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青岩皱了皱眉,以眼示意自己那下垂着的的双臂,无奈地笑了笑,好似在说“我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狂性大发的事?”
但他也是略作思忖,旋即说道:“当年圣教十四名星使在三石梁与澄音寺祖鸿大师讨教,最终是我们技不如人,被轰杀得只剩三人,而我也是浑身经脉受创,一身功力只剩两成不到,更是命在旦夕,幸好得到墨家掌柜的收留,保全了性命。怎样,这里听着是不是十分耳熟啊?”m.xiumb.com
孙青岩说道此处,似笑非笑地停顿了一下,沈沐川一摆手,示意他别废话,继续往下说。
孙青岩笑了笑,继续说道:“无厌诀乃是冠绝天下的武功秘籍,试问谁能视若等闲?且我当是一身功力几乎尽丧,我心中想着,若是依着其中法门修炼,或许还能恢复一些,也未可知,但我心中如何不知天劫教主修炼后成了什么样子?但我当时心灰意冷,若真是有了杀心之念,便趁着心中还有理智就自行了断了,哪里知道我所携带的无厌诀却并非记载武功招式的部分,反倒是记载内功修习心得,正是一部总纲精要之所在,其中所言甚是玄奥,或许犹在你自闲心诀之上,甚至连你们御玄宗的内功心法也是难以望其项背,但这若是要修习这法门却极耗时间,我十余年来勤思苦修,也不过复原七八成,但却绝无什么嗜血行径。经此一事,我心中思索,或许无厌诀并非什么邪恶武功,但若跳过总纲而直接修习其中武功,这速成之道方才使得人血脉涌动陡增杀念?但不知道江湖上究竟是谁能将这流言传的如此逼真?连我这般当年涉身其中,今日只能靠着推断得出些许痕迹线索,传播流言之人居然能猜得这般准?”
沈沐川听罢,闭目片刻,也仍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言道:“且看吧,江湖中只怕是又要再起风波了。”
众人于是启程不敢再多做停留,沈沐川打马来到渡口,众人随即乘船便上了江,墨止回首望去,只见青山一发之间,江南故土此刻远远地被自己抛在身后,不免故地情深,他虽自幼随着父亲走镖,但若真是有了需远赴北方的镖,往往墨崧舟也不忍叫他随行,故而多年来,
墨止虽游历江南多地,但始终未曾离开过江南哪怕半步,心中确有不舍,但好在他少年心性,喜爱探索,如今既然知晓连乌袖镇这片故土都已失落不见,又有何可再多做留恋?
其实自己对于故土所留恋的,还是父母。想到自己亡故的父母,墨止仍是悲从中来,最后那南柯一梦,若说是幻境,未免过于真实,那碗百合粥,墨止心中知道,自己再也喝不到了,如今的他只是心怀一念,必定要亲手手刃血海仇人方可罢休,只不过他这番心思,从未对旁人吐露过半分,即便是沈沐川与孙青岩二人。
舟楫横渡,云海翻腾,岁月如驰,白云苍狗,转眼便已换了人间。
江延城乃是北方最靠江岸的大城,南来北往货运商贩往往都会选择在此地修整盘货,故而多年以来颇为热闹富庶,因其地理位置把守南北江运渡口,故而亦是重要的北方沿江重镇,三人多日来少走大城,多挑小路而行,一则是有意让墨止沉静心态,散心游历,二则是沈沐川早有预感,城市之中后面必会因乌袖镇之事而流言纷纷,故而一早便抽身远离。
而到了北土,则不得不辗转到城市之中加以补充休息,众人虽一路饱赏美景,但毕竟荒郊野地比不得城市繁华,墨止进城所见,皆与江南风俗相异,一时之间玩心大起,揪着孙青岩便四处观赏询问,沈沐川则是边走边四处瞄着哪里有酒肆酒楼,摇晃着自己的大酒葫芦,思索着该寻些美酒,买些肉食才好。
三人走不多时,街上忽有鸣锣开道,竟是江延城的一众捕快,刺耳的锣声瞬间将闹市的吆喝声压了下来,沈沐川一众人远离观瞧,却见几个捕快身后还跟着十数名身着各异衣着佩刀执剑之人,看着应当是江湖中人,沈沐川心中暗道,那些江湖人如何此时站在官府背后?捕快收执案宗,口中高声道:“江南乌袖镇,前日遭逢血案,全镇遇害,凶手尚未能抓获,念及本城与江南相距不远,凶手极有可能潜逃至此,为保百姓安全,彻查凶犯,故而自今日起,宵禁封城!”
那捕头说罢,闹市之中哄声四起,须知如今月份正好是往来货商准备贩运的时节,如今城池一封,许多生鲜货物便等着腐烂浪费,一时之间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而那捕头似也颇觉不妥,便向身边一众江湖中人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一旁一个彪形大汉略略点头,转而前踏一步,口中叱呼一声道:“尔等闭嘴!”
此人生得好似铁塔一般,面容也甚有蛮横之相,这番呼和下,众人果然受其威吓,声音骤时便低了下去,而此刻,便另有一人走上前,此人却是一袭紫袍,头裹纶巾,一派文士打扮,只是腰间束着一柄黑黝黝的铁骨扇,花纹精巧,扇缘利刃环伺,彰显着江湖人的身份,此人面色红润,脸上笑吟吟地说道:“诸位,并非我们有意为难,实是为朝廷缉捕凶徒,此人极有可能是魔道余孽,若是真的被我们查到,自然对大家安全也有益处,若是还有人不满,那在下也只能怀疑,是否与凶徒暗通款曲了,还望各位及早自查,或揭发不法凶徒出来,我们也好尽早结案呐。”
他这番话说得客气,但话语之中不仅满含威逼,更煽动众人风闻检举,心机之深,令人咋舌。
沈沐川看了看这一众人,满脸不屑,墨止问道:“沐川叔,你认识这些人吗?”沈沐川道:“这伙人我可不屑认识,你可知,这江湖上有一些人,可为了几个赏钱,转眼便把身边挚友给出卖了换钱。这伙人都是些赏金游侠,功夫嘛,有高有低,但为人却是一般模样,但凡有了凶案,这些人捕风捉影便能罗织出许多疑似的案犯,若是被他们觉得有凶犯的影子,便是自家父母兄弟,也能转眼间变卖给官府换来赏钱。”
墨止惊道:“怎会有这种人!但他们若是没能带去真的凶犯,官府不会核查吗?”
