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笑了笑，笑到一半又疼得龇牙。他粗喘了两口气，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能给我喝口水吗？”
青城容二邱博羽愉快的说：“小师弟啊，你别想把我骗近了一波爆发然后跑掉，我可是写小说的，你想的我都能想到哦。”
文北言气息虚浮，艰难的抬起目光，声音嘶哑：“我全身至少断了7处骨头，你叫人下手的，你还不清楚我到底能不能跑掉吗？”
“我是清楚，不过……”邱博羽双手抄在口袋里，笑得很开心，仿佛他们正在聊的不是缺胳膊断腿，而是昨天晚上的综艺，“不过小师弟你不是一般人啊。从前，在五龙潭，那八十一个道修，不就是犯了轻视你的毛病，所以才挂掉了嘛。”
文北言头垂了下去，宛如濒死的天鹅。
“小师弟你别装嘛，说话的时候可要看着我才礼貌啊。”邱博羽仿佛是无聊一般，踢了一脚地面，“我们好久没说话了，聊聊嘛。”
他的心情是掩饰不住的好，面对着被困在阵法里、打断了手脚和琵琶骨绑在刑架上的小师弟，就像过年走亲戚一样热情：“话说我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你都不来，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我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腹稿隔几天就变一次，都快抓马了，结果你根本不理我。我和卓斯弈都是师兄，你却整天都跟他泡在一起——你也太偏心了吧？”
他摆出了要长谈的架势，甚至一招手，一把椅子还凌空飞了过来。
他在文北言面前坐下，笑意盈盈，好整以暇。
他等了一会儿，见文北言真的不说话，有些受伤的嘟囔了一句：“你真的没话跟师兄说啊……”
听起来又委屈又失望又心酸，好像真的遇到了这世上最大的不公一样。
文北言几不可闻的哼笑：“……你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得到了回应，邱博羽立刻精神抖擞：“这个梗太老了，现在的读者都不喜欢。”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的解释：“现在的读者只喜欢不逼逼就是干的反派，越疯批越火。反派下手但凡犹豫一秒，就是崩人设！”
“……跟你一样吗？”
邱博羽脚尖都翘起来了：“跟你一样啊！小师弟，你才是这个故事的反派啊。”
文北言阖上眼，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个人多说。
邱博羽说得眉飞色舞：“你的人设实在太时髦了，一念歧途的大boss，不后悔、不回头，平时是‘烦人的事和我无关’，但是只要惹到你，马上大开杀戒，说杀光就杀光，少杀一个都算输。说实话，几千年来，这么干净利落的反派就你一个！别人都不能跟你比！”
文北言又哼笑一声，声音虚弱但情绪到位，毫不掩饰的反讽：“……多谢师兄夸奖。”
得到了反馈，邱博羽更起劲了：“而且啊，小师弟啊，你简直太贪吃了。五龙潭那里，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八十一个人啊，你把他们的金丹元婴，全都吃干净了，害我白跑一趟！”
“哪里……师兄你太谦虚了……”文北言虚弱的粗喘着，他是真的疼痛难耐，断掉的骨头大概扎进了肺里，之所以没有吐血，大约是因为灵力在缓慢的滋养肉身进行修复，“……我才炼化过几枚金丹？几个元婴？只怕连师兄吃掉的魂魄的零头都赶不上吧……”
邱博羽睁大了眼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特别愉快的大笑起来：“竟然被你发现了！从以前我就说过，我们四个当中最聪明的就是你，看，我没说错吧！”
“……对啊，”文北言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要不你怎么能活五千岁呢……”
邱博羽，或者说，容啸凡愉快但认真的摇了摇手指：“别这么叫我，叫什么几千岁的，都是太监。你师兄我可是想生孩子随时都能生的。”
“所以……你现在是要吃我的了？你在北市偷了那么多魂魄，都吃完了？”
容啸凡夸张的叹了口气，仿佛他真的遇到了难事一样。
“好歹同门一场，我其实舍不得吃的呀。”他愁眉苦脸，一脸的一言难尽，“你当年渡劫失败，连魂都被劈散了，我好不容易收了你一缕天魂，一直好好的保存着。这也是感谢你在大阴山大开杀戒，我跟在你后头，你一路杀，我一路收集残魂，光那些，都够我几千年了。修士的魂魄就是带劲，一个金丹修士的胜过一百个凡人的呢。”
他说着，还掰着手指头比较了起来：“说实话，我每次看你动手，都担心你用不自哀。你那个不自哀啊，实在是贪婪，每次都把人的灵力抽得干干净净，于是那些被你打败的，三魂七魄比凡人还无力，迅速就被天道捕捉进轮回了，我都来不及收集！五龙潭那时就是，渣都没给我剩下一口！”
说着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第二次逐月之征就不一样了。我可是花了心思的：我怕你不肯轻易动手，特地来回挑拨，让他们把五龙潭那时的真相讲出来；但是又不能一口气全部讲完，否则你一怒之下，直接用不自哀开大，不就跟五龙潭一样了？你必须顺着线索一个一个的问，一步一步的追，效果才能最好。”
他越说越高兴，洋洋得意，滔滔不绝：“结果，你果然就怒了！你修为又高，手段又凌厉，一个一个手撕对手。那些斗法中落败的修士，每个的魂魄都积攒了饱满的灵力，简直是无上的宝物！只是最后你还是有点放纵了，又简单粗暴的用不自哀开大，可惜了那么多魂魄，灵力尽失，当场就入了轮回。我不得不说啊，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太情绪化了。”Χiυmъ.cοΜ
文北言从肺里嗤笑出来：“……多谢师兄教诲。”
容啸凡眉开眼笑：“果然还是师弟最乖巧，连魂魄都是最好的！说实话，你的那一缕天魂，如果我吃了，足可以延长500年的寿元。我呢，一直想着，你时不时的发个飚，就能给我弄一堆魂魄来，所以从没打过你的主意。但是这次，真的不能怪我，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程泽善——他给的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啊！”
说着，他还摊了摊手，仿佛真的苦恼过一样。
文北言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愤怒。
“……你还是个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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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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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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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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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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