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请我吃东西的人。”顾湘笑嘻嘻的说:“就比如容大哥,第一次见面就请我吃糖葫芦,不像某人只会骗我酒喝。”
温客行看了顾湘一眼,眼神又粘在周絮身上,“是嘴硬心软的人。”
顾湘无语,但是看着自家主人等捧哏的模样,只好抬着问道:“那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呀?”
“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人。”温客行说着,眼神依然却不离周絮。
周絮生无可恋的靠在椅背上喝酒,容雪折也喝了一口酒,思考,周絮为什么没揍温客行,是不是也对温客行有意思,这要是换了丐哥,早把嘴这么欠的食人花墩墩墩了。
顾湘看着温客行的做派若有所思。
到了吃饭的时候,饭菜都上齐了,张成岭才睡醒下楼来,顾湘早就饿了,容雪折身上别的不多,小零嘴倒有不少,便投喂了她两块桂花糯米糖。
见周絮还要让张成岭洗了手再来吃饭,顾湘急了,“我饿!净什么手呀,又不拿手抓。”
“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你看看别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做派。”
温客行一句话,引起了周絮和容雪折两个人的疑惑,这话说的好像顾湘是女鬼扮成了小姑娘似的,不过两个人谁都没说破。
看顾湘饿得抓心挠肝的,容雪折歪头对顾湘道:“病从口入,你刚刚跟我在后院不也洗了手吗,不过等了这么久,不如再加道你喜欢的菜吧。”
“略。”顾湘对温客行扮了个鬼脸,喊小二加菜。
温客行则奇道:“容兄看起来年纪不大,又是修道之人,想来没成婚吧,怎么对哄孩子这事儿如此得心应手?”顾湘明明是他养大的,但是他都不擅长哄孩子。
容雪折笑起来,“我师门并不禁止婚配,不过我也确实没成婚,我师兄师姐们弟子不少,总是见过的。”
“哦,原来是这样。”温客行拉长了声音。
虽然这顿饭坐在一桌上,菜却分了两份,容雪折跟着温客行和顾湘吃一份,周絮和张成岭一起吃一份,显然还是不能彼此信任的缘故。
看着周絮给张成岭夹菜,温客行就发现,最需要别人给夹菜的容雪折,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侧耳听着顾湘夹菜,顾湘的筷子落在哪个盘子里,之后容雪折的筷子就能精准的落进去。
这闻声辨位的功夫绝了,怪不得半瞎一样的人能独自行走江湖,想来如果不跟他们同桌,他摸一次盘子也能记住盘子的位置。
温客行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张成岭那边,“张小公子,你怎么不动筷啊?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不是,谢谢温公子招待。”张成岭语气很诚恳但是面色恹恹的。
“知道谢人家请你吃饭,还不好好吃,你知不知道在饭桌上有你这种人很影响胃口的。”顾湘一边吃一边说。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张成岭觉得很抱歉,又很委屈。
容雪折看不到,并不被张成岭影响,但是顾湘说的也没错,同桌吃饭的人如果一副食不下咽的姿态,其他人都吃不香,以前也有人这么骂过他。
顾湘气的恨不得拿筷子去敲张成岭的脑壳,“姑娘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你这路没经过半点风雨的娇花,文不成,武不就,遇到一点事就天崩地裂,你要是不吃饭活活被饿死,你以为就能感天动地,让你的仇人出门嘎嘣被雷劈死吗?”
