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妇人心呐,古书诚不欺我哉!”
“老夫人,我这也是为了老爷”,三姨娘楚楚可怜的看向向宽,又看向老夫人:“临平侯府被圣上下旨诛了九族,老爷却将沈芳心和她的丫鬟接进府里——
这终归是后患,我做这些,老爷,你也是默许的呀。
若是让沈芳心知道参临平侯府通敌叛国的折子是老爷您递上去的,拼死跟咱们鱼死网破,那……”
“住口!”向宽一声厉喝。
锦袍蓄须男子吓得手一抖,撇浮叶的茶盏盖“哐当”一声从手中掉到桌子上。
愣了片刻瞪大眼睛,“表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鄙野蛮,大吼大叫,当真……有辱斯文!”
向宽冷哼一声,嘲讽的看向上座的老夫人:“娘,你确定他的种能比峥儿强?”
“哎哎,表哥,怎么说话呢?我可是16岁就中了进士,饱读诗书的圣贤人”,男子用折扇敲了敲脑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向宽跟看傻缺一样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剩余的废话,冷淡打断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小丫鬟话未说完,十二姨娘陡然咳嗽两声,瞪去一眼:“小环,是我将你宠坏了!”
称作小环的绿比甲丫鬟懊恼住嘴:“姨娘,婢子错了,但这件事绝不可就这么算了,这次要是算了,下回那些人还不得爬到姨娘头上来?
一定要告诉老爷,让老爷给姨娘讨个公道!”
南羡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故乘写完方子,耳朵却已经将小环和十二姨娘的对话听完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向府后宅的戏可是一出接着一出。
她要是本位面的宅斗女主角,一定是钮钴禄·南羡!
送走十二姨娘后,南羡继续开始了一天的学习之路。
故乘并不一直盯着她,而是在一间独立药室内捣鼓一些奇形怪状的药材。
下午,向宽派来人将故乘叫了出去。
南羡一直等到傍晚,故乘才乘着黄昏回来,进屋后就将自己关在了里面,南羡借机送食,也没能踏进屋子半步。
之后的几天,向宽也偶尔会找故乘出去,一走就是几个时辰。
南羡则是留在院子里继续学习草药知识。
她记忆力不错,故乘布置的功课往往小半天就完成了,剩余的时间就溜回房间里修习内功心法。
上回和向云峥过招,她其实并未使出全力,从残夜和穆玄那里学来的一击毙命杀招她都没用,否则向云峥未必能那么轻松的占据上风。
向宽、向云峥、故乘都是心思缜密,敏感多疑之人,她保留一些后招,也就是保留一条生路。
“南姑娘、南姑娘——”
房门被人急促的拍响。
南羡立刻收功,睁开眼睛,跳下床榻,开门看见管家石秀焦急的站在门外:“石管家,怎么了?”
“故公子出事了!南姑娘随我去一趟吧。”
南羡闻声拧眉,没有犹豫耽搁:“好,石管家带路吧。”
两人走了一路,来到向府的湖边,岸边站了不少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皆是目露惊恐不安之色。
有的还捏着帕子一角轻轻拭泪。
南羡不明就里的走过去,一群女子听到脚步声纷纷望了过来,眼里先是闪过惊艳嫉妒,随即就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人群逐渐散开。
露出岸边一具湿淋淋的女尸。
女尸尸身浮肿,脸上血糊一片惨不忍睹,看不清本来样貌,但南羡一眼就瞅见了女子手腕上的剔透玉镯。
——十二姨娘!
她前几日天天去给她送药,分明看见她的脸有好转了,那些黑色的蚂蚁点也消掉不少,怎么会突然成了这幅样子?!Χiυmъ.cοΜ
南羡想到什么,目光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身上逡巡一圈。
不必多说,这些定然就是向宽的小妾了,瞧着都是豆蔻年华,玲珑有致,跟后花园的百花一样各有颜色。
“南姑娘,十二姨娘的脸,你有何解释?”向宽眉峰低压,负手立在岸边。
故乘站在向宽身旁,惯有的浅笑从容消失不见,闻声朝她望来一眼。
南羡微微一哂,面带疑惑:“大都督这是何意?莫非觉得是我暗害的十二姨娘?”
