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逢一声喝令,这五行阵法倏忽即变,奎无定急速退却,换做汪无涯来到墨止身前,这人双手一扬,白练幻纱,层叠若障,挥舞自定,墨止两掌沉重力道劈在白练之上,便似拳打败絮,竟无半分效用,汪无涯阴冷一笑,正待说话,却忽然臂上一沉,再着眼时,只见着墨止掌力虽空,但臂膀却骄然一旋,将这两道白练尽数握在手中,旋即朝后用力扯去,汪无涯一个立足不稳,整个人亦被这一个拉扯之下,失了身形,飞身出了阵中。
柳无逢见之又是大惊,当年在西北关外,孙青岩将五行阵各种变化之道尽数点明,五人这才如梦初醒,两年苦练,早不滞于仅留一人作为阵心,而是依着五行生克之理,临敌应变,人人皆可为阵心,五人浑然一体,变化直若手足,灵动更添数倍之多。
但汪无涯初至阵心,却被眼前少年一把拉出阵中,实是大出五人意表,柳无逢等人心知若折了一人,五行阵破,则自家兄弟几人实是无一人是眼前少年敌手,当即怒喝一声,纷纷挺身来救,顷刻间四人各仗身法,趋身而至,四般兵刃,一齐杀至。
墨止见着五人齐出,却不露半分惊恐,只是嘿嘿冷笑,随手便将汪无涯身子横摆,向右稍移,以挡柳无逢的乌木棒,柳无逢生怕一棒将汪无涯双腿砸断,生生便将棒势一顿,不敢再攻,墨止又扯着白练,将汪无涯身子左右翻转,或持之挡如意,或持之御石牌,汪无涯身在敌手,使尽平生功力,竟难以稳定身形,只得如同一件兵刃般,被墨止随意摆弄,而余下四人,亦是忌惮着汪无涯性命,攻势渐入缩手缩脚的境地,反倒是墨止,手握白练,愈发得心应手。
众人看着场中变化,墨止立身原地,手中拉扯白练,另一头便捆着汪无涯,好似放飞纸鸢一般,场面滑稽,实是令人忍俊不禁,五行遗少虽也称得上江湖高手,但五人成团,素日里极是跋扈,早惹得旁人不悦,此番五人被一个少年玩弄在股掌之间,竟是连敌阵之中,都出了几声讪笑,寒叶谷众人看在眼中,其实也心感惊讶。
冷残低声说道:“墨止这个小子,两年之间,功夫竟到了这般地步。”
剑北原亦点了点头,又望了望插在地上的饮冰剑,问道:“这个小子运气是真的没的说,连这失落百年的老物件都给他找出来了,只是他既有此神兵,为何只以空手对敌而不动兵刃?”
此时,孟雪晴却忽然说道:“墨大哥......心中始终是有一股倨傲之气在的。”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望向孟雪晴,连冷残亦微觉差异,说道:“墨止此举,莫非不是藏锋于后的意图吗?敌阵之中或许还有高手,墨止便先将宝剑藏之不用,先以掌力御敌,待得敌阵之中强人出马,再取剑相斗。”
孟雪晴面色微微一红,说道:“冷叔叔或许说得也对吧......但墨大哥曾对我言说,当年他在西北边关,深深吃过这五人大亏,墨大哥素日里看着万事不萦于怀,其实极是讨厌失败的,当年他曾被那使白练的人捆住脖颈,摔在马下,今日他便也以同样手段相对,他并非是存心示敌以弱,而是专门要以当年受辱的姿态,还回当年之耻。”
剑北原“哦”了一声,不禁笑道:“这个小家伙,两年前的事情,竟还记得这么清楚,胜负之心想来也是极重,不过他这两年光景,进步之快,真是惊人,几乎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了。”
此刻忽然只听得众声惊诧,原来墨止忽然松手,汪无涯整个人横着便飞了出去,这一撞力道极重,遗少四人正待全力接下,耳畔却听到几声风声急响,嗖嗖打来,五人当年被孙青岩暗器打得打败,自此便留下了心障,听闻暗器风声,便各自缩首,这一下四人凌空皆四散而走,竟无人再去接住汪无涯身子。
汪无涯被这一掷,沉沉落地,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闪,一条命已是去了半条,往日里那般阴柔做作的样貌早没了九成九,此刻嘴唇发白,竟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嘿嘿,好一个心意相通的五行阵。”
柳无逢听着少年句句嘲笑,也明了方才风声骤响,也不过是眼前少年欺敌之计,未必便有真的暗器功夫在手上,心下登时怒火鼎沸,但眼见着自己苦练数年的阵法竟被一个少年顷刻而破,恼怒之中亦有哀伤,徒感时光虚度,阵法所成,还不及一个少年,他抬眼望去,只见眼前少年白袍若雪,双眸含怒,单看身量眉眼,只觉得隐隐相熟,但若是仔细思索,实是想不起何时何地曾惹到了这般人物,他心下怒则怒矣,当即也是一个拱手,问道:“少侠功夫超群,我等不能敌,不知道少侠高姓?”
