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他刚刚分明感到了一股冰凉的寒意似幻化成了无数根银针刺向了自己的手掌,迫使他在触碰到宁姝的那一刻便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
再细细感受,那莫名的痛感竟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臆想或幻觉。
宁姝深吸了口气,内敛的眼眸自他的靴尖起向上移动,淡漠的停留在他的脸上,问道:“四皇子还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姑娘肩头上落了灰尘。”四皇子拍了拍手,一副甩出灰尘的模样。
拙劣的借口宁姝当然不信,但她不会反驳。
回以一个端和的笑容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四皇子眼睁睁的望着她离去,勾起的唇角渐渐放平,心里对宁姝的兴趣更深了几分。
尤其是她决绝的背影,更让他不甘的心思里增添了几层无能的自卑。
这时小太监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递出了一方干净的锦帕。
四皇子的目光一直游离在门口的方向,酷爱干净的他却拒绝了小太监。
抬手捻着刚刚触碰过宁姝的手指,嘴角蓦然又勾起了一个阴鸷的弧度。
“有趣。”
……
宁姝叮嘱龙善,见过四皇子的事千万要对宁正杰与宁夫人守口如瓶。
龙善担忧的道:“姑娘,四皇子恐怕是对你有意。”
龙善年方十九,曾经只与陆子明有过几日露水姻缘。
但她的心性缜密且通透,很轻易就能看出人的本质。
或者说,四皇子根本没避讳什么,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会看出他今日确实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宁姝又何尝看不出?
四皇子眸光里的轻佻虽掩饰的极好,与当初陆子明的目光即大同小异。
挥了挥手,安慰龙善:“无妨,避着些就好了。”
“可……”
“先回府吧。”
宁姝不想在四皇子的话题上多做纠缠,左右她不怕他。
龙善也只好默了声。
谁知主仆二人还没清净几刻,甫一跨进宁府正门的时候,一阵喧闹声传了过来。
宁姝狐疑的退出正门,抬头仰望一眼门匾上新挂上的“宁府”二字,确定自己没走错后,才重新走了进去。
“这是怎么了?”
她偏头问向新来的守门小厮,小厮忙上前为她解答疑惑。
“回姑娘,今儿有一妇人带着一位姑娘找上门了,说是、说……”
小厮说到最后,话卡在了喉咙。
宁姝道:“你直说无妨。”
小厮看下宁姝的脸色,不自然道:“说她是府上的姨娘。”
“姨娘?”
宁姝皱着眉头寻着哭喊声朝正堂走去。
“老爷、夫人,都是妾的错,当年是妾糊涂,才会卷走府里的钱财。可娇儿是无辜的啊……她当时病得厉害根本反抗不得,妾也是为了给她治病才强迫她跟着离开的。妾都是有苦衷的啊……”
周姨娘身着素衣长袍,身段倒是比前两年清瘦了不少,她面对宁正杰与宁夫人跪坐在正堂的中央,扯着嗓子哀嚎。
在她身旁,出落得有几分姿色的宁娇亦是满脸悲切地抹着泪。
“父亲,当年的事是姨娘不对,我也和她置气了很久。但请父亲念在姨娘也是出于爱女心切……”
“呵。”宁夫人冷笑出声:“爱女心切?拿着我的嫁妆换来的银子你二人潇洒过活的时候可有想过我姝儿在南迁的路上是如何艰苦的?你的女儿是爱女,我的女儿又是什么?”
再提往事,宁正杰心疼的拍了拍宁夫人的手。
面色一板,不带一丝情感的对周姨娘斥责道:“在宁家最危难的时候你选择了临阵脱逃,现如今又何必回来?我宁家现今看似风光,实则外强中干,连招收下人的钱还是夫人周转而来的,可没有再让你搜罗的了。在我叫人来将你们拖出去之前,你们识相的话最好自行离去。”
周姨娘跪行了几步上前,紧紧抓住宁正杰的大腿,“老爷您不能如此绝情啊,妾是真的有苦衷,就算您不要妾了,可娇儿您不能不要啊,她也是您的女儿啊——”
周姨娘松开了紧抓不放的手,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当年都是妾的错,妾认了。如今得知老爷和夫人都回来了,老爷不知道妾的心里有多高兴。只求老爷能念在妾服侍过老爷多年的份上,善待娇儿。”
周姨娘悲伤的情绪拿捏的极好,缓缓侧身凝望了一眼宁娇,之后便是决绝的起身,冲向一旁的墙壁。
“姨娘!不要!”
宁娇哭喊着奔了过去,适时的挡住了周姨娘的身子,将她环抱在怀中。
“你放手,你让我死,我死了才能偿还当年的债!”wWW.ΧìǔΜЬ.CǒΜ
周姨娘做作的想要挣脱开宁娇的怀抱,哭得肝肠寸断。
宁娇顾不得抹眼泪,发鬓在周姨娘剧烈的摇晃下凌乱散开,两人的模样狼狈不堪。
“姨娘,你若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们一起去死!”
宁夫人扶着额头别过了目光,回想起这两年来,宁姝除了当年南迁时吃不饱穿不暖,但好歹一直同一家人在一起。
而宁娇——
“够了!”一声冷喝自门外传来,宁姝款款走入正堂,不屑一顾的瞧着扮演舐犊情深的周姨娘和宁娇,与二人擦身而过,径自来到宁夫人身旁坐下。
“周姨娘是吗?”
周姨娘被宁姝忽然散发出的气场惊得一怔,磕磕巴巴的试探道:“大、小姐?您是大小姐?”
宁娇在宁姝出现的一瞬,就认出了宁姝的身份。
她身上的天青色窄袖长裙,看似朴素,但从那料子丝滑的视觉感就能看出,价格定然不菲。
反观自己身上的。
姨娘在出门前,特地让她换上一身最旧的衣裳,好扮演一番苦肉计。
就算穿上她最好的衣裳,也不如宁姝现在穿的那身耀眼啊。
“怎么?时隔两年,周姨娘连我都不认得了?”宁姝淡淡一笑,侧身看着宁夫人道:“不认得我不要紧,我母亲的嫁妆姨娘可还认得?”
周姨娘尴尬的垂头,想以此来掩饰眼中的恨意。
谁知宁姝又乘胜追击的道:“嫁妆不认得了也不要紧,宁娇腕上的羊脂玉镯姨娘总该认得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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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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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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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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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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