“本官还未说姨娘身份,南姑娘何以一口咬定是十二姨娘?”向宽语气咄咄逼人。
“十二姨娘的脸被毁了,但是玉镯质地很好,保存完整,十二姨娘喜爱这个玉镯,整日戴着,我去送药过几次,自然识得。
大都督,我体谅你痛失爱妾之心,但也不能乱咬人吧?杀了十二姨娘,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向宽被南羡的一番话气得脸色愈发铁青,什么叫咬人?她是骂他是狗?
“依南姑娘的意思,不是你在给十二姨娘的药里动了手脚,致使十二姨娘毁容投湖,而是乘儿开的药方有问题?
乘儿,你说说看,你开给十二姨娘的药方到底有没有问题?”
闻言,南羡心里一咯噔,她好像突然懂了什么?
向宽针对的并不是她,而是……
向宽怀疑故乘?
怎么可能?
原剧情里,向宽到死都没有怀疑过故乘!
可如今却借着十二姨娘的死来试探故乘,若是故乘说他的药方没问题,那么就只能是送药的她有问题。
她和故乘,这是向宽给他们的选择。
南羡蓦地心底冷笑,原来如此!
十二姨娘的生死向宽未见得有多关心,也不一定非要揪出真凶,只是借此敲打故乘,离间她和故乘的关系。
这么想来,向宽不是怀疑故乘,而是不希望故乘和她走得太近,借着这件事情看故乘会不会包庇她!
“大都督,你这是认定了十二姨娘的死不是我做的就是故公子做的?这般武断的断案,您手底下的冤假错案一定不少吧?”
南羡在故乘开口前冷笑一声,目光从向宽身上移到他的一群姨娘身上。
“十二姨娘的脸上突生怪病,去药房时她的身旁还有个小丫鬟跟着。
如果我没记错,那丫鬟叫小环,十二姨娘投湖,那个丫鬟又去哪儿了?
大都督说十二姨娘是因为毁了容才想不开投湖自尽,可是小环的脸确是好端端的,若是小环是忠心侍主随主子一同投湖,这湖中捞起来的应该是两具尸体才对!”
姨娘们听到这话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是啊,小环是随十二姨娘一起入府的,往日里和十二姨娘形影不离,小环去哪了?”
“莫不是也出事了?”
“说不定是小环杀的十二姨娘,畏罪潜逃了?”
“小环对十二姨娘那么忠心,就是自杀也不会伤害十二姨娘,你说小环杀了十二姨娘,不如说六月的天降飞雪了……”
南羡将这些细碎的嘀咕声听入耳中,垂首看了眼十二姨娘浮肿不堪的尸体,杏眸暗敛:“十二姨娘出事前,我曾从她的丫鬟那里听到一则消息——
不知是否与十二姨娘的死有关?”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向宽神色看不出喜怒,他分明要的不是真相!
他虽然鲜少搭理后院的勾心斗角,但睡过的女人谁有点小心思,他一清二楚,只要不伤害到向府根本,很多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包括沈芳心的死!
沈芳心,是十二姨娘闺名。
南羡不顾向宽沉甸甸的神色,看着众姨娘轻缓慢语道:“小环曾说,十二姨娘脸上发病前,十姨娘曾经送给了十二姨娘一瓶凝香霜。
敢问哪位是十姨娘?”
闻言,姨娘们纷纷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向了正主。
令南羡意外的是,十姨娘外貌柔软胆怯,两肩微缩,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听到被点名,浑身不可控的抖了抖。
鹌鹑一样怯弱的抬起头,未语先哭。
可怜又急切的看向向宽:“老爷,妾身没有,不是妾身做的,那凝香霜妾身也在用,九姨娘可以给妾身作证,妾身也送了她一瓶……
妾身真的不知道芳心妹妹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妾身真的没有害人,老爷,你相信妾身!