沈沐川言道:“这些人一般不会插手寻常小偷小摸的案件,一旦他们出现,必定有人命官司,官府是最不喜处理人命案件的,因此他们找到几个疑似嫌犯,官府巴不得花点银子便可将案子审结,这群赏金游侠又娴熟于一手逼供的手段,我就曾见过一个赏金游侠,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他自家的哥哥逼得承认了自己是个采花贼,换了十两赏银,用的手段我就不说了,怕你一会吃不下饭。”
墨止听闻惊得吐了吐舌头,孙青岩在一旁沉声道:“少东家,你一直问我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但你如今经历了些许,定当知晓,这江湖中更多的便是这等肮脏的卑劣勾当。”
沈沐川笑了笑,便带着二人寻了一处客栈住下,经过当街封城,江延城霎时间气氛诡异紧张,孙青岩心中担心,便提早一步到城中各处打探消息,毕竟己方这三人都是货真价实与乌袖镇血案关联至深的人,不得不多家小心。而沈沐川却是浑不在意,落拓着走进客栈之中,开口便叫道:“小二,有没有上房,我要三间!另外给我把这葫芦装满美酒,再给我上几道拿手菜!”
小二应和着跑过来,正要将酒葫芦接过手,却忽感手上一紧,原来是被一人先拽住了腕部,抬眼一看,此人满脸短须,弯眉细目,生得颇有痞气,着一身土黄色长衫,腰悬一长一短两柄利剑,沉声说道:“官府例查。”
这汉子一把将小二甩开,单手一取那酒葫芦,心中忽地一惊,原来这看来寻常的酒葫芦,一触之下竟颇为沉重,也不知是何等材质,触手又是冰凉又是坚硬,重量更是比自己这两柄剑加起来还要沉重几分。自己如今尽力抓取尚难以平衡,方才沈沐川竟是单手颠着酒葫芦走进店中,步伐轻快便好似手中无物一般,登时已然明白,眼前这落拓布衣必定身怀武功,当即将酒葫芦置于一旁,对沈沐川说道:“你这酒葫芦可是沉重得很呐!”
沈沐川见到此人便隐约感觉有些眼熟,但终究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但一个照面便是满心地嫌恶之感,当即只是顺手将酒葫芦一把抄起别在腰间,轻佻笑道:“寻常一个葫芦而已,也有查验的必要吗?”
那汉子冷冷说道:“葫芦无甚可查,但你这人却非查不可。”
沈沐川挒开衣衫抓了抓脖颈,看着就如同一个市井混混一般,大大咧咧地靠坐在一旁,说道:“阁下是官兵吗?”
那汉子说道:“不是。”沈沐川接口道:“既然不是,我为何要受你查验?怕不是脑子发昏吧?”
店小二一听连忙上前对沈沐川低声道:“客官可不要胡乱说,这位可是协助官府调查凶案的江离江大侠!”
言辞之中颇含惧意,但未等他说完,那叫江离的汉子便满面嫌弃地一把将那店小二脖领一提,店小二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他一把摔到一边,身子重重地装在银柜上,一声脆响之下,银柜上账本、毛笔洒了一地,砚台更是径直砸在这店小二身上,店小二被他这猛然一摔摔得眼前金星四起七荤八素,心中纵然有气却也不敢多言。
然而墨止看在眼中,心中一阵无名火起,眼前这店小二无端遭难,他心中便也想起自家凭白亡故的双亲,双眸中几欲喷火,踏前一步喝道:“你这混蛋好不讲理!那小二哥做了什么,要被你这般折辱?你协助官府调查,还是擅自行凶伤人!我看你也有些功夫在身上,若是你做下凶案又潜身官兵中,岂不是更难察觉么!莫非没有人想查查你么!”
这话一出,反倒让江离一阵错愕,一时之间居然无言以对,其实江离作为赏金游侠近些日子一直在江延城周围行事,从未去过江南,绝无可能是乌袖镇凶案嫌犯,墨止这番话语自然也是凭空捏造,但其逻辑在旁人听来却极是自洽,且江离为人偏好离群索居,即便是周围的赏金游侠对他行踪也并不深知,因此墨止话语一出,反倒让江离骤然间回不出话,不由得恼羞成怒,怒道:“你这小崽子!胡说什么!我看你一脸贼相,和凶案必定逃不开关系,你先同我走一道!”
说罢,伸掌便朝墨止抓来,若是换在一月前,江离这般威势来袭,墨止便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但今日他已非昔可比,当即灵机一动,侧身一躲,顺势将江离手掌顺势朝前推去,他本意不过是用个借势而为的道理,从而避过江离抓捕,但这一推之下方才知晓,原来月余之间,他遵循自闲心诀修习内功,内息修为竟是大涨,如今手上劲道也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更兼江离看他不过孩童身躯,心中全无戒备,当即被墨止这一闪一推,朝前便是一个趔趄,更险些直接扑倒在桌前,纵然马上运劲稳住身形,但方才脚下拌蒜几欲跌倒也是众人所见,极是尴尬滑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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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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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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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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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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