墨止抬手朝着五人身后一指,喝道:“我的名字,岂是你们要知便知的,你们五人是再腌臜不过的马前卒,我只要同那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说话。”
柳无逢脸色一变,目光不自觉地便朝着身后青辰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说道:“我等身后,乃是圣教门下,青辰星使,你虽胜了我们,却不可对星使不敬。”
墨止看了看柳无逢,露出几许不屑,说道:“你们五个还真是臭不要脸,当初弃了魔道,转投那个什么侠义盟门下,便对张仙纵俯首帖耳,今日又随了那个假青辰,旁人认不出青辰星使,你们五人当年被他打得满地找牙,如何也张嘴胡说?”
墨止说罢,便又朗声说道:“寒叶谷各位前辈,眼前敌阵,打着什么圣教之名,行的皆是强取豪夺之事,说是青辰星使居首,但我自幼便使得青辰,绝非那面貌丑恶之徒,由此观之,那青辰既是假的,这所谓魔道之兵,想来更是假的不能再假,必是有旁人刻意挑拨两门关系,前辈莫要被这等宵小人骗了!”
墨止一番话语说罢,敌阵之中,全然一片静默,剑北原笑道:“这个孩子说完,若对面真的便是魔道来袭,听他这一番言论,必定该群情耸动,但此刻全无一语,想必还真教这孩子说对了。”
而眼下阵前,五行遗少败局已定,墨止话语朗朗,声声入云,火无烬心中一阵恼怒,本就枣红色的面庞更是化作紫红颜色,他向来脾性极大,被墨止当众辱败,更是心感不堪,当即挺身说道:“兀那小贼,懂些什么?你火大爷再来领教你高招!”
说罢,手中赤铜宝刀一亮,又再欺身砍将上来,但墨止身子却如泥鳅一般滑溜,左一下右一下,只是躲闪,火无烬连劈十数刀,却无一刀捱得到墨止,墨止看他呼吸渐喘,不由得笑道:“怎的?是不是腿脚不灵便,撑不起这沉重刀法啊?”
火无烬脸色一变,脱口道:“你怎知......”
原来当年在西北夔陵村之中,五行遗少朝着村民讨要肥鸡黄羊而不得,火无烬当时便一腿将一个村民踢死,当时孙青岩恰巧而至,一道铁菱将火无烬左腿打了个洞穿,自此火无烬腿伤再难痊愈,两年间虽绑了许多名医诊治,但孙青岩手下暗器何等厉害,这一击之下,几乎将腿骨筋脉皆数打断,火无烬使了许多珍奇药物,这才恢复到足以行走,但始终免不了一瘸一拐,也正因如此,五行阵中,火无烬再当不得阵心之位。
然而这许多,皆是当年西北荒漠之中的密辛,所知者极少,火无烬被墨止当众戳中当年隐秘,心下更是无比震惊,但他心下寻思着:“当年知晓此事的,只有夔陵村那些贱民,还有御玄宗的两个小子,其中一个当年已是一脸病象命不久矣,另一个却不似这个这般话多,想必也非御玄宗门人,可却又是何人知晓当年故旧?”
他脾性虽大,心思却慢,这心下思索起来,脸上便一片僵硬,墨止看着他不由得一阵好笑,说道:“你也莫要想了,再给你三天,你也想不出个结果,你不如教你身后那口舌最利的奎无定和你商议一下?”
他这话一出,五行遗少又是一惊,想来当年孙青岩出手救人,连发两镖,一发洞穿火无烬腿骨,另一发便取的是奎无定口齿,当时奎无定虽一口将铁菱衔了下来,但却碎了五六颗大牙,口中皮肤更是被割得寸断,连舌头都被斩掉一半,自此之后,莫说是再出言喝骂,便是往日说话,都只能呜呜呀呀地出声,全凭着兄弟五人彼此默契,才能明了其意,墨止这话,正是嘲讽两人当年旧患。m.xiumb.com
五个人彼此注目而惊,更不知眼前少年究竟是何人,但此刻,却听得一声郎然大笑,自五人身后传了过来。
“墨少侠,多年不见,康健远胜当初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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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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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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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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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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