止,所说话语,无非是些什么“态度不端”、“不必如此”等等话语,若论起重话,则是半句未曾吐露,临了还吩咐杜泊浮今日多做几个菜,可他性子仍是端着,竟是不说这是宗门庆贺的话语,只是冷哼一声说道:“一个月后,你不得再行今日所为,要比便好好比,傻子演得那么像,回头别人还以为我门下真养了个痴呆呢!”随即便步入内堂。
师兄弟一见师傅离开,登时围上来把墨止团团围住,问东问西,问墨止何时将功夫练得如此漂亮,问最后那一招叫什么名堂,问是不是昨日师傅所传,问墨止是否真的曾经痴傻,七嘴八舌,墨止苦笑着被众人扒拉来扒拉去,这样子比之方才比武闪避时更加狼狈万分。
师兄弟笑闹着便过了正午,这玄岳峰在重桓山五峰之中行列第三,午后时分阳光时分夺目璀璨,此时暑气已盛,即便是重桓山上,也破感燥热,众人皆回房避暑,墨止却是心念一动,纵身朝着山后竹海禁地疾行而去。
自那日叶小鸾来到宗门中重聚后,这二人已有数日不曾得见,墨止心中思念,连攀数个急转,终于见到眼前一片摇翠青竹林,当即闪身进了其间,而只置身其间不过几步,已是感觉气温骤然凉爽了起来,即便是这般暑日,林中尚有薄雾飘摇,走不得几步,便头晕眼花,近前不得。
墨止虽得了叶小鸾所赠的林阵图谱,却始终无暇仔细查看,此刻才想起翻出来细细翻阅,却见叶小鸾所增的白绢上,密密麻麻画的正是一副六十四卦方位图,原来这竹阵讳莫如深,竟是暗暗相合八卦方位所成,其中环环相扣各生变化,若是不明其中原理之人错踏而入,只怕是终生再难走脱。
墨止资质虽高,但毕竟入门时间不长,虽武功长进,但若论及八卦易理的所知,却是大大不如诸位师兄,方泊远虽简单讲解过,但也并不深入,又不似叶小鸾那般生长于斯,林间如何行走早已了然于胸,此刻看看图再看看眼前,只觉得脑中老大一阵犯难。
“大有趋中孚,中孚趋明夷,明夷趋未济,坤晋萃震,豫否谦艮,松风可生变数,水土再转回还,木火可导涯尽......”墨止读着眼前诸般文字,似是说明,又更似是不愿让自己读懂一般的天书,不得已,只好学着那一夜口中学起怪叫声音,饶是他此前站在金阙峰上,成众人公敌,都未曾感到丝毫羞赧,但此刻脸上却是微微泛红。
不多时,只见竹林掩映,微微抖动,一道俏丽身姿自林中翩跹而至,正是叶小鸾,墨止一见叶小鸾这般明艳无伦,眉眼含笑,口若带嗔,尤是一阵怦然心动,只想着若是此刻冲上去紧紧抱住才好。
叶小鸾怨着他几日也不曾露面,本带着些许不悦,可此番见墨止站立在眼前,却胸中只剩下甜蜜思念,哪还有半分气恼?当下却是嘟着嘴说道:“你怎的终于想起我了吗?”ωωω.χΙυΜЬ.Cǒm
墨止微微一笑,执起叶小鸾白皙如玉的手掌,便朝林中走去,二人多日不见自然是喜不自胜,回到竹屋,二人畅谈几日来墨止所见所遇,叶小鸾平日里全不出此竹林,对外界诸事一概不知,但听到闵皮二人登门寻衅时,不禁怒从中来,峨眉倒竖便要教训那二人一番,随即听到墨止在众人面前将闵清泉打得横飞侧卧,又是一阵忍俊不禁,最后闻听墨止终于获得小较名额,叶小鸾却是忽然怅然叹气。
墨止奇道:“咦,你竟不愿我去参加比武吗?”
叶小鸾秀眉微蹙,只是淡淡说道:“参加比武,少不得又要遇上其他高手,你此前这般行为,只怕惹了众怒,旁人与你对敌,必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输倒没什么,可就是怕你受伤.......”
墨止闻听,心中似是被揉捏了一般,自他父母亡故,虽得遇沈沐川等人扶持,但毕竟都是雄阔男儿,不及女子这般柔情细心,而叶小鸾平日虽脾气古怪蛮横,但自从心恋墨止后,便也开始柔情百转,担心起墨止安全。
墨止听着,只觉心间一阵火焰暖暖燃烧,再望望眼前红颜眉眼低垂,朱唇绛红,心中一阵情起,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叶小鸾唇间轻轻一吻。
“啊,你......”叶小鸾先是一惊,满面羞得通红,墨止此刻心潮澎湃,抚了抚叶小鸾头发,说道:“你且放心,我放着这么美艳的媳妇儿没娶,怎会被人打伤呢?我若是遇到强手,便把膝盖一屈,当即跪倒,大呼好汉饶命,你看如何?”
叶小鸾被他突如其来一吻惹得心神激荡,眼前似都有些眩晕,此刻又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袍袖一甩,说道:“就会贫嘴,哪个是你媳妇儿了?”
墨止故作惊奇地说道:“你呀,被我亲了还不是我媳妇儿?”他这番话实是只在此刻情思涌动之时方才敢说,其实不过少年心思,年纪轻轻,便觉得日后数十年之事可凭着一朝热血而定。
叶小鸾此刻听着,心中倒是一阵受用,便开口问道:“那我且问你,你对我之情,数十年后,还可如一么?”
墨止当即说道:“这是自然,我既然说了,便千载万载,都是你我相随。”
叶小鸾说道:“人言皆道:‘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我不要你做那空许其约的牛羊,我要你做我年老时烛火畔的盟誓之君。”
墨止轻笑点头,叶小鸾额头轻轻靠在墨止肩膀,二人便是这般并肩斜倚,共赏林间风韵。
百年盟约,一朝风月。白首华发,青竹天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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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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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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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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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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