就是借妾身十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
十姨娘哭哭啼啼,向宽心烦意乱,偏又拿南羡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冲十姨娘吼道:“哭什么哭?都给我滚回去!”
十姨娘吓得浑身一颤,其余姨娘对向宽明显也是畏惧的,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
唯有一个身穿赭红八幅罗裙的秀美女子执着团扇安抚道:
“老爷,我看十妹妹也不是会害人的人,十二妹妹落水身亡,姐妹们都很难过,老爷也别气坏了身子,人死不能复生,老爷节哀顺变。
我和众姐妹就先回去,不叨扰老爷了,老爷若是有传唤,再派人来传便是。”
南羡闻声望过去,罗裙女子似有所觉,也悠悠望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未出声的故乘检验完尸体站起身,朝向宽走近,低声道:“义父,姨娘怀有身孕。”
没人注意到故乘是何时开始查验起尸体来的,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南羡身上。
但所有人都能看见在故乘低声说完话后,向宽的脸色瞬息数变,激动得脸部肌肉都在颤抖:“乘儿,所言可真?”
沈芳心有身孕了?
沈芳心死了!
两个消息在向宽脑海里来回炸响,将他的沉着冷静炸了个干净,府上好不容易有个怀孕的,就这么死了?!
向宽的眼睛突然死死盯向三姨娘。
蓦地,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向宽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三姨娘脸上:“贱人!你是不是知道芳心怀孕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她死!”
三姨娘半边脸被扇肿,整个人懵了一瞬,还未消化十二姨娘怀孕一事,眼泪噼里啪啦落了下来:“老爷,妾身不知,妾身不知啊……”
从湖边回到药房,天色已暗。
在故乘回房前,南羡忍不住叫住他:“祈年。”
故乘脚步稍顿,转身回头,良久,见南羡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你心思聪慧,当知义父今日之举,在于你我,不在凶手。”
“我知道,但是他不敢动我,你以后也不必犹豫,直接往我身上推便是,就像今日,就说是我在药里动了手脚,向宽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少年纤细浓密的长睫颤了颤,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将目光落在南羡身上:“为什么要维护我?”
“因为你是我在大雍的第一个朋友!”
女子笑颜纯真,看不出半点伪装。
故乘嘴角抿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说出的话却淡漠至极:“我们不是朋友,你最好也不要离我太近。
向宽并不如表面表现的那般容易掌控,不要反复去试探他的底线,你知道这几日他召我去做什么吗?”
南羡无所谓的咬着唇望望天:“知道啊,研制宛木的解药。”
故乘不意外她能猜出来,继续道:“那你觉得我能研制出解药吗?”
“能”,南羡不假思索的看过去,嘴角没心没肺的咧起。
“那你不担心等我研制出解药后,你就没了价值?”
故乘眉头拧得更紧,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担心,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本来就是捡来的命,多活一天赚一天!你可不要再说我们不是朋友这种话了,很伤人心的!”
话是这么说,但南羡心里早就做好了盘算,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打不过,她也可以先逃出去避祸。
夜风拂起,南羡撩了撩吹到脸颊上的碎发,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祈年,你这么为我担心,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
这句话让故乘紧绷的心一松,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表现有多失态。
“宛木的解药,我会在两个月后研制出来,这期间若是你想离开向府,我可以帮你。”
这句话是内功传音入密。
南羡微怔。
故乘要帮她逃走?他不想杀她?
她就知道,剧情里那个灭了向府满门的清隽少年,一颗心并不是全黑的。
虽然剧情里并未详细描写,但故乘一定是在灭府之前让良善之人都离开了向府。
房门合上,故乘行至窗前,见南羡仍傻乎乎的在院中立着,伸手扶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大凉死士而已,他竟然想救!
眉舒堂,气氛凝肃。
太师椅上坐的老夫人面色不愉,地上是被摔碎的青白釉双鱼茶盏。
左右两手分别坐着三姨娘、向宽,以及一个锦袍蓄须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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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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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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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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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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