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翻身,他会下地爬,他会走,他会跑……若是没了兰嬷嬷,他以后该怎么过?
杜思淼在一旁看着,眼见李世昊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他心疼地一把搂过李世昊,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嬷嬷不会死的。”
李世昊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杜思淼的眼睛问:“真的吗?”
杜思淼:“……”这让他怎么回答?要是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间,他肯定会告诉李世昊,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常态,没有人能逃得过去的。
可是现在他有些张不开嘴,孩子还太小了。
犹豫再三,回想起昨天撒谎之后的彻夜难眠,他还是说了实话。
“嬷嬷现在不会死,但以后会死。我会死,你也会死,世上所有人都会死。你要学会去看透,慢慢你就好发现,不管谁死了,这世界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富人还会每天享乐;穷人还会每天熬着日子。”
“最重要的是,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那又是新的一天。”
李世昊脑子里嗡嗡的,呆呆地任由杜思淼牵着进了兰嬷嬷的房间。
兰嬷嬷斜靠在床头,丫鬟刚给她喂了药,见李世昊进来,连忙朝他招手笑道:“公子,来。”
李世昊这才回神,快走两步来到兰嬷嬷床前,一把抓住兰嬷嬷的手,关切道:“嬷嬷,您好些了吗?”
兰嬷嬷眼含泪花,强撑着笑:“嬷嬷没事了,已经吃过药了,只是还需要多休息几天,这些日子你要乖乖听杜先生话啊。”
“嗯!我会听话的。”李世昊郑重地答应了。
俩人又说了些话,估计是药里的安神部分发挥作用了,兰嬷嬷明显就有些精神不济,李世昊懂事地退出了房间。
兰嬷嬷这一病就是二十来天,几乎天天都是卧床休息,家里的事情也交给了杜思淼打理。
可怜杜大儒做梦都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成了管家,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以前在家里,那是全家人的心头宝。长辈见了他都是和颜悦色、和蔼可亲的;小辈见了他,眼里全是崇拜在闪耀。
生活上更是安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他每天只要抱着书本,做他喜欢的事情就好。
哪像现在?简直操碎了心。
好在,从那天起,李世昊再也没问过关于爹的事情!
这孩子,在这些日子里,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一般,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下午的时间也很少出去玩耍,而是一头扎进了杜思淼带来的那些书里。
虽然,他连字都还没认全,但他就好像魔怔了一般,把那些书本上的知识强行塞进自己的脑子里。m.xiumb.com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用笔写下来,第二天课后请教老师,然后再去复习一遍。
那股子倔强的劲头,带得香香也跟着着了迷,李家大院里,天天都是书香萦绕。
人说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簇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书里找到了什么,但知识是肯定学到了的。
转眼,在两小的自动填鸭中,嘠仙村的后山换上了泛黄的外衣。果树的枝头上亦是硕果累累,炎热的天气只剩了个尾巴人间调皮着。
兰嬷嬷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好起来后的她,再不像从前那样的风风火火了,做事说话的节奏都明显慢了下来。
李世昊每每想起都很心疼,因着想让兰嬷嬷练《萝生心经》的原因,他是找灵枢看过兰嬷嬷的。
灵枢说:“练不了,除了年纪太大的原因,也不知道她以前经历了什么,身体已经非常破败了。”
经历了什么?肯定是那场千里逃亡呗。
李世昊又想让兰嬷嬷喝灵泉水,可还是被灵枢否定了:“如果没有这次病还好一些,但现在,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灵泉的洗伐,若是强行喝了,肯定是经脉尽碎的下场。”
李世昊不甘心,又问:“那五百年的人参呢?”
“一样的,她经不起。”灵枢和李世昊意识连接,十分清楚他现在的绝望。
灵枢叹道:“主人,想想你老师那天的话吧?”
李世昊沉默了,老师的话他当然记得。而且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书,他也明白清楚那是真话,甚至是真理!
可人就是这样一种物种,明白是一回事,做到与否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要知行合一,除非是圣人。
而李世昊现在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当然做不到知行合一,所以只能听老师的话,尽量对兰嬷嬷好些,让她过得舒心些。
日子又往前跑了一个多月,村里人也纷纷收起了秋粮,自家的果子也让孩子们摘了拿去镇上换钱。
李世昊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对民生更加关注了,所以今天是他难得出门玩耍的一天,他跟小伙伴们约好了去镇上卖桔子。
桔子是连刀家的,总共只有十几棵树,因着遇上好年景,得了个大丰收,村里的小伙伴全来帮忙,也摘了一早上。
等李世昊下学吃完饭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从村长家借来的推车里已经装满了桔子,还余出来几背篓来,连刀说那是留着送给村里人的。
他和妹妹失了父母以来,除了李家的收留大恩外,村里人也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这孩子心里存着感激呢。
半个多时辰的路,一群孩子推着车进了上嘎镇。那是个长条形的镇子,或者是一个山谷。
镇子的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山下面是种了玉米的台地,台地往下是人家,人家往下是两条隔着河平行的路,再往下又是一溜人家。
下面这圈人家的下面又是台地,再往下是稻田,两边稻田的中间,一条美丽的河流缓缓流过。
李世昊眼珠乱转地看了一圈,觉得这个镇子新奇无比。
陶耿走在他旁边,指着底下那条河给他说:“这条河名叫八嘎河,按照壮族话的意思取的,这是条河是由八条小河汇流而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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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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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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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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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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