温客行和周絮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没阻止顾湘,毕竟顾湘话虽糙但是理却不糙,一味沉溺悲伤,对张成岭来说没有好处,他身负家仇,又有觊觎琉璃甲之人虎狼环伺,还是早些振作的好。
容雪折则劝道:“张小公子,你若是真的心中悲愤难平,不如化悲愤为食欲,填饱肚子以后好好去练功,你家的仇还是要你自己报的,我们这群人说到底跟你非亲非故。”人活着,多少都要有点信念支撑。
张成岭看了几人一圈,眼睛里似是有了泪意。
顾湘耸了耸肩,“容大哥说的对啊,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是就算是这位痨病……”顾湘说着看到了温客行的眼神,立刻改口,“这位周先生,也没冤大头到这份儿上吧。”
容雪折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到他骤然改变的呼吸声,眼见这孩子是要哭了,本来嘴里就没滋味,现在完全被扰了进食的心情,他干脆放下了碗筷,“张小公子,你觉得自己惨是吗?那我来跟你比比惨。”
“我幼时被人遗弃在雪山上,不知父母何人,寒气侵透经脉,自幼习武不是为了成名立万,而是为了抵御寒气,不受经脉刺痛之苦我在雪山上为了活命啃冰食雪,至今味觉全无,且幼时不懂自保,直视雪地过久,被雪光灼伤了双眼,半数时候只能蒙着眼睛做个瞎子。”
“到如今被迫离开护持我长大的师门,只因尘缘未了,来此间红尘寻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因果缘由,张小公子,我自怨自艾了吗?”容雪折的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但是这一番话惊呆了四个人,从初见大家都觉得容雪折眼瞎可惜,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有这么多隐情,而且看他吃饭的样子,谁能想到他没有味觉呢?若要比惨,周絮和温客行也有满腹的凄惨可说,但是他二人并非能轻易袒露心扉的人,因此倒是都沉默了。
只有顾湘的关注点不一样,“啊?容大哥,你一点味觉都没有吗?那吃饭对你来说岂不是缺少了很多乐趣。”
容雪折叹气,“也不是完全没有味觉,我能尝到辣味,不过给我治病的大夫告诉我,辣味不是味觉,是痛觉。”
正准备给容雪折夹点辣椒吃的顾湘手顿住,筷子不上不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心说怎么容大哥的遭遇越听越惨啊,只能体验痛觉什么的。
张成岭愣愣的端起碗,觉得自己自怨自艾实在不该,就像容雪折说的应该好好吃饭练功长本事报仇,他正要刨饭,只听容雪折又问他:“对了,你给你家人戴孝了吗?”
傻孩子张成岭再次懵掉,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亲人逝去,根本没有带孝的概念,就连温客行都没想到准备孝服这事,他求助般的看向周絮。
周絮只能说道:“等吃完饭带你去置办,昨夜在破庙,这一路上也无人烟,好不容易有个镇子,你放心,有我呢。”算是为他描补了几句。
“容道长,谢谢你,湘姐姐,也谢谢你。”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湘和容雪折一刚一柔给他骂醒了,反正张成岭接下来是大口刨饭了,至于眼睛里的金豆豆,可能是不敢跟容雪折比惨,倒是都兜在眼眶里没掉出来。
周絮说有他在不是胡乱说的,这群人了他是唯一一个正经披麻戴孝过的,很快就帮张成岭置办了几件套在衣服外面的麻衣和系在额头上的孝带。
容雪折则带着阿湘去给踏炎喂紫花苜蓿和豆饼,踏炎还用他的大脑袋蹭了蹭顾湘,惹得顾湘一阵笑,欢快的不行。
然而白日里平安的客栈,到了夜里却不那么太平了,容雪折仰仗比旁人都强的听觉,将两个鬼面人拦在了客栈的院子里,那两个鬼面人竟然还往他洗干净点衣服后面躲,气的他直接用北冥剑气给两人打飞出去。
也不知这两人是运气不佳还是怎的,他本来还想审一审,谁知这两人撞上了后面提着酒出来的温客行,小命交代在折扇下。
“容兄的耳力真是不错,我远远不及啊。”温客行笑叹。
容雪折却凑到了自己的衣服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幸好没脏,不然我又要重洗一遍。”www.xiumb.com
温客行笑着坐在廊下饮起酒来,“容兄不如像我一样,带个贴身侍女,为你端茶倒水洗衣叠被。”
容雪折想了想那个画面,还是摇了摇头,“那样太奇怪了,我们师门里都是有事弟子服其劳,以后我如果收了徒弟可能会好点吧。”
这时周絮也从屋里出来了,两人动作都很利落,不过周絮在楼上还没睡,还是惊动了下来。
“周兄可是在找这两个人啊?”温客行先跟周絮开口说道,“替你料理好了,回去睡吧。”
“又是鬼谷。”周絮一脸倦容,看起来很疲惫,“跟得到挺紧啊。”
“朗朗乾坤,人鬼难分。”温客行站了起来,“戴着鬼面的不一定是鬼,长着人脸的也不一定就是人。”
他这话暗示意味太强,让周絮和容雪折下意识的都看了一眼戴着鬼谷面具的两具尸体,又看向他。
温客行却又笑了,“谁知道呢?”
周絮打量他,视线又落在他手里的酒壶上。
“很识货嘛,这是三十年陈的黄封。”只听温客行笑着说:“哎,我叫你阿絮成吗?阿絮这识酒的功力和我看人的功力有的一拼啊,来一口吗?”
周絮抬手挡住了温客行的手,容雪折早发现了这两人腻歪,见温客行的神情也知道后面没什么正经话,他也不想留下陪着埋尸抛尸什么的,更懒得看他俩在院子里推手摸手扒了看看,独自上楼回房间睡觉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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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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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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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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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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