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呼吸后,程远逸开始发现不对劲:文北言脑袋后面,仿佛生了眼睛一般,他加速,文北言就加速,他放慢,文北言也放慢。总之就是吊着他,不远不近,他追不上,但也跟不丢。
炽热的愤怒油然而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吗?
他怒火中烧,灵力贯通,催动征途向前猛追。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因此也满怀自信:最多十个呼吸,一定能追上文北言,到时候要逼着他叫爸爸,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然而,五个呼吸过去,他和文北言的距离依然是那么远,甚至都没有缩短多少。
程远逸开始心烦意乱,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个元神真人,用尽全力御剑追赶一个筑基修士,居然还追不上,这要是传出去了,他还有脸吗?
这已经无关文北言瞒不瞒着他的问题了。作为一个300岁就结婴的元神真人来说,他一直是人们崇拜、艳羡和夸赞的对象;但现在,文北言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把他的骄傲撕碎了,践踏一地。
他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文北言,但文北言却没有心思跟他继续长途拉力下去。西山森林公园到了,文北言按下灵剑,纵身一跃,宛如一片花瓣一样,轻盈的落在了湖边。
程远逸没能及时刹住车,落地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林木摇摆沙沙作响,连湖面都出现了涟漪。
他灵力膨胀,蓄势待发的走向文北言,每一步都惊起雀鸟无数。文北言瞒他在前,耍他在后,他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此时夜色已经悄然降临,森林公园里的行路灯一一点亮,丝丝入扣的嵌入深琥珀色的夜里。文北言悠悠闲闲的靠在岸边题有“云谢湖”三个阴刻大字的石头上,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他掌心托着一个三寸高的陶瓶,瓶身平平无奇,瓶塞却不知为何,流光闪烁夺人注目。
“我身上带的东西,就是它。”
程远逸梗着声音问:“你说这玩意你告诉过我,我也接触过,我倒要问问你,你什么时候告诉的我?我又是什么时候接触的?”
文北言也不多解释,拔出瓶塞,把瓶子送到程远逸鼻子下面:“你闻闻?”
换了别人,程远逸肯定一巴掌连瓶子带手都打飞了。但文北言的态度里自有一股从容镇定,他心头的怒火居然慢慢的被压抑了下来。
他很勉强的吸了两下鼻子,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刺激了他的神经。
文北言仰起头,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好像映着火光的琉璃:“这味道熟吗?”
程远逸此时怒火已经全然消退了:“祭坛山的壁龛里的味道?”
“还有这个。”文北言伸出另一只手,掌心有一小块漆黑的木头碎片。
程远逸凑过去闻了闻:“这是什么?”
文北言平静的、仿佛在讲今天早上的早饭是什么一样:“荣飨王棺椁内侧的木头,我抠了一块。”
程远逸迫不及待的问:“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的味道?”
文北言拿着陶瓶在面前摇了一下,里面液体晃动,味道又不能控制的溢出来。
他说:“这是棺液。这是个注魂瓶,大世界广场五楼电玩中心里的偷取魂魄的核心装置,就是它。”
说完,他把塞子塞回去,注魂瓶又隐进了乾坤袋中。
程远逸细细的把这三个物件的关系捋了捋,说:“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荣飨王的棺液,制造机关偷取魂魄,储藏在祭坛山中?”
文北言点点头。
程远逸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你是说,那个幕后黑手诓你进祭坛山,是想要你的魂魄?”
文北言:“毫不自夸的说,我一人的魂魄,效力胜过过百名凡人。”
程远逸微微皱起了眉,沉思片刻,突然说:“你说的我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据我所知,也没有人用过这种办法收集魂魄。你怎么能勘破其中的奥秘的?”
文北言唇边隐隐有笑:“我自然知道。”
这话换了别人说,都只会得到嗤之以鼻的结果。但文北言是五千年来唯一一位成功飞升的上界真仙的亲传弟子,他的底气别人难以望其项背。
程远逸不死心,继续寻根究底:“这棺椁的木片你哪里来的?”
文北言头一偏,笑得仿佛一曲月下的《夕阳箫鼓》。
“我钻进了陇右省博物馆里荣飨王的棺椁,亲自抠的。”
程远逸耐人寻味的打量着他。
“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他轻叹着,怀着无可奈何和更多的叹为观止,摇了摇头,“要不我也给你起个小名吧,是叫文大胆呢,还是文勇敢?你的微信要不要改个签名:‘别逼逼就是干’?”
文北言一脸纯良:“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那次去陇右不是还回不来了吗?最后还是你把我救回来的。”Χiυmъ.cοΜ
他的目光扫过黑夜中的森林:“我知道你有疑问,不过,现在那些鬼上身的人们都围上来了,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再细说行吗?”
程远逸转身,和他并肩面对。
“换个时间可以,换个地方嘛……我还挺喜欢这里的,安静,没人打扰。”
“那你下手可要轻点,可别把这地方打坏了。”
文北言一招手,暮雪宛如灵蛇一般在游走于他们周围,剑上荧光环绕。第一个被附身的人跃出树丛朝他们扑来。
程远逸一抬手,暴击疾射而出,将那人击飞了出去。
“你也别伤人性命,对你不利。”
文北言说着,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阵盘。在他们脚下,一个闪着金光的阵法冉冉升起,直径约20米左右,点点金色的光芒宛如篝火上的火星,随风飘拂飞舞。
“这是乾元真阳阵,专能克制鬼魅妖邪。你把他们逼进来,7个呼吸之内,阵法会把他们身上的鬼弹出去。”
程远逸一跃而起,扑向附身的人群。
“文大胆,你的活儿安排错了!”
程远逸一脚踢飞一个迎面朝文北言扑来的彪形大汉。
“他们根本不用逼,自己就会进来了!倒是你,能不能让阵法快点奏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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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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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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